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驥的謀劃真的是太驚人了,就是王韶當初也是費了老大功夫,方才消化掉,還是吳模當面剖析。【如今,宋神宗和王安石如此震驚,是在意料之中。
「咕咕!」宋神宗喉頭發出一陣異響,處於石化狀態。
過了老半天,宋神宗這才清醒過來,撫著額頭,入手的是汗水,打量著王韶道:「王韶,你說吳驥只是膽子大,他的膽子豈止是大?簡直就是膽大包天!你瞧瞧,聯聽了這謀劃,就驚出了一頭汗水。」
「是呀!太驚人了!」王安石也反應過來了,擦了一把冷汗。
「官家,就是臣當初聽到這話,也是驚出了一身冷汗。」王韶一點也沒有隱瞞道:「經過吳都指揮的剖析,臣不得不說,此計雖然驚天,卻是不錯的謀劃,一旦成功,大宋收復燕雲之地的希望大增。即使不能收回,也會讓遼國的實力大損,在十年時間內,不可能恢復。」
宋神宗不住點頭,猛的抬起頭來,死盯著王韶,恨恨的問道:「王韶,給聯老實說,是不是吳模要你這麼做的?你們兩個亂臣賊子,竟然算計聯?哼!」
帝王給臣子算計了,著實讓人著惱,換作誰都會惱恨不已,宋神宗的反應在預料之中。
「官家,吳都指揮說,這謀劃能否成功,不在邊關,而在朝中。尤其是官家是否有決心,幹到底。至於如何說,全是臣的主意,與吳都指揮無關。」王韶如實回答。
在計議時,吳驥就意識到了,這計策能否實行,關鍵就在宋神宗的態度,若他能頂住朝中壓力」一切好說。若是他頂不住,半道而廢,或者亂指揮,那麼,一切都是妄想。
「不管怎生說,你兩個亂臣賊子算計聯,聯決不輕饒!」宋神宗越想越是著惱。
就在宋神宗惱怒之際,王安石來解圍了:「呵呵!臣恭官家,賀喜官家!」
「介甫,你莫要為兩個亂臣賊子說好話,聯非得收拾他們兩個不可。」宋神宗的惱恨之意一點沒減少。
「官家,請容臣一言。」王安石接著往下說,道:「觀古今,凡有此種事,必有天大的功勞,官家,一件天大的功勞就要出現了。」
「哦!還有這種說法?」王安石的活著引人好奇」宋神宗打量著王安石。【
王安石微微一笑,道:「官家若是不信,聯舉兩個例子,便知分曉。」
宋神宗輕輕點頭。
「商鞍入泰,三見孝公,第一次第二次都是說以大話,孝公以為商鞅無真才實學,只會磨嘴皮子,對他很沒好感。實則不知,商鞍是為堅定孝公心志。」王安石博古通今之人,引經據典正是其所長:「商鞍第三次見到孝公,知其變法心志已堅定,便獻強秦九策,孝公大喜,命商鞍變法,秦國由是變強,奠定王業之基。」
商鞍變法,影響深遠,影響了中國的歷史進程。然而,其變法之路並非一帆風順,而是充滿坎坷。他為了堅定泰孝公變法的心志,三次見泰孝公,頭兩次說以所謂的帝王之術,實則是假大空,說得是天花亂墜,卻沒有一條實用。
直到第三次見到泰孝公,這才上「強泰九策。」這是具體的措施,條條針對泰國的現狀,可以說是對症下藥,泰孝公大喜過望,才有商鞍變法之事。
這是千古美談,宋神宗臉色稍霧:「嗯!」
王安石知道見效了,接著道:「第二件,是范睢見泰昭王。泰昭王三問范睢,范睢三緘其口,閉口不言,為的是堅定泰昭王的心志。最後才有去華陽,逐接侯之事,更有「遠交近攻,的奇策。」
范睢本是魏國人,給逼走,來到泰國,根據泰國的現狀,給泰昭王寫了一道奏章。泰昭王很是動心,派人把范睢找來,向范睢問計。范睢閉口不言,直到泰昭王跪下請教,范睢這才說出他的計較,歸結到底,就是把泰昭王的親威華陽君、接侯逐出朝堂,因為兩人控制了朝政,秦昭王給架空了。
范睢還給秦昭王獻了一條奇計:遠交近攻,這是留傳千古的奇計。
這兩件事雖然讓帝王難堪,可是,其效果卻是非常之好,這是千古美談。宋神宗的臉色好看多了,打量著王安石道:「介甫,沒瞧出來,你還是一個不錯的說客,深通縱橫之道。那你說說,聯的奇功在哪裡?」
「呵呵!」王安石笑著道:「官家,以您之英明,不會不知道吧?這無需臣來說了。」
「嗯!」宋神宗走到圖前,指著涿州道:「若是涿州為大宋攻佔,那麼,大宋就劍指幽州了,接著出兵幽州,很可能拿下來。拿下幽州,也就等於是拿回了燕雲之地。即使不能同時收回,也是差不到哪裡去。
可是,你們為何要選在涿州與耶律洪基打,而不是進攻幽州呢?」
這是一個很關鍵的問題,由不得宋神宗不問。
「官家,這是穩妥的辦法。」王韶解釋,道:「幽州在涿州之北數百里處,其城高垣厚,不是讓我們忌憚的,用吳都指揮的辦法,完全可以攻破幽州。這點,請官家放心,臣在回京之前,已經與吳都指揮試過了,不會有問題。」
「這一仗的緊要處就是能舉一否攻佔涿州,既然你們有辦法,那就好辦多了!」宋神宗長吁一口氣,對堅城是最難收拾的,有辦法就好。
王韶知道宋神宗的氣已經消了,這事能准,不由得大喜,聲調轉高,道:「真正讓我們忌憚的是,這幾百里的路程。若是進攻幽州,一旦戰事不順,我們不太好撤退。若是在涿州與耶律洪基大戰一場的話,就好辦多了。涿州到了我們手裡,大宋就劍指幽州了,耶律洪基一定會起大軍前來涿州與我們決戰。即使戰事不利,我們要撤退,也會方便很多。」
多幾百里的撤退,與少幾百里的撤退,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看來,你整理們的底氣也不足!」宋神宗的眉頭擰在一起了。
「官家,不是我們的底氣不足,這戰事能不能順利打下去,得看陝州戰事而定。」王韶的眉頭擰緊了:「陝州地形複雜,多山,交通不便,各軍間難以協調,不能相互馳援,易為西夏各個擊破。若是陝州戰事不利,我們打得再好,也不得不撤軍。」
「哎!橫山啊橫山,可惜未在大宋手裡!」宋朝與西夏打了數十年,宋神宗自然知道王韶所說是真的,歎息不已。
略一停頓,問道:「既然你們想到了這問題,你們有何對策?」
「對策有兩個。」王韶接著剖析道:「一是要打得猛,打得狠,在最短的時間內結束戰事。」
「這點很重要!」宋神宗點頭。
「二是,以涿州為餌,誘使耶律洪基的大軍前來,在涿州大戰。這一戰,我們不以繳獲,不以佔領土地為主,而是以殲滅耶律洪基的軍認為主。」王韶右手一握拳,大聲道:「只要能夠殲滅足夠多的遼狗,無論戰事如何變化,這對大宋都是極為有利。」
土地、城池、財貨雖然重要,比起軍隊就遠遠不如了,若是把耶律洪基的有生力量能殲滅了,即使宋朝暫時無法收回燕雲十六州,也可以改變宋遼戰略態勢,由宋弱遼強變成宋強遼弱。只要把西夏問題告一段落,再回過頭來收拾遼國,那就是十拿九穩了。
「呵呵!聯給你兩個亂臣賊子算計了一次,倒也不冤!」宋神宗發出一陣暢笑聲,大是快慰,道:「最緊要的地方,就是聯能不能頂住各種流言蜚語了。可以想像得到,若是涿州給大宋拿下了,到那時,就有兩種聲音。一種是大叫大嚷,要殺進幽州,收復燕雲十六州,這是冒進,這是犯險。」
涿州是幽州的南大門,若是給宋朝拿下,打進幽州,收復燕雲十六州的聲浪會甚囂塵上。若是宋神宗頭腦再發點熱,催促吳驥他們進軍,很可能吃大虧。
「二是,有人膽子小,會給嚇破膽。說那是模了老虎臀,一個不好,就會全軍覆沒,一個勁的上表,要聯快快退兵!」宋神宗眉頭一挑,道:「上百年來,就沒有幹過這種事,要讓這些膽小鬼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遼國壓著宋朝打了上百年,嚇破了多少人的膽?無法計數。打下涿州,必然是兩極分化,一派主張進攻,一派主張撤退,一個決策不好,都要敗軍覆師。
宋神宗這話說得太對了,王韶忙道:「官家英明!」
「王韶,你聽好了,聯現在就予你和吳驥便宜行事的權力,戰事不落幕,聯一概不問。」宋神宗抽出佩劍,狠狠劈了下去,把書桌給劈斷了:「若違誓言,有如此桌!」
「官家!」王韶跪在地上,不住叩頭,感激不已。
宋神宗這是大氣魄,誰都會感動。
「起來吧!」宋神宗把王韶扶起來,道:「你們還需要甚東西?只要你們能打好這一仗,就是要天上的星星,要月亮,聯都會給你們!」
「官家,著實有幾樣東西急需!」王韶取出早就列好的清單呈上。
宋神宗接過清單一瞧,眉頭一挑,道:「這個吳驥,肯定又有新點子了,不要金銀,不要糧草,不要軍械,卻是要硝石、硫磺。嗯,這事,介甫,你來做。算了,還是聯親自來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