折彥沖重回漢部之後不久便全面掌控了漢部,調整了漢部內部的利害關係,這其中有升有降,有保留,有變易。wWw.b111.net
在歐陽適離開之前,津門召開了一次漢部元部常務民代表的臨時會議,在會議上折彥沖嘉獎了韓昉、種去病等人,又向元部民代表說明自己脫困的經過。代表們聽說這次大將軍之所以能夠成功脫困,其中一個關鍵因素是由於蕭鐵奴對於當初的行為十分後悔,因此改變主意,下令種去病全力救出大將軍以圖贖罪——這種變化讓代表們對如何評判蕭鐵奴感到有些無所適從。
無論在哪個時代,背叛都是很難讓人原諒的,對背叛者如果不加以懲戒,很容易引後來者的傚尤。可是蕭鐵奴救出折彥沖對漢部來說也是莫大的功勞——如果折彥沖無法脫困,或者脫困的時間再晚個一年半載,那漢部就要面臨分崩離析的大危機,甚至整個華夏文明都要因此遭受莫大的困厄。
會議上種去病代蕭鐵奴上了一份謝罪表,希望能重回漢部,戴罪立功。以張玄素、陳正匯為代表的部分文人和以石康、徐文為代表的部分武人都很反感蕭鐵奴的這種反覆無常,認為不應該輕易饒恕他的這種行為。歐陽適卻早看出蕭鐵奴的背叛內裡另有春秋,他心中暗暗冷笑,口中則表示希望大家能給蕭鐵奴一個機會。
最後大家都把目光轉向折彥沖,因為他既是漢部元,又是蕭鐵奴背叛事件的直接「受害人」,正是最有資格來評判這件事情的人。
折彥沖環顧全場,緩緩道:「蕭將軍的背叛,讓我很難受。當我還在金人軟禁中時我便常常想,是不是我做了什麼對不住兄弟、對不住部下的地方,以至於他會如此待我。」
歐陽適聽了心中冷笑不已,眾代表卻都唏噓起來,張玄素忙道:「此是蕭某人胡鬧,大將軍在這件事上並無過失!」
折彥沖道:「無論如何,蕭將軍與我有結義之情,他既還有顧念我這個大哥的意思,那我便不願就此失去一個兄弟。我願意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這是我的私念。」他頓了頓,又道:「如今金人猖獗異常,鐵奴的游騎在陰山南北活動,正好與我們東西呼應,以牽金人之勢。當初管仲射齊桓一箭,齊桓不以為仇,反以為相,所為者國事也。今日為國家計,亦當給他一個機會。若是將鐵奴回漢部的路堵死,那便是將他往金人的陣營裡推。一旦鐵奴歸金,則是金人得一大將,而我漢部增一強敵,此事豈不可怕!所以我想請諸位給他一個機會——這是出於國事上的考慮。」
此言一出,眾代表無不讚歎折彥沖寬厚仁慈,器量非常,陳正匯心、張玄素等有學問的人心中卻想:「管仲射齊桓時是各自為主,和蕭鐵奴的背叛豈可同日而語?」不過折彥沖既然已經開口,他們便不好反對。而且折彥沖說的也不錯,若是堵死了蕭鐵奴歸漢部的道路,那便是損漢益金之舉,想到要與蕭鐵奴為敵,就連石康、徐文等人都大感棘手!因此在一輪討論過後,大多數人便同意蕭鐵奴回歸漢部,但表示對他的行止要嚴密監督,以防再生類似的事情。不過仍然有少部分理想派人物堅決抵制,認為重納蕭鐵奴雖然有助於當前局勢,卻有妨於千秋萬世的大義,對漢部的未來會埋下不可估量的隱憂。不過如此堅持的人數量實在太少,因此左右不了整個會議的決定。
讓蕭鐵奴重回漢部的決定雖然有些讓人生疑的地方,但最後大家一起裝裝糊塗也就過去了,反正漢部現在正走上坡路,答應讓蕭鐵奴回來短期內又不會損失什麼,便都勉勉強強默認了這個事實。
討論完蕭鐵奴的事情以後又討論了一些漢部權力、職位的變動,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變動就是陳顯進入中樞成為楊應麒的副手,兼領塘沽守臣。陳顯進入中樞對他個人來說是陞官漲權,而對漢部來說則是中央加強了對塘沽的控制,可以說這是一次雙向的、互惠的、默契的政治交易。
會議又決定讓塘沽政學中的優秀學生進入管寧學舍進修,第一期分政、律兩班,分別由楊應麒和狄喻進行短期培訓。同時,原本鎮守塘沽的歐陽適則正式領命南下。
這個會議在過程上是熱烈自由的,在結果上是皆大歡喜的。楊應麒在整個會議上的表現十分低調,幾乎沒怎麼說話,但他卻是這次權力變更最大的受益者。
不久塘沽政學的優秀種子渡海到津門分別向楊應麒、狄喻行師生禮,那次短期培訓也沒浪費楊應麒多少時間,不過在短短幾日的接觸中學生們卻無不為楊應麒的博學宏識所折服,哪怕這些人裡有不少年紀其實比楊應麒還大,卻也都心甘情願地執弟子之禮。先賢不是說了嗎?「學無先後,達者為師」。楊應麒顯然是漢部最有學問的達者和最有權力的學者,能拜在他的門下,除了得到一個老師之外更是得到了一座大靠山,真是夫復何求啊!
於是楊應麒在折彥沖的支持下進一步統合了漢部各方面的力量,「折楊結合」、「折楊一體」這個中央集權模式的威力達到了歷史的頂點。漢部內部的問題處理妥當以後,和新加入勢力——中原抗金勢力的整合便有了一個堅實的基礎。
這時漢部的影響力已經深入到河東、河北、山東、河南的大部分地區,在數年的抗金活動中,中原的士紳集團已經分為保宋、立新兩派,保宋派大多已經南渡歸宋,而立新派則有意於尚未誕生的新政權。
楊應麒地位的提高讓中原士子們看到了漢部文治大興的希望,而陳正匯、陳顯、王師中三人則代表三種不同的顯達之路,大部分有舊宋功名的士人都能從這三個人身上找到適合自己的模式。就是那些默默無聞的年輕人,也有從管寧學舍、蓬萊學舍、塘沽政學、上黨律學等學舍出身的希望。
文人地位提高的同時,抗金武將也為漢部盛極一時電]腦訪問。的武功所鼓舞。自靖康亂世以來華夏世界第一次出現像折彥沖這樣氣吞胡漢的領袖人物,漢部在道義上佔據著為民請命的制高點,在組織上又給各種不同出身的勢力留下了可以接受的位置。尤其是各地義軍和民兵的領袖,他們在南宋政權那裡根本就找不到自己的位置,當初宗澤守汴雖然用他們為兵為將,但這些義軍自己都清楚,宗澤的行為在趙構君臣那裡只是一種可以勉強容忍的權宜之計,即便他們再怎麼賣命,在大宋政權底下也得戴著「來歸盜賊」的帽子為大宋的士人和正規軍隊看不起。但是漢部即將召開的「華夏擴大會議」上,卻給各地義軍領留下了數量相當可觀的席位,這些席位不僅是地位上的象徵,更是利益上的保證。
至於商人,那就更不用說了。漢部和大金、大宋相比有著更為徹底的私有財產保護觀念,有著一部日益成熟的商法,有著影響越來越大的商會組織和民間仲裁體系,他們甚至還可以通過一定的社會貢獻進入漢部的決策系統——元部民會議,與那些不可一世的士人、將軍們平起平坐。楊應麒為了爭取到搖擺於宋漢之間的文人武將花費了相當大的力氣,對於商人階層則基本是聽其自然,但即便如此,商人們擁護漢部的熱情卻猶在那些扭扭捏捏的文人之上!他們熱愛著漢部——當然不是因為什麼道義上的原因,而是因為在漢部政權能讓他們賺到更多的錢並加以保護。
雖然,在群體性漏*點昂揚的背後,也有著若干被人忽略了的失意者,比如歐陽適。但是在這個大家都忙著分豬肉的季節,少數人的失意並不足以影響漢部整體上的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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