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殺,就殺個乾淨。如果不能杜絕所有的危險因素。那麼,就只能把危險轉而配置化為對自己有用的幫助。在這樣的前提下,外交的作用,當然得以凸顯而出。多年地球戰爭的結果,導致東瀛人與所有國家之間,都結下了難以消解的仇恨。但是,如果出現一個新的,強大的對手。仇人同樣可以聯合在一切,首先消除對自己最大的威脅。
雷成明白,自己絕不可能同時殺光除亞洲聯邦外所有的地球人類。不錯,自己已經是神。卻不是傳說中全能的萬知之神。他也不知道那些倖存者究竟躲藏在哪裡。如果這些倖存者重新再造一座大神宮,重新破開新的空間通道……那麼,到那個時候,後悔莫及的,肯定只會是自己。復仇者與普通人最大的區別,就是對於信念的無比執著。就算身邊所有的親人朋友全部死光,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情況下。他也會將報復持續到底。重建一座大神宮,是無比浩大的工程。不過,有句老話說得好「人定勝天」。仇恨,是維持恆心毅力的最好動力。天知道這些瘋狂的傢伙究竟會幹出什麼事來……
如果恐怖行為的定義,僅僅維持在上個世紀以炸彈、暗殺為主的動作上。聯邦首腦們根本不會為此而擔憂。然而,借助外力毀滅世界,卻是不得不謹慎防備的可能。當然,也可以通過重新逆轉時間的辦法讓事情獲得轉機。只不過,他比誰都清楚——自己沒有絕對的把握,這一空間也沒有第二個「智龍」能夠在最危險的時候捨身相助。「有條件的聯合,就目前的局勢來看絕對必要。第二世界存在一天,全球聯合就必須維持。我們務必要讓所有人都相信,那個世界對地球的威脅仍然存在。它們隨時可能重新突破空間障礙,殺光毀滅整個地球。單憑聯邦一個國家之力對抗所有陰謀者,實屬不智之舉。巧妙的利用人類的共同思維,轉嫁仇恨的目標。使自己獲得最大的利益。鞏固國家基礎,贏得時間與足夠的宇宙戰略空間。在第二世界戰爭獲得全面勝利之後,才是我們對這些「盟友」發難的最佳時機。」這就是政治。純粹的軍事與利益相互結合。隨時保留必要的後手給「盟友」來上一刀。對此,雷成毫不覺得做作或者卑鄙。實力決定一切。想當初在未來的時候,口蜜腹劍的迦樓羅王,還不同樣是將失去利用價值的「自己」,活活砍下腦袋當作零食般隨意嚼吃。戰爭進行到現在,除了美洲的萎縮通道仍然存在。第二世界的高級生物們,再也沒有另外他途可尋。徹底斷絕後援供應的情況下,戰局已經相當明顯。
東瀛人肯定不會甘心自己的失敗。這些身材矮小的人類,簡直就是不折不扣的瘋子。為了迎接所謂的「神之榮光」,新的大神宮,可能已經在地球某個角落重新再造。但是,這需要時間。短期內,絕對不會有任何成效。當然,與之相關的所有秘密。聯邦首腦們當然不會透露給所謂的「盟友」。而且,還必須做出一副地球已臨絕境的可怕局面……
第二世界對於地球的破壞,相當可怕。原本多達數百的國家政權,包括亞洲聯邦在內,僅僅只剩下了十七個。其中最強大的勢力,當屬美洲聯邦、歐洲聯盟、泛俄羅斯共同體、阿拉伯合眾國、澳大利亞聯邦、印孟邦國和泛大陸酋長國。談判的地點,就在「堯」號指揮艦的內艙。用標準的外交辭令來說:「必須為盟友的安全負責。」十六國首腦,並未全部到齊。其中實力最強大的七國元首,除了泛俄羅斯共同體總統什米裡卡耶夫,以及美洲聯邦現任總統考克森。其餘五國,僅僅只派出了象徵性的外交官。恐懼、怕死。這是人類最顯著的情緒反映。危急關頭,誰都會想到求生。目前的太空,遠比地面安全得多。這是所有地球人都明白的道理。確切地說,應該是普通人才會明白的道理。人類實在是一種奇怪而無法用常理解釋的動物。其中的權力者尤為如此。雖然他們都很清楚在戰爭的陰影下,哪裡才是真正的安全之所。但是,內心莫名的猜嫉,思維觀念中對利益的貪婪,乃至各種稀奇古怪的紛爭念頭。都使得五國元首拒絕前往太空一聚。他們相信,就算躲在地下永遠不見天日,也遠比自己跑到「敵對勢力」的掌握範圍內傻乎乎的送死強得多。「不來就不來吧!少了他們,地球照樣轉。不過請的所作所為,感到無比的後悔。」主持會議的老將軍王亢並非虛言恐嚇。從這個時候起,五國首腦已經被他徹底清出了預定的地球核心。永遠排除在可能的利益範圍之外。在人類世界聯合國大會喪失所有職能一年後,新的地球聯合組織,終於在亞洲聯邦的牽頭下,重新得以建立。雖然有些勉強,但是不管怎麼樣,這畢竟是人類在遭遇慘重傷亡後,第一次想到拋棄國家與地域間的固有概念。共同攜手商議應對凶殘無比的強大對手。
作為會議的主導,聯邦軍政府最高首腦大將王亢、上將邢浩、鄭廣均有列席。在眾多與會者看來,無形中卻也加重了軍政府對合作的誠意表示。位於「堯」號宇宙戰艦內部的中心會議室相當寬敞。如果加上房屋四周可拓展的部分,能夠容納一千五百人的正常席位。可以在這個原來的設計數字上,再把可以進入其中的參加者足足增加一倍以上。然而,就目前而言,連同負責這一區域周邊安全任務的警衛全部算上。真正身處於其中,敢馳球未來做出最關鍵決定的人類。僅有寥寥百餘。「在宣佈進行正式會議之前,我提議:大家都抽出幾分鐘,為了那些在戰爭中喪生的死難者,為了那些已經成為第二世界生物口中肉食的人類。做出最虔誠、最深刻的哀悼吧!」說著,肩配錚亮將星的軍政府最高領袖王亢,連通分坐在左右的兩名留守上將,以及亞洲聯邦所有在場的人員,齊刷刷地從座位上驟然立起。帶著肅穆而莊嚴的面色,以軍人特有的方式,稍稍前傾著自己的頭顱。將無盡的哀思,全部寄托在對往昔沉痛的記憶之中。悲歡離合,是對人類最基礎感情的簡略概括。悲傷與歡樂雖然是一對意義截然不同的敵手。卻也是同一共生的孿體兄弟。因為,只有的愛的包容下,完全處於對立的兄弟間,才會越發覺得彼此的珍貴。沒有人贊同,也沒有人反對。有的,僅僅只是無聲的附和。會場內所有的人,不約而同紛紛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以同樣的方式,將內心的禱告默默傳遞給並不存在的接受者。作為生者,這也是他們唯一能死者做的事情。也許有人會覺得,此種舉動純粹小題大做。但是不管怎麼樣,絕大多數人的內心,都已沉浸在充滿血腥與慘痛的回憶之中。能夠身在這個房間裡的人。無一不是掌握著國家或者民族命運的上位者。當然,可能他們自己的親人因為權力的關係,並未在可怕的戰爭中遭受絲毫的傷害。但是,他們的同胞子民,卻無一遺漏地成為另外一種強悍生物口中的食品。整整幾十億人類啊!幾乎被全部殺光。僥倖能夠存活下來的生還者,還不到人類鼎盛時期的零頭尾數。
積骨如山、屍橫遍野。這類詞語已經無法用於形容事實的悲慘。幾十億人類的骨頭平平鋪開,足以覆蓋地球上所有的陸地。輕輕的抽泣,從一名歐洲聯邦使團的女性隨員口中隱隱發出。儘管聲音的主人刻意掩蓋著,但是所引發的效果,卻很快感染了在場的大多數人。只不過,在最基本生物定義的作用下。男人們只能強壓下內心想要放聲大哭的慾望。以堅強的意志力死死壓制著體內的衝動。雖然,雙眼間慢慢溢出了淚水,早已明白無誤地顯現出自己的秘密。如果是一名普通的政客,這種時候一定會成為他最喜歡的絕佳場景。充滿感情色彩的大聲疾呼,充滿沉痛語氣的悲傷哀悼,以及富含煽動、憤怒的個人演講……所有一切專為情緒化服務的舉動或語言。都將成之增添更多、更重的政治資本和砝碼。在場的人們,無一不是在官場摸爬滾打多年的老資格政客。他們當然懂得這個最簡單的道理。不需旁人提及,他們也絕對不會放過如此好的自我表現表現時機。雖然,觀看「表演」的觀眾並非自己轄下的國民。但是,卻也多少能為自己爭回一點點必要的確外交積分。政客屬於人類中臉皮最厚、最無恥、也是最卑鄙的「優秀」種類。他們也最習慣於使用滔滔不絕的演講,把本來意義明顯的活動,瞬間變成專供自己獨秀的舞台。很幸運。會議的操縱者雖然也是政客中的一員。但就其本質而言,卻是鐵面無私的軍人。王亢根本不想給任何人機會。他也不會在這種場合,把操縱氣氛的主導權拱手讓給別人。於是,就在幾名非聯邦國籍的外交家們,正待躍躍欲試慷慨激昂一番時。卻清楚地聽到以最標準軍人語言道出的冰冷喝止。
「大會正式開始。首先,我想再次申明此次會議的核心——無條件聯合。」什麼?無條件……
除了幾個心機頗深的人,幾乎除主辦方外所有的與會者,無一不對老將軍這句簡單的話,感到莫名的震驚和意外。聯合,那是肯定的。傻瓜也知道,目前的地球早已瀕臨絕境。如果殘存的人類再不共同攜手。遲早要被那些從異界突破空間限制而來的可怕生物活活啃光。然而,人類內心的自私。卻使得這種本該值得稱道的行為,蒙上了一層在利益驅使下的濃厚陰影。毀滅性的戰爭,對所有地球國家都造成了巨大的破壞。但是,破壞的結果,卻造成了國於國間的絕對不平等。簡而言之,遭遇戰爭創傷較小的國家,在旁人看來,無疑是可以橫加劫掠的最佳對象。亞洲聯邦國力歷數地球最強。他們保存的基地數量最多,食品、能源、維生物質產量最高。而且,還擁有其它地球國家夢寐以求的太空戰略緩衝地帶。甚至,就連召開會議所用這艘龐大戰艦,其表面的徽號,也明白無誤地標識著屬於聯邦軍方。一群窮得叮噹響,餓得兩眼發昏的乞丐當中。突然出現一個雖說不是很富裕,卻也多少能夠自給自足的傢伙。無疑就是最好的瓜分對象。既然是亞洲聯邦要求大家聯合。那麼,聯邦軍政府多少也應該拿出足夠的誠意。糧食、能源、物資,這些東西,一件也不能少。要我們出兵、出人,當然可以。不過所有的費用開銷,都必須由你聯邦一家負責。
資源匱乏。這是所有國家都在面臨的困境。當然,實際情況倒也沒有困難到極端的地步。各國產出的物資雖說不能滿足所有倖存者的完全需求。卻也足夠勉強養活他們。甚至,更多的人口。天底下最好吃的東西。莫過於別人碗裡的飯。「吃別人要狠,吃自己要省。」這句古話就目前的局勢而言,實在是最好的人心寫照。王亢當然明白,前來參加會議的都是一幫吃人不吐骨頭的白眼狼。他也實在不屑於這些餓得眼睛發綠的傢伙打交道。但是他卻明白一個最關鍵的道理——你可以用最骯髒的語言唾罵一個窮鬼。卻絕對不能做出將一個饅頭放在對方手中,而後反悔又將之重新索回的正常舉動。肚子餓的時候。臉皮和尊嚴可以暫且放下。但是,饅頭就意味著活命的機會。你不讓我活,老子就讓你死。「在座的很多人,相信都曾經和老頭子我打過交道。我這個人不喜歡拐彎抹角,也不會把能夠一句話說明的事情,拖上幾天才能談完。所以,大家最好直接一點。開誠佈公地說吧——贊成聯合的國家,可以留下。不贊成聯合的,可以現在就走。當然,前提仍然是沒有任何條件全面合作。」老將軍說話非常刻板。也相當極端。他根本沒有給對方留有絲毫餘地。一句話,老子的條件開在這裡。願意就接受,不願意就滾。這算什麼?威脅?還是赤裸裸無所掩飾的哪種?
如果換在和平時期。老將軍這番話絕對足以引發一場世界大戰。不過,王亢也不是那種不知深淺的單線條軍人。他明白聯邦的實力足以讓自己有充足的發言權。何況,他真正所需的結果,也必須通過這樣的方式才能獲知。
幾乎所有的與會者臉上,都表露出無比的憤怒和恥辱。面部抽搐不已的肌肉,緊捏成拳且劇烈顫抖的身體,死死咬合在一起,即便是用鋒利小刀也難以鞘開的牙齒……所有的一切,都充分表明了他們內心深處的最強烈感受。但是,沒有一個人主動起身離開會議室。老將軍似乎並未看到眼前的一切。只見他漫不經心地抿了一口微苦的濃茶,以最冷淡的口氣慢慢說道:「如果沒有什麼問題,就請贊成的一方,在你們面前的電子屏幕上,留下自己的簽名指紋和個人簽名基因。」這哪裡是什麼會談啊?根本就是一場精心醞釀的搶劫與掠奪。一旦簽約,相當於自己的國家也隨之被綁上了亞洲聯邦的戰車。非同炯異者,任何時候都有。就在一干與會者緊張思考著對策的時候,冷不防在自己身邊響起一個無疑於叛逆般的聲音。「我,雙手贊成貴國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