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不服氣?
吳驥的語調並不高,也不嚴厲,可是,歸信軍聽在耳裡,彷彿晴天霹靂似的,沒有人敢笑,也生不起笑意。若是在平時,如此好笑的話,他們肯定會放聲大笑,可是,在眼下,他們絕不會生起好笑的想法。
「吳都指揮,xiǎo的錯了,錯了!」李明初一顆頭顱垂了下來,xiǎo心翼翼,還有些心驚膽顫,連看都不敢看一眼吳驥。
吳驥在歸信軍中的威望是無與倫比的。他的威望,不是靠高壓,不是靠後台,而是實打實的幹出來的,憑著才幹,憑著戰功積累起來的。跟著吳驥,就有美好的前途,對於此點,李明初他們是深信不疑。
「你哪裡錯了?你如此長進,能數鳥mao了,好本領呀!我們這麼多人,有誰數過鳥mao來的?數過鳥mao的站出來,賞五十兩銀子。」吳驥打量著歸信軍,目光柔和,沒有一點凌厲勁頭,可是,歸信軍看在眼裡,彷彿那是利劍在剜心似的,誰也不敢說話。
「李明初,你瞧見了沒?沒有人幹過這等事,就你幹過,你能耐,好本領。」吳驥打量著李明初。
李明初的頭顱低垂著,雖然沒有看吳驥,他的感受卻是吳驥的目光變成了利劍,對著他狠狠的刺一般,囁囁嚅嚅道:「吳都指揮,xiǎo的真的錯了!真的錯了!再也不敢了。」
聲音很低,就像犯了錯的xiǎo學生見到老師一般,大氣都不敢出。
「抬起頭來。」吳驥的聲調依然平穩。
李明初萬分不願,卻是不敢不抬起頭來,一臉的震驚,緊抿著嘴chun,生怕發出一點聲響。
「李明初,你,你會寫些甚字?」吳驥盯著李明初,大聲問道。
「回吳都指揮,xiǎo的會寫名字。」
「還有呢?」
「xiǎo的還會寫錢字。」
「還有麼?」
「xiǎo的還會寫金,銀。」
「再說。」
「珍珠、絹帛會寫。」
「還有麼?」
「沒了,不會寫了。」
「遼狗會寫麼?」
「不會寫,識得。遼狗即使穿上了衣衫,還是遼狗,四條tuǐ的,汪汪叫的。」
吳驥打量著李明初,圍著他踱了起來,道:「我要你們讀書識字,不是要害你們,對你們只會有好處。你們要知曉,不會讀書識字的人,即使仗打得再好,就算他趕得上狄青了,仍是瞎打。」
狄青不識字,卻是天生的將領,可是,這種人太少了。
「歸信軍是能打,戰力強,可是,我們不能就此滿足了。我們才剛剛起步,要走的路還有很長。要不了多久,你們就會擔大任,到那時,你們不識字,拿到軍令,倒過來念,還不鬧出人命?」吳驥接著數落起來。
「哈哈!」吳驥這話有些好笑,歸信軍終於笑了起來。
正如吳驥所說,歸信軍的戰力強悍,卻是剛剛起步。可以想得到,在不久的將來,若宋朝要大量組建新軍的話,這些歸信軍兵士就會肩負重任,他們會負責訓練軍隊。有的甚至可能會成為一軍之長,到那時,若不識字,真有可能鬧出大事。
「我知道你們只愛打打殺殺,不喜歡讀書。可是,要成為一名jīng銳的歸信軍,不僅僅仗要打得好,還要讀書識字。」吳驥掃視歸信軍,聲調轉高,道:「只會打仗,不識字的人,歸信軍不要。只會識字,不會打仗的人,歸信軍同樣不要。歸信軍要的是,既能打仗,還要能識字的人!若你們做不到,馬上滾蛋。有沒有人要滾的?」
最後一句話宛若雷霆,震得人耳鼓嗡嗡響,歸信軍聽在耳裡,大聲回答:「沒有!」
「沒有就好。」吳驥點點頭,道:「我給你們三個月時間,要達到先生的要求。若是答不到,不論是指揮使也好,都頭也罷,全部滾蛋吧。」
「啊!」這可是要了老命,歸信軍只覺這比上刀山還要難,可是,他們深知吳驥的為人,說得到,做得到,說要你滾蛋,肯定是滾蛋。
「讀書識字,有打遼狗難麼?」吳驥再大聲喝問一句。
「沒有!」歸信軍大聲回答,心裡卻是暗自嘀咕:「吳都指揮,你這是要了親命,讀書識字,肯定比打殺遼狗還要難!要難得多!」
「時間只有三個月,不想滾的就多用點功。莫要到時,讓我趕你走!」吳驥說完,大步而去,根本不理睬歸信軍的苦瓜臉。
「我們真要學?」吳驥一去,歸信軍就嘀咕起來了,個個一臉的為難之se。
「閉嘴!學!學!往死裡學!」李明初一咬牙,幾乎是從牙縫裡蹦出來的:「要不是吳都指揮,我早就死了,吳都指揮jiāo待的事情,就是死也要完成!先生,您請!」
從這天起,歸信軍老實多了,老老實實的讀書識字。當然,讀書識字,只是在訓練之餘,每天晚上chōu出兩個時辰進行。
捨得一身剮,皇帝都能拉下馬,只要橫下一條心,沒有完不成的事。李明初他們狠下心要讀書識字,進步很快,這個先生大是驚訝。
吳驥之所以要這麼做,就是想到現代有一支軍隊,泥tuǐ子出身,卻能坐江山。原因在哪裡?就在於他們敢於去學習。他們為了學習,可以在膝蓋上寫字,在被窩裡讀書。
歸信軍不識字的程度遠遠超過那支軍隊,不給他們施加壓力,是不可能讀書識字的,更不可能提高戰力。沒有文化的軍隊,要想進步是很難的。
吳驥本來可以親自給他們上課,還可以教他們很多東西。一是李明初他們沒有功底,一切要從頭來,吳驥眼下用不著教他們。二是吳驥太忙了,有很多事情要做。
這不,吳驥正與皇甫嵩、齊大保在草擬一份歸信軍訓練教材,總結歸信軍的得與失,力爭完善歸信軍的戰術。
劫歲幣這事,大獲成功,固然讓人歡喜,卻也暴lu出了不少問題,急需解決。歸信軍只是初成,要真正形成一個體系,還需要很長的時間,還要有很多仗要打,不是一時三刻就能完成的。
「要是鄭大人在就好了!」皇甫嵩握著筆,很是頭疼。
劫歲幣成功,回到歸信後,鄭太就到他處赴任去了。若是他在,這種動筆的事,就jiāo給他好了。說起這事,吳驥也不是那麼善長,真是懷念鄭太。
「驥哥,王樞密來了!」就在三人感慨之際,吳健快步進來,沖吳驥稟報。
「王樞密?」吳驥忙把手中筆一放,站起身,出去相迎:「他來做甚?準沒好事。」
「還能有甚事?當然是來誇讚我們的。」皇甫嵩和齊大保二人一昂頭,一tǐngxiōng,意氣風發:「我們壓著皮室軍打,這是上百年來的頭一遭,要不驚動王樞密都不行。」
「誰在背後說我的壞話?」一個炸雷似的聲音響起,吼得山響:「不想活了!」
只見一個壯碩的好漢大步而來,官威堂堂,氣勢威猛,不是王韶還能有誰?王韶一雙虎目jīng光暴she,在吳驥三人身上一掃,嘴角一翹:「吳都指揮,誰說我的壞話,告訴我,我要治他的罪!」一邊說,一邊捋袖子,擺出一副真要治人罪的樣兒。
「王樞密,知道你威風,莫要威風到我們歸信軍來了。」吳驥把他一打量,渾身透著喜氣,哪裡有生氣的樣兒。
「嘿嘿!知我者,莫過於吳兄弟。」王韶大步過來,在吳驥肩頭上一拍,讚道:「吳兄弟,你的身子結實多了。要是在以往,我一拍之下,你都快散架了,今兒沒事,我多拍幾下。」
「你少來!」吳驥一閃,讓到一邊去:「你有事快說,沒事請便,歸信xiǎo地方,容不下你這尊大菩薩。」
「吳兄弟,你真是,一點地主之誼都不盡。」王韶直翻白眼:「我聽說你發了一筆大財,特來分杯羹,你不能吃獨食。」
莫看王韶威名赫赫,也是個無利不起早的傢伙,吳驥早就預料到了,一口撇清:「你莫要道聽途說。我哪裡發財了,發財也是你王樞密幹的事。」
「好,你不承認。你看看這是甚麼?」王韶從袖子裡取出聖旨,在手裡晃晃,道:「這下,看你有甚話說。哼!哼!」
「聖旨?」吳驥萬萬沒有想到,宋神宗的聖旨來得這麼快。
「吳兄弟,我們兩兄弟,不分彼此,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你給我五千匹戰馬就成了。」王韶摟著吳驥的肩膀,親熱得緊,話裡的意思,誰都懂的。
「沒有!我哪有戰馬!對了,王樞密,你能調一千戰馬給我麼?我真的不夠用。」吳驥哪會吃虧。
「好啊,吳兄弟,你還打起我的主意來了。我給你說,你不給我戰馬,這兵你就莫要了。」王樞有些神秘兮兮的。
「兵?哪來的兵?」吳驥大感奇怪。
「自己看,我也不宣了。」王韶把聖旨塞到吳驥手裡。
吳驥把聖旨展開,皇甫嵩和齊大保湊過來,三人一瞧,不由得吃了驚:「我們歸信軍有五千人了?」
「跟我走!」王韶一把拉著吳驥,不由吳驥分說,拉著他就出了屋,只見外面站著兩千五百宋軍,個個jīng壯異常,一身的驃悍之氣,鋒銳異常。單說這鋒銳勁頭,比起遼國的皮室軍或許有所不如,卻是差得不多。
「好兵啊!」吳驥眼睛一亮,皇甫嵩和齊大保已經讚歎不已。
「廢話!他們都是隨我出征熙河的jīng銳,人人殺敵三人以上,能不好麼?」王樞頭一昂,xiōng一tǐng,大是得意:「隨我出征熙河的jīng銳都在這裡了,全jiāo給你了。不過,吳兄弟,我得提醒你一句,他們不是善茬,就看你能不能降得住了。」
吳驥一打量,只見這些兵士也在打量他,個個一臉的輕蔑,很不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