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強大的力量。」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背後響起。雷成回頭看時,卻見陳章推開房門走了進來。「這樣的力量,已經超越了常人的所有概念。我想,現在的你,不要說是普通的樓房,恐怕就算是重型坦克的裝甲,也能被生生轟出個大洞吧?」默默地望著面前的男人,雷成沒有說一句話。他並不擔心對方會給自己帶來任何威脅,只是搞不懂陳章的實際身份。
魔石、怪物、妖精……這個體形削瘦卻不失
精幹的男人,實在是充滿了太多的疑問和迷團。「你很會挑選地方,這裡居然沒有監視器的鏡頭?」陳章仔細看了看狹窄房間的四周,讚歎道:「怎麼,你也經常來這兒?」
雷成點了點頭,慢慢地揉捏著剛才運力出拳的手腕,一言不發地等待著對方後面的說辭。「你心裡一定充滿了無數的問題。」陳章用銳利的目光緊緊盯住他的眼睛:「其實,從一開始,你就很想知道我身上的所有秘密。不是嗎?」「那麼你呢?何嘗不是一樣嗎?」相互發問的口氣,使得房間內的氣氛陡然變得緊張起來。兩道相互對視的目光毫不相讓,他們都想從彼此的眼睛裡找出自己需要的答案。然而,雷成強大凌厲的氣勢,還有陳章並不示弱的倔強,使得他們誰也無法奈何對方。只能在冰冷的僵持中,消耗著慢慢流逝的寶貴時間。「做個交換,怎麼樣?」也許是覺得這樣對峙實在無用,也可能是因為心理上無法承受那種近乎窒息般的壓力。陳章終於首先開了口。而這樣的結果,也正是雷成所希望看到的。「你想怎麼交換?」
「你可以知道有關我的一切,我也希望你不要對發生在你身上的故事有所隱瞞。」「非常合理。成交!」作為一名政券公司的高級投資人員,陳章每天的生活可謂相當有規律。除了上班,他的所有空餘時間,全都給了自己的家人。他非常珍愛自己的妻子,並不完全因為她的年輕貌美,而是她在自己一窮二白且處於人生最低谷的時候,冒著與家庭決裂的危險,毅然和自己結了婚。來自山區的陳章很窮。在充滿勢利與冷漠的城市裡,唯有金錢才是衡量一個人價值的標準。陳章永遠也忘不了,自己在那個寒酸的婚禮上,究竟忍受了多少難堪的白眼和不屑。在那些所謂的來賓當中,有幾個不懷好意的傢伙,甚至當場威脅自己馬上與妻子離婚。污言穢語至今他都無法忘記。這些人當中,既有當年追求妻子的失敗者,也有不承認自己這個女婿岳父母派來的混亂製造者。他們的目的很簡單:讓自己滾蛋,永遠離開那個溫柔美麗的女人。
把可能成為搖錢樹的女兒重新還給他們。那一晚,陳章喝得檸酩大醉。究竟喝了多少酒,連他自己也不清楚。陳章只知道一件事,那些順著喉管瘋狂湧入胃袋的熱辣液體中,至少也攙雜了一半自己的眼淚。男人,需要尊嚴。沒有尊嚴的男人,永遠只能是別人嘲笑與褻瀆的對象。哭泣,則是軟弱與絕望的象徵。陳章的性格並不軟弱。要不是大學裡那次把幾個藐視自己的傢伙打得滿地找牙,恐怕,那個被眾多男人追捧的漂亮女生,也不會成為自己的妻子。「你太讓我失望了。我需要的不是一個酒鬼。我要的是一個能夠保護我的丈夫。你是男人,是一家之主,也是我和未來出生孩子的依靠。我愛的,是那個面對困難無所畏懼的陳章。而不是一個在嘲笑與侮辱面前畏懼退縮的酒鬼。」妻子是一個脾氣和善的女人。自從認識她以來,陳章從未見她發過那麼大的火。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陳章再也沒有喝過一滴湧。創業,總是非常艱難。憑著聰明和努力,還有那種破釜沉舟般的決心。陳章幾乎是在玩命的工作。甚至幾次累得癱軟在公司的電腦前。他從未叫過苦,他只想對妻子履行自己曾經的諾言,當然,還有那腹中未來可能出生的孩子。丈夫的辛苦,細心的妻子也瞧在眼甲。心疼男人的她,總是想方設法為丈夫做些好吃的,等待著他下班回家。看到男人狼吞虎嚥吃得滿頭大汗的時候,她總覺得那是自己最為幸福的時刻。
無論加班到多晚回家,陳章都能吃到熱氣騰騰的飯菜。極度疲勞的他,往往會在餐桌上就睡著。每當這個時候,妻子總是小心地為他脫下汗臭的鞋襪,將那雙滿是老繭的腳浸泡在熱水裡,溫柔地搓洗著……
五年過去了,陳章已經在市區擁有了一套一百多平米的高級住宅。作為兒子即將出生的紀念,就在那一天,這對為眾人所羨慕的小夫妻還買回了一輛豪華型的「紅旗」轎車。「如果沒有你,我永遠也不可能擁有這些。」
每當陳章擁著懷孕的妻子,輕輕覆沒著那隆起的肚皮,站在自家寬敞的天台上,靜靜地望著遠處美麗夕陽的時候,他總會由衷地說著這句重複千萬遍,卻也絲毫不覺得厭煩的話……
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已經不復存在。陳章記得很清楚,當兩頭猙獰滿面的怪獸衝進自己家門的時候,那個深愛自己的柔弱女人,是怎樣獨自用單薄的身體死死撐住門框。用這種必死的方法,給自己換來了從窗口逃離的寶貴時間。「走!快走!走啊——」那種撕心裂肺的聲音,時時出現在陳章的耳畔。與之伴隨在一起的,還有那個美麗身軀在獠牙下被撕碎發出的骨肉混響。他甚至記得,在自己從窗口躍出的一剎那,回頭看到的那副淒慘景象。瘋狂的野獸嚼爛了女人身上原本嬌嫩的肌膚。從分開的雙腿間,無力地垂落著數根鮮血淋漓的腸子。破碎的肋骨攙雜在鮮紅的肉屑中,是那樣醒目和耀眼。狂性大發的野獸已經將她腹內的臟器全部吞噬。妻子的整個身體從中部望去,只留下一根孤零零的脊骨,以及周邊部分尚未完全掉落的皮肉。
可以想像,這樣的死法,必須承受多麼可怕的痛苦。可就算是到了最後的時刻,妻子卻絲毫沒有因為疼痛而哼過一聲。甚至就連那副僅剩四肢骨架的破爛身軀,仍舊在陳章跳出窗口後,依然保持著死撐住門框的本來形狀。她知道自己不能叫。疼愛他的丈夫甚至連自己的手指被扎進一根小木刺也會驚慌失措。如果不是用這樣的方法逼他走,最終的結果,只能是兩個人一起死……
「嗚……啊……兒子……老婆……」彷彿野獸一般的哀嗥,從順利逃生的陳章口中發出,一直響徹了黑暗的天際。他無法忘記怪物口中大肆亂嚼的那一團血紅胎兒,還有妻子臨終前的慘狀,成了陳章心底永遠的傷痛。如果時間能夠倒流,他一定不會為妻子的話語所阻擋。要死,大家一塊兒死。你死了,我一個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那本鮮紅的結婚證,是陳章永遠貼身的寶貴之物。上面的照片,也是妻子留給自己最後的紀念。每當看到這張光滑紙片上兩個人幸福微笑的時候,陳章只能無法忍受內心的淒苦與悲傷,死死地咬住自己下唇默默抽泣……
發現怪物的頭顱中有魔石,根本就出於意外。尤其是在最先收集石頭的理由方面,陳章和雷成的想法完全相同。只不過,由於所學語言專業的緣故,使得陳章在第一次面對妖精皮克希的時候,詫異地聽懂了對方所說的話。就這樣,在懵懂之間,陳章莫名其妙地收伏了第一隻屬於自己的怪物。
如果可能,陳章完全可以收取更多的怪物作為自己的召喚體。然而,他所需要的,只是無盡的殺戮。甚至就連那些實力遠超過自己的大型怪物,陳章也毫不畏懼地衝上去與之亡命搏鬥。只有這樣,才能抵消他內心的所有痛苦與悲傷。他總覺得,妻子的靈魂在天上注視著自己,還有那尚未出世便已經死亡的孩子。她們在看著自己復仇,看著自己用卑微的力量改變著這個混亂的世界。「親愛的,我對你有信心。」在自己最潦倒貧窮的時候,妻子的這句話給了陳章無窮的動力。他相信,自己能夠再次重現過去的奇跡。雖然,希望非常渺茫。夜晚休息的時間,是陳章瘋狂大腦陷入沉思的時候。只要兩眼一合,他總會不由自主想到妻子和尚未出世的孩子。蒙頭在被窩裡獨自哭泣已經變成了慣例,伴隨著濕透的枕頭入眠也習以為常。這正是為什麼雷成每次看到陳章總是雙眼通紅腫脹的原因。如果沒有那只被收伏的妖精,陳章根本不可能在城市中生存這麼久。這種第二世界生物擁有的神奇恢復能力,使他一次次從死亡邊緣重新站了起來。也正因為如此,陳章才壓下內心的殺戮衝動,與成為自己僕人的妖精進行著反覆的交流,並且學會了剩餘部分的遺失語言。在與妖精的頻繁對話中,開始慢慢得知第二世界的大致結構。那個世界沒有人類存在。雖然也有許多外形和人類相仿的直立生物,卻擁有著遠強於人類的肉體和力量。所有的怪物分為神、魔
、鬼、妖精、精靈、獸、龍、鳥以及天使九大族系。每一族又分為眾多大小不一的分支。臂如神族中的天神、鬼神、魔神、邪神,或者鬼族中的妖鬼、斗鬼、邪鬼等等。所有族群均有屬於自己的高階統治者,相互間的地位也完全依靠戰爭和拚鬥來獲取。它們相互依存,又互相掠食。沒有一族能夠獨霸整個世界,也沒有一族在拚鬥中衰竭而亡。其中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克制。老鼠怕貓,卻能鑽進大象的鼻子。反過來,貓的力量在大象面前根本就是無比弱小的存在。這就是生物的互相克制。也可以理解為食物鏈的反覆循環。第二世界九大種族的平衡基礎正在於此。這些可怕的生物利用自己的本能,建立起了完備的社會體制。就這一點來說,第二世界與地球,非常相似。誕生魔石是一種極其古怪的東西。所有第二世界的怪物體內都有它的存在。因為飢餓吃掉對方的怪物卻絲毫不敢得到這些東西。它們必須將撕殺後的戰利品當作供奉交給本族的上位者。對於它們來說,這實在是一種無奈卻又不得不為之的事情。因為這種石頭的存在,對於它們同樣重要。「石頭中蘊含的能量,可以讓我提升自己的修煉等級。魔力的運用、肉體的強悍、反應的靈敏提高,都需要誕生石的幫助。所以,掌握越多的誕生石,就能掌握越強大的力量。」
這是妖精曾經對陳章說過的話。也是他拚命搜集石頭的動力來源之一。
「這種石頭只對怪物有用。你要那麼多做什麼?」雷成有些不解。「我要組建一支龐大的怪物軍隊。命令它們殺回異界,給我幹掉所有的高位生物。」陳章的眼中滿是仇恨的血紅:「我要讓這幫天殺的雜種給我老婆償命!」原來如此!
雷成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他仔細觀察過陳章說話時的所有表情和神態。那種充斥於其中的巨大悲憤絕對無法偽裝。這也讓他不由自主想起了被巨人生生活吃的女友……
「他應該不知道神秘聲音「智龍」的存在。否則,以他對自己妻子的深厚感情,早就已經將之復活。絕對不可能拖延到現在。」「或者,他並沒有收集到足夠的上品魔石……」兩種可能都有。雷成不想冒險,更不希望自己的秘密被他人所知。只不過因為有言在先,他也必須如實相告對方自己的故事。悲劇的重複不是什麼快樂的事情,雷成的情緒很快就融入到對女友的思念與無比悲痛的憤怒中。這很快引起了陳章的共鳴。幾乎同樣的悲慘遭遇,使得這兩個原本相互猜疑的男人,終於有了合作的共同點。當然,謹慎的雷成並沒有告訴陳章「智龍」的存在。自私的心理與沒有完全把握的猜測,使得他最終沒有開口。畢竟,願望這種東西實在不好解釋。他可不想有誰的願望與自己的想法有所違背。這個道理就與誰都不喜歡受窮,但是卻又都喜歡看到所有人都比自己窮困一樣。「召喚一支怪物大軍……這需要多少魔
石?」沉思良久,雷成正色道。「不清楚。總之數量越多越好。」陳章從口袋裡模出一包「紅塔山」,點燃一支狠吸了幾口:「現在我手上只有一隻妖精、六隻骷髏、兩頭人面獅,還有一頭那種你見過的龍王。照目前的收伏速度,多的不敢說,只需要幾年,一隻數量過千的怪物軍隊絕對能夠組建。」
「你手上有多少石頭?」「三百左右。」陳章偏頭看了看雷成、:「事實上,我早就知道你有誕生石。只是我實在拿不準你的態度。我不希望自己的計劃被其他人破壞,也不想這些石頭落到軍方手中。我需要一個能夠幫助我的同伴。而你,就是最好的對象。」「幫?你見外了。」雷成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面色冷峻地說道:「就算你不說,我也會殺掉這些該死的雜種。對不起,之前我一直在懷疑你。如果道歉能夠解除你心中的不平,我希望,還不算太晚。」望著雷成滿是誠摯的眼睛,陳章只覺得心裡不由得湧起一股暖流。一年多了,自從妻子死後,他還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那是一種朋友之間的相互信任,還有能夠彼此承諾的希望……
雷成這樣做,真情和私心各有參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