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品?”聽到這個古怪的名詞,邢浩的身體不由自主地猛然抽搐起來。炯炯的雙目之中,也驟然爆發出一條細微的血絲。他當然明白祭品的作用。在人類文明的長河中,“祭品”代表著死亡。尤其是在蒙昧未開的原始時代,某個種族向天神的獻祭……相當於一次規模浩大,場面壯觀的集體大屠殺。真不明白,那些該死的人,為什麼如此喜歡人類的血肉?
能夠想到這一點,邢浩的內心世界,多少也有著那麼一點點人性的善良吧!很遺憾,良知的存在,僅僅只有一瞬。
“需要多少?說”他在低吼。似乎,是想要用這樣的方式,將內心深處最後的一點良心,全部驅逐。以便惡魔能夠永遠占據其中。“需要的祭品,其實並不多!”李元小心地色瞟了他一眼:“兩個人就夠了。一男、一女。不過……前提,他們的身體,必須保證絕對的干淨!”“干淨?”邢浩有些不解。“對!干淨!”李元解釋道:“也就是平時常說的:處男、處女。而且,必須是在母體中自然發育而出的正常人類。不是從培養槽中走出的復制人。”
對方說話的聲音很輕。邢浩的眉頭,卻慢慢擰起。說實話,這樣的條件。的確很簡單。也極其困難。以邢浩的權勢,從多達千萬的聯邦幸存者中,悄悄弄出幾個活人當作祭品並不困難。甚至,輕而易舉。麻煩的是,他無法確保在統治下的人群中。究竟有誰會是真正的“干淨”對象?
戰爭,在毀滅一切的同時,也毀滅了人類內心的希望。據統計:戰爭期間,所有滯留在各大基地內部接受保護的平民們,已經在悄然流行一種叫做:“交換”的游戲。游戲的規則,非常簡單。
只要在雙方自願的情況下,男女之間可以放棄原有的一切關系。並且與其它的陌生人發生肉體性行為。而且,相互間,不用負任何責任。也就是說,做愛,已經在那個時候,成為絕望的人們用做放松的心情的最佳手段。而不是被傳統道德所束縛,甚至被看作骯髒卑鄙下流無恥的個人行為。在死亡的威脅面前。道德根本蕩然無存。盡量的放松,享受生存的每一秒鍾。已經成為那個時候人類社會的唯一法則。沒有人知道,究竟有多少男女在那個時候,提前結束了自己的“處”旅。更不會有人知道:有多少人在那場全民大放縱中,獲得或者失去……
人們只明白一件事情:最基本的性愛,的確可以讓大腦暫時忘卻一切。這是一種堪比鴉片還要恐怖的精神麻醉。沒有強迫,沒有威脅。有的,僅僅只是相互的自願。
男人不需要再為女人付出金錢。而女人也不需要從男人手中獲取必要的生存資源。一切的一切,都只為了享受,都只為了放縱。糜爛的肉體糾纏,散發著腥臭氣味的下身液體,異體毛發與肌膚的深層次交流……以至於,瘋狂中的人們,忘記了年齡的限制。只要能夠獲得快感,六十歲的老嫗和十六歲的青年,同樣能在相互肯定的眼神交流後,隨即睡在一張床上。能夠從中“幸存”的完整男女,又有多少呢?
就算是個傻瓜,也知道這幾乎沒有可能。這一刻,邢浩突然認定:對方肯定是在欺騙自己。要知道,一個無法獲得實現的要求,可是足以被當成變相拒絕的最佳借口。“看來,你還想再死一次?”說著,他隨手拔出手槍,徑直抵上李元的腦門:“別指望我會按照你的要求,把你的大腦核心放進培養槽裡。這裡的秘密只有我自己知道。殺掉一個敢於欺騙我的東瀛人,好比碾死一條骯髒的賤狗!”之前殺掉李元,邢浩有著絕對充分的理由。在那次秘密會面中,李元就已經利用精神意念,向他直言自己是復制體的秘密。並且要求:為了保險起見,請他直接殺掉自己。同時,將負責引見的心腹一起干掉。只要事絕於中人之口。那麼,他仍然可以憑借大腦核心的一塊血肉,在培養槽中重新生成新的保留記憶個體。對此,邢浩深以為然。他同樣明白: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的道理。
但是,他絕不容忍一個敢於欺騙自己,把自己當作傻瓜耍弄的復制人。“我說的句句是真。沒有騙你的意思。”李元一臉平靜,似乎指著腦門的槍口根本不存在一樣:“如果你需要我的幫助。那麼現在就殺了我!兩個了,這樣的要求,的確有些困難。但是,我絕對沒有任何私心。”慢慢的,邢浩在沉默中,收起了手中的槍。他說的沒錯。陰謀的前提,必須是利益。兩個普通的人類。算得上什麼利益呢?以對方的身份和能力,假以時日,有何嘗不能擁有呢?
“我會盡量滿足你的條件。”他死死盯住李元微笑的雙眼:“不過,我想提醒你。一旦被我察覺其中有詐。我保證,你的下場,會很慘!”雷成是神。而且,還是目前地球上勢力最強的大神。不僅僅是他。其手下忠心無二的陳章等人,包括妻子莫清,同樣是身具強能的神。他們當然任何一個,都能在瞬間毀滅星球。
但是,卻無法從占據星球表面的無數生物當中。准確判斷且知曉一切的陰謀和秘密。神,可以毀滅天地。卻無法查知人類的內心……
大費周章半月後。邢浩終於從千萬的幸存者中,找到了符合要求的對象。只不過,當李元第一眼看到這對“活祭”的時候。臉上的面色,卻顯得尤為無奈。男子,二十六歲。長像……酷似某本前代名著中的主人公——卡西莫多。女子,二十四歲。一團幾乎占據了她整個臉龐,將五官從其本來位置活活擠壓出去的黑色瘤塊。赫然霸在了面部中央。這樣的男女,不要說做。就算看上一眼,也足以讓旁觀者膽顫心悸。正因為如此,他們才能保持完整之身至今。“按照你的要求!人,我帶來了!”邢浩的口氣依然冰冷。
“我明白!”李元苦笑著連連點頭。大概,他做夢也沒有想到:符合條件的,居然是如此的極品?
一個巨大無比的六芒星,在地下室平坦的水泥地面上畫出。陣心中央的六邊形內部,矗立著一根用精鋼打造的渾圓鐵管。渾身赤裸,雙手相互反背,用鐵鏈雙雙綁縛在其上的男女。除了絕望和恐懼,眼睛裡,再也找不到其它的東西。他們的身體,被數根撐架高高拖離地面。用鐵絲固定的雙腳垂直點上,各有一只圓形的容器。作用,不過是接取那些從“活祭”身上慢慢流出的紅色液體。那是血,新鮮的人血。十余支帶有管槽的鋼簽,從不同方向,不同部位,一一深插入“活祭”的身體。濃亮的血珠,從中空的管壁內部慢慢溢出。最終,進入其腳下的容器。凝成一汪暗紅淤黑的亮色粘液。這是聯邦軍法處的專用刑具。能在短時間內,將人體內部的所有血液全部放干。李元要的,就是這種新鮮的活血。“偉大的父母之神,偉大的開創天地之神,偉大的高天原諸神。如果聽到你們子孫的虔誠召喚,請帶著無限的仁慈與毀滅一切對手的憤怒,重新降臨這個骯髒的世界吧!”邢浩一直站在房間的角落,沒有說話。看樣子,似乎已經被這種恐怖詭異的氣氛所震撼。無法用語言表明內心的畏懼。震撼,當然有。不過,卻也沒有達到能夠令他不知所措的地步。
他正在努力觀察並且記下李元的正個召喚過程。房屋的另外幾個角落裡,還有幾個除了自己外,旁人無所察覺的隱密小孔。就在這些烏黑的小洞另外一面,卻是一架架安裝在牆體背後,用肉眼無法看到的透明觀察器,死死鎖定目標的高能激光發射器。邢浩早已打定主意。一旦發現情況不對,當場殺死這個來路不明的東瀛人。雖然醉心於權力,但他卻不希望看到突然冒出其他的爭奪者。何況,鬼神這種虛懷縹緲的東西,在邢浩的心目中,甚至還比不上一支“五八”式手槍來得重要。槍,能捏在自己手裡殺人。神,行嗎?他會乖乖接受我的控制?哼哼哼!無論任何時候,我只對聽命於自己的力量感興趣。此前李元交予的那張光盤裡,詳細地記錄著召喚異界生物的方法。邢浩試過,非常管用。召喚出的生物,無一不是實力強大的嗜殺類型。而且,就其本性來說,極其凶殘。那種神秘的“操神之法”,的確是控制這些怪物的不二法門。力量強達四級的異界巨獸,居然也能依靠意識與召喚者建立聯系。指令方面,更能做到俯首貼耳。
邢浩很滿足。他覺得,這就已經足夠。聯邦用作將軍衛隊的特殊警衛,不過介於二、三級戰斗力的標准。就算是最為機密的龍級戰士,普遍實力也未能突破四級。換句話說,只要徹底掌握這些異界怪物,那麼,就算發動一場政變,邢浩也有絕對能贏的把握。問題是,這些外表猙獰恐怖的家伙,真的如同李元所說:永遠都會服從於召喚者的意願嗎?
正是抱著這種念頭。邢浩這才花了大力氣,從幸存者中找出這對符合條件的“活祭”。他想看看,所謂的召喚最強神,究竟會強到什麼程度?
這間密室,經過特殊改造。遍布房間所有角落的機關,無一不是殺傷力強悍至極的激光型武器。為了滿足龐大的能量供應,側面的地下室裡,甚至專門有一條連同城內發電站的特殊纜線。必要的時候,就算中斷全城的電力供應。也會首先滿足這幢不起眼小房子內部的莫名需求。邢浩做過實驗。即便是一輛掛滿特殊裝甲的重型戰車,在這間屋子裡,無法承受高強激光的連續照射。頂多數十秒,鋼鐵戰車便會徹底汽化。做事情,最重要的,當屬把穩。為了驗證安全的指數,邢浩甚至將十七小隊的戰斗最高值輸入電腦,進行了一次全面的戰斗模擬。結果顯示:強如隊長雷成,在爆發力最恐怖的戰斗狀態下,也只能在屋子裡存活六秒鍾。這就是科技的力量。人力再強,又豈能與機械對抗?
不過邢浩顯然沒有搞清楚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戰斗力的數值,有時候並不代表真正的實力。電腦可以記錄並且模擬對方的表象狀態,卻無法深究且完全擬態被隱藏的事實。東瀛人要召喚,那就隨便他。反正,按照戰爭記錄,第二世界最強大的生物,也沒有在十七小隊手上存活的例子。照此推斷,異界生物自然不會比曾經出現過的同類更強。即便真有特殊存在。也無法抵擋四面橫射的激光。
召喚,一直持續了半個小時。直到兩名“活祭”徹底死僵。也絲毫未見半根神毛從陣中出現。邢浩已經有些不耐煩。忽然,李元停止了口中的禱詞。微笑著走到面前,平直伸出了雙手。“哦?怎麼了?”邢浩斜睨著看了他一眼。“天神,即將出現。請和我一起,共同感受來自上界的感召吧!”“上界的感召?”邢浩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什麼意思?”“請放松,將您的全部思維完全放松。”李元臉上,滿是誘惑的微笑:“慢慢閉上雙眼,你就能明白我所說的一切。”事實,當真如此?邢浩有些猶豫。說實話,他並不相信什麼所謂的神。只是,他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能夠提升自己實力的機會。反正,這間屋子完全由我所掌控。只要按下手邊隱藏的信號發射器。所有的目標,都會在瞬間擊殺。在這裡,我是安全的。
抱著如此想法,邢浩最終還是邁入了六芒星陣的范圍。李元臉上的笑意,更濃了。相比之下,邢浩只覺得一陣莫名的恐懼。只是,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這種感覺究竟從何而來?
“這就是給我的祭品嗎?”突然,被鐵絲捆綁在陣心中央,已經流干體內血液,僵死半天的男性活祭。猛然睜眼開口。“什麼,他,他竟然還活著?這,這怎麼可能?”大駭之下,邢浩下意識地抽身要跑。他很清楚:一個體內血液完全干涸的死人,不可能說話。更不可能用如此口氣與自己交談。然而,已經晚了。一道強大無比的意識,瞬間從外界突入,占據了他的整個思維空間。那種情形,就好像被一陣巨大的氣流,徹底裹入其中。邢浩圓睜雙目,眼窩中央兩顆球形物,拼命想要凸出眶外。的手、腳、身體,已經不受任何控制。僵直地站在那裡,略微歪斜著。似乎支撐身體的脊椎,已經整條被扭曲。
“尊敬的將軍閣下,現在,您應該明白,神降,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中?”神情詭異的李元叉抱著雙手,悠閒地站在一旁。面上的表情,滿是顯而易見的嘲諷。邢浩想要說話。喉間卻無法發出任何音節。一個莫名的塊狀物,似乎死死堵住了那條任由聲音出入的通道。不僅如此,就連那些控制發聲系統的肌肉與器官,此刻完全喪失了最基本的作用。它們雖然仍在自己的身上,卻像是屬於另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