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浩給歐本清的保鏢槍殺一回,若是再給活埋一次,這死苦遠遠超過佛門之死苦十倍、百倍。
劉浩感覺顛兒顛兒的,有一種飄飄然之感,要是棺材再柔軟點,不是這般硬,跟坐轎子差不多,應該是向墓地行去。
「太上老君,觀世音菩薩,如來佛祖……拜託你們給我點力氣,不要太多,能砸棺材,能叫喊就夠了!」劉浩知道他的時間不多了,萬般無奈之下,只得祈禱起來。
「楊娘子,吳秀才一去,你一個人守著幾間屋也不是個事。深山野嶺的,要是鬧鬼了,還不把你嚇著。」一個輕浮的聲音響起,語中另有機鋒。
「沒天理啊!我還沒有死,就有人來搶我的老婆了!」劉浩在棺材中大是氣憤。這個老婆,劉浩沒見過,也不知道是柿子臉,還是麻子臉,卻是給她深切的悲痛打動,忍不住就要呵護她。
「吳良,你這個沒良心的浪子,吳郎才走,你就就……嗚嗚!」稚嫩女聲脆脆的響起,語中滿含悲憤,大聲指責起這個叫吳良的不良之人。話才出口,卻不由得悲從中來,嗚嗚的哭泣起來。
「吳良,你少說幾句。」略顯蒼老的聲音響起,是三叔,沖吳良喝斥起來。
「三叔,我們這裡經常鬧鬼……」吳良嘴硬,歪理當道理用,辯解起來。
「閉嘴!」三叔的喝斥聲很是嚴厲,蘊含怒氣。
「不說就不說。哼!」吳良很是不滿,氣嘟嘟的。
「吳良是吧?我記住了!要是我不死,哼!」劉浩在棺材裡氣哼哼的。
劉浩殘廢後,都在談婚論嫁的女朋友決然與他分手,這是他心中的痛,這個未見過面的老婆,不論他的容貌如何,單憑她這份悲憤之情,就足以讓劉浩為之憤怒。
吳良再也沒有說話,一路上只有嗥喪聲。楊娘子的聲音最是特別,稚嫩、清脆、動聽,又悲切異常,聽著她的悲憤之泣,劉浩對她越來越有好感了。
「到了!」吳良的聲音再度響起,卻是不乏喜意,那是在為劉浩即將給埋葬而歡喜。
「哎!」三叔歎息一聲,沒有下文。
劉浩只覺一頓,棺材停了下來,緊接著發出著地的聲響。劉浩眼前陣陣發黑,他離鬼門越來越近了,若是再不恢復點力氣,真的會給活埋了。
「親朋辭別!」那個大嗓門又嚷了起來。
他的話音一落,就是一陣送別聲響起,就像朋友告別似的。
「大兄弟,你好走!」
「吳秀才,你走好!」
這些嗥喪聲,劉浩聽在耳裡,宛若雷霆在耳際轟鳴,腦袋裡嗡嗡直響,幾欲暈去,一個勁的道:「給我力氣!給我力氣!」
上蒼總是不眷顧苦命之人,劉浩並沒有得到期盼中的力氣。
「下棺!」
大嗓門的聲音就是催命符,劉浩眼前直髮黑,感覺中,又是一拋,向前行了一小段兒,然後朝下一沉,再有一次輕微的碰撞,便沒有了動靜。
已經入了墓穴!
「成墳!」
隨著大嗓門的聲音再度響起,就是一陣沙沙聲傳來,好像蠶噬桑葉似的,劉浩知道,這是在掩埋了。
這不是下葬,這是在埋活人!
「不!」
劉浩發出一聲不甘心的嘶吼,宛如雷霆一般響亮。
棺外一群人,正在澆土,努力掩埋。特別是那個吳良,最是來勁,把土狠狠的朝棺材灑去,就像一條土龍,瞧他那模樣,恨不得馬上把劉浩給埋得嚴嚴實實。
就在這時,棺材裡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咆哮,宛若焦雷轟在耳際,震得一眾人發愣發傻,呆呆的不明所以。
「詐屍了!」吳良只覺陰風慘慘,背上發涼,冷汗刷刷的就下來了。
「快,去請仙人!」三叔的聲音顫抖,結結巴巴的。
棺外一眾人個個臉色煞白,雙腿打抖,有心要逃,卻是雙腿不聽使喚,唯有木樁似的杵在那裡。
「啊!」楊娘子的稚嫩女聲響起,透出無限驚惶。
「吳郎,吳郎,是你麼?」楊娘子大著膽子,試探著問道。她一雙手死命拽在一起,手背發青,臉色蒼白,一雙眼睛瞪得滾圓,嬌小的身子瑟瑟發抖,嚇得不輕。
「是我!放我出來!」劉浩的聲音明顯有些無力。那一聲吼,用光了劉浩的所有力氣。
「吳郎,真的是你!吳郎,你忍著,這就開棺!」楊娘子驚喜莫銘,嬌小的身子不住打顫,朝棺材撲了上去。
「快站住,那不是人,是鬼!」吳良有心要攔住,卻是不敢靠近棺材,只有眼睜睜的看著楊娘子撲到棺材前,舉起手中的鋤頭,就要開棺救人了。
「慢!」三叔的聲音依然那般發顫:「是人,還是鬼,得問清楚。」
「三叔,就算是鬼,也要把吳郎救出來。三叔,您放心,吳郎心腸最好了,他絕不會害你們!」楊娘子也是拿捏不定,棺中是人還是鬼,卻是為劉浩說好話。
「多好的人兒啊!」劉浩在心裡感慨,催促道:「快放我出來!」
三叔明顯是給楊娘子說動心了,催促起來:「快,快,快放驥兒出來。驥兒的心腸好了,就算是鬼,也不會害人。你們見驥兒害過人麼?」
劉浩聽在耳裡,不由得長舒一口氣,活埋這種狗屁倒灶的事兒不會落在自己頭上了,大口大口的呼氣,等著給救出來。
一陣砰砰的聲音響起,好似炸雷似的,震得劉浩雙耳嗡嗡直響。可是,劉浩聽在耳裡,卻跟天音仙樂沒差別,特別美妙動聽。
棺材出現一條小縫,一抹光明透進來,劉浩眼睛不適應,條件反射似的閉上了眼睛,提著的心,終於落地了。
棺材蓋給揭起,陽光照射進來,劉浩只覺身上暖洋洋的,就像煨火爐似的舒暢,終於有了一絲暖意。
「吳郎!」一個清脆動聽的聲音響起,滿含驚喜,一個嬌小的人兒撲了上來,一雙白皙的小手捧在劉浩臉頰上。
劉浩感受著小手上傳來的陣陣涼意,還有微小的抖動,透露出了主人的驚惶。
劉浩一瞧,原來是個十四五歲的女孩兒,一張精緻的瓜子臉,光潔粉嫩,宛如月牙兒,透著清新可愛。身著粗麻布孝服,頭系一塊白絹兒,眼睛紅通通的,眼睫毛上濕濕的,小鼻頭凍得發紅,正怯生生的望著劉浩。
這也太小了吧?讀初一,還是初二?
這就是自己的老婆?儘管時間不對,劉浩仍是小小的惡汗了一把:這是老牛吃嫩草啊!
「吳郎!吳郎!」楊娘子驚喜之下,忙把劉浩扶起來。
「你放心,我沒事!沒事!」劉浩儘管力氣快用光了,卻是不能不安慰她,實在是她楚楚可憐,劉浩不得不安慰。
說是沒事,卻是仰面便倒,要不是楊娘子扶著他,肯定是一頭栽到棺材裡去了。
「快扶出來!快扶出來!」一個臉上滿是滄桑的中年人不住沖一眾人吼起來,很是驚喜。
劉浩聽出來,這是三叔。這三叔是個質樸的鄉下人,年歲應該不大,卻是格外的蒼老,看上去有四五十歲了。
「三叔!」這個三叔哭得甚哀,雖然更多的是為了吳氏一脈的榮耀,劉浩對他仍是很有好感,很是真誠的叫聲三叔。
「嗯!」三叔特別歡喜,胸脯挺了挺,彷彿給秀才叫三叔特別榮耀似的。
一眾人七手八腳把劉浩從棺材裡抬了出來。劉浩一瞧,好玄,泥土都快到棺蓋了,若是再慢一會兒,他只能享受活悶活人的待遇了。
再一打量,周圍二三十號人,很是驚喜的忙前忙後,唯有一個人沒有喜悅,反倒是有著不甘,做事總是慢吞吞的拖拉,這人應該就是吳良。劉浩狠狠瞪了吳良一眼,這才看向他處。
這裡有不少喪葬之器,這喪禮真夠隆重的。這些明器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個勇猛的武士,手持戈戟,瞋目怒視,活像一尊金剛,很是駭人。
這明器叫方相,是最常用的明器了。
「快送回去,送回去!」三叔不住發號施令,忙得團團轉,一張老臉上卻是掛著笑容:吳氏一脈的大人物沒死,又有人為吳氏一脈爭光了!
幾個和劉浩年紀差不多的年青人圍上來,一個青年叫聲:「秀才哥,我背你!」
劉浩缺乏力氣,雙腿跟木棍一樣僵直,走回去是不可能的,只得趴在他背上,這青年背起劉浩,聳動兩下,掂量一下劉浩的重量:「秀才哥,你瘦多了!」
大步一邁,一溜小跑的朝前行去。
一眾人圍著劉浩說些好聽的話,恭維劉浩,說秀才是如何如何了不起,是大人物,是吳家莊的驕傲之類的話。
秀才不過初中生,這有什麼了不起?劉浩見過的秀才多不勝數,隨手扔根竹竿,砸中十人,就有九個是秀才。
楊娘子跟在劉浩身側,不時打量劉浩,一臉的喜悅。就是一張秀氣的臉蛋上帶有病態的蒼白,也不知道是愁的,還是累的?
「到家了!到家了!」過了一陣,一眾青年發出歡呼聲。
劉浩一瞧,眼前兩間茅草屋,長寬不過四五丈。牆壁是用樹枝兒紮起的,大縫小縫,不知道有多少。還有些歪斜,不夠結實,要是吹大風,說不定就給吹塌了。
「這是家麼?狗窩吧!嗯,狗窩的話,有些大。牛棚,牛棚最合適!」劉浩一通思量比較,給這個家找了一個非常合適的參照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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