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夢也想不到,雷成竟然真的會開槍。並且,還是當著那麼多人的面,一槍打穿了自己的腦袋。這在法律上叫做故意傷害。人證物證俱在,而且,數量還不是一般的多。儘管事出有因,可雷成畢竟是殺了人。無奈的上尉只能命令士兵下了他的槍,銬住雙手……
「兄弟!像條漢子。放心,到了基地,老子第一個為你作證。」這番話是上尉湊近雷成耳邊悄悄說的。這似乎並不單是他一個人的想法。在那之後,其他士兵也紛紛圍上前來,說著意義同樣的話。其實,雷成並沒有想要殺人。如果不是對方態度過於蠻橫,他還是能夠忍下這口氣。可是,他最終還是動了手。與被簇擁的雷成相比,橫躺在地上的男子屍體顯然要孤獨得多。雖然已死的他再也不能對別人造成任何威脅,但這並沒有改變他在旁人眼中的厭惡感。「叔叔,這個……媽媽叫我還你。」
男孩跌跌撞撞地走入人群,將剩下的半塊巧克力塞進雷成手中,奶聲奶氣地說到:「媽媽說,你也餓了,你比我們更累。糖,應該給你吃!」孩子的語言,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動聽的聲音。不知為什麼,雷成只覺得鼻子很酸。一種液體盈滿眼眶的感覺也似乎隨時既發……
不僅是孩子,還有其他的平民,也紛紛圍了上來。他們的表情,顯然是贊成自己的舉動。
好人,還是很多……
忽然,雷成的眼睛被男孩身上的一件東西所吸引。那是一捆綁在其腰間的便攜式電腦。從外表的卡通款式看來,應該屬於兒童用品。但是不管怎麼樣,它畢竟是一台電腦。雷成沒有作聲,只是附和著安慰者們的話。直到人群慢慢散去,只留下自己獨自一人的時候,這才朝著男孩所在的位置,輕輕呼喚了幾聲。這是一台利用氫氧化合能源的微型電腦。體積很小,是最新推出的兒童智力開發玩具。雖然並不完全具備電腦的眾多運算功能,可是它卻能夠與網絡連通,並且,可以解讀光盤上的資料。儘管雙手被銬,但是卻並不影響雷成動作的靈活。更何況,他這個「殺人犯」的身邊,也沒有任何監管人員。《異類生命體觀察報告》
這是首先映入雷成眼簾的標題。「第二世界的生物,具有相當嚴格的社會性。它們之間應該有著森嚴的等級劃分。從目前被捕獲的所有被觀察對像來看,日常進食、活動等行為均攙雜有位置尊卑的跡象。這與人類世界並無二異,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總而言之,它們的社會與古代奴隸制度非常相似。而且,異類對於身份比自己高級的同類,也表現出一種奇怪的畏懼,而不是通常應有的尊敬。」「這些生物分為不同的種類。它們的身體基本構成物質與人類極其相似。蛋白質仍然是其中最主要的東西。只不過,它們的身體細胞更為緊湊,肌肉的瞬間爆發力也比我們更強。異類的所有食物均為肉質,植物類型的素食它們完全沒有興趣。在極度飢餓的情況下,它們甚至會吃掉自己的同類。有趣的是,身份等級低於獵食者的異類,會非常恭順地成為對方口中的食物。而對於那些身份對等,想要吃掉自己的同類,卻表現出異乎尋常的瘋狂抵抗……」報告的篇幅極長。如果有足夠的時間,雷成一定會仔細將其從頭到尾認真研究。然而,現在的他卻急於找到自己最需要的東西——如何與怪物溝通。
報告中段一處有著明顯黑體字樣的部分,引起了他的注意。「被捕獲的實驗體從外形上來看,可以分為獸類、仿人類和異體生物三種。根據目前收集到它們的日常部分對話音節,與上古時代的遺失語言非常近似。遺憾的是,對於這種語言,我們自身也所知不多。因此,僅能從觀察與猜測中,得出一些其中的最簡單詞語。」
「遺失語言?真有意思……」雷成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這是上個世紀普遍流傳在語言類學科的一種特有稱謂。從大量出土文物及相關資料中獲得的古代文明語言中,學者們發現:幾乎所有歐洲原始語言,在發音上都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古代維京語、巴比倫語、意大利語,它們和近代語系的區別並不大。尤其是斯拉夫語系中包含的所有語言,其中的差別也相當微小。為了弄清其中的究竟,語言界的學者們展開了日益不休的爭論,只不過,誰也沒有拿出足夠令人信服的證據。(斯堪諾德著《語言的進
化》,其中的觀點與本書類似。)
到了本世紀三十年代,因為地殼變動而引起的強烈地震,在歐洲聯盟首都倫敦爆發。這場可怕的災難不僅震塌了古代英國人引以為自豪的大笨鐘,也將整個英格蘭王宮夷為平地。有趣的是,就在歐洲聯盟忙於拚力清理廢墟之際,搜救人員卻在王宮原址下的地基部分,發現了另外一些奇妙的東西。那是一間封閉嚴密的石室。其中並沒有人們想像中的金銀珠寶,而是整整齊齊碼放著數百塊巨大的花崗岩石板。在它們的上面,雕滿了密密麻麻的古代文字。這批石板的發現,轟動了整個考古界。經過大量學者的解讀,結果發現:石板上記錄的信息,不過是北歐古代神話的完整部分。單就其中的內容而言,並沒有多少研究價值。真正讓他們感到有興趣的,還是那種刻寫在石板上的神秘文字。北歐海盜是盎格魯撒克遜人的祖先,這是早已不爭的事實。這支從海上流亡而來的古老種族,在併吞與被併吞中形成了自己獨特的文化。因此,他們的語言也包含了其它民族的相關語系,在漫長的揉和演變中,最終成為了今天歐盟的官方語種。石板上的文字,與今天的英語有幾分相似。這是否正是最為古老的盎格魯撒克遜語呢?圍繞著這個問題,全球所有的語言學者展開了長達五年的大辯論。由於缺少證據,誰也無法在辯論中佔據絕對上風。不過,有一點卻是為所有人贊同的。那就是:各種語言之間,肯定有著某種必然的聯繫。否則,絕對不可能出現如此之多的共同點。遺失的語言,正是在這一時期提出的新觀點。提出者認為:在遙遠的古代文明蒙昧時期,很可能有一種流行於所有地球人類社會中的通用語種。只不過由於戰爭和自然災害等因素,這才造成了文明的缺失,也使得這種語言逐漸從人類文明的舞台上被淡化。所以,它是一種被遺失在時間長河中的可能存在物。
有一段時間,雷成對遺失的語言曾經有過濃厚的興趣。並且還嘗試著學習過其中已知的部分。然而,對於這種奇特的語種,研究界也所知不多。英倫王宮地下發掘出的石板雖然記載了數萬字符,但是其中能夠被解讀出來的,僅僅只有不到一千而已。這是一種發音相當拗口的語言。當時在大學裡,除了雷成之外,只有另外幾個考古系的學生對它有興趣。至於那些修習語言專業的傢伙們,更是沒有任何人願意自找苦吃。「由於對這種語言所知不多,因此,和實驗對像之間的交流,我們一直停留在初期階段。不過,就是憑著這些最簡單的日常用語,再加上輔助的食物投放,其中有四名仿人類體、六隻獸形生物、以及兩隻異類體,都出現了較為友好的表示。只不過,它們之間可能因為系列或種族不同,每當合併關押的時候,總會引起相互間的爭鬥和撕打。甚至直接殺死對方。由此,我們可以得出結論:這些第二世界的生物內部並不是鐵板一塊,它們也有著屬於自己的勢力範圍。如果能夠搜集到更多的實驗樣本,從外形到身體基因對之一一進行詳細的對比,一定能夠從中到區別的所在,從而獲得必要的援助……」看到這裡,電腦屏幕中忽然閃現出一陣莫名的藍光。這是電量不足的警告。雷成連忙從中取出光盤,順手將關閉的電腦放在了一邊。夜,安靜而幽深。勞累了一天的人們,早已將濕冷的地面當成溫暖的軟床而舒服地沉睡。而靠著大樹陷入沉思的雷成,更是直接融入了這幽靜的暮色。不知為什麼,雷成的腦子裡忽然有一種奇特的想法。攪擾得他煩燥無比,只想迫不及待地有所動作。他想找隻怪物來對話。雖然雷成知道這很荒唐,可是從博士留下的資料看來,他們其實已經開始了這方面的研究。儘管遺失的語言被解讀的部分就那麼一點兒,但是不管怎麼樣,「你好」、「謝謝」之類的話卻也包含在其中。怪物能夠成為朋友?這樣的想法實在很瘋狂。
「去找隻怪物,隨便種類什麼都行。我要試試,一定要試試。」儘管雙手被銬,卻並不影響雷成活動的自如。他大步穿過熟睡的人群,逕直朝著宿營地外沿的區域走去。這樣的動作顯然瞞不住周圍的警戒兵。只不過,領隊的上尉已經事先交代過:如果雷成要離開,那絕對不要阻攔。畢竟,那個被殺的傢伙的確該死。或許,這樣還能使雷成逃脫可能的懲罰……
第二世界的怪物究竟多少種類,這個問題恐怕沒有人能夠說清。然而,因為一時
突發奇想走出營地兩百米左右的雷成,仍舊被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生物嚇了一跳。連他說不清楚這只生物究竟從何而來。只不過,當一團指頭大小的熾熱火焰擊中自己手臂,傳來陣陣灼痛感的時候,雷成這才發現:在某棵樹木的背後,隱藏著一隻非常古怪的活物。從身形看,這只生物應該屬於那種曲線凹凸有致的女性。一身非常性感的三點式裙裝,足以吸引任何男人慾望的眼球。女人應有的所有特點,在她身上顯露的是如此徹底。暴露在空氣中的白嫩肌膚、大腿根部與胸口兩個半圓之間的醒目乳溝,足以引誘男人們在生理慾望的趨勢下而犯罪。沒錯,這的確是一個女人。而且是一個非常漂亮、性感的女人。只不過,這個女人實在太小。當然,這並不是指她的年齡。因為,從頭頂到足減,她的整個身體長度,充其量不過僅有三十厘米罷了。
而且,在她的身後,赫然晃動著一副晶瑩透明的膜狀翅膀。在不斷的忽扇與皎潔月光的輝映下,散發出一種奇特而妖異的幻麗色彩。「怎,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饒是雷成膽子再大,也仍然被這只怪異的生物嚇了一跳。熟讀西方神話的他絕對不會忘記,在眾多故事中,有著一種與面前蝴蝶狀生物同樣的的東西。妖精。只要是腦子稍微正常的人都知道,以地球生物的進化方向來看,絕對不會產生這種美麗而孱弱的小東西。然而事實卻又如此明顯,根據書中的各種記載來看,這的的確確是一隻非常美麗的小妖精。雷成現在沒有太多的心思去回想各種與妖精的故事。從手臂上傳來的陣陣灼痛已經在提醒他:這個漂亮的小東西,正在向自己發起攻擊。又一團小火球從妖精手中飛出,雷成敏捷地閃過這種近乎無效的攻擊。身形微動時,一連串古怪的音節也隨之從他的口中道出。這是遺失語言中最基本的問候。至於其中的含義,翻譯過來則是人類社會中最常用的詞語—「你好」。
果然,在聽到對方的說話後,依附在樹旁的妖精面色一楞,具有同樣語音軌跡的話語,對此做出了回應。「你是誰?你怎麼會說我們的語言?」「博士說的沒錯,這些怪物的確具有自己的思維和語言。」一種不亞於發現寶藏般的巨大驚喜,瞬間貫穿了雷成的全身。他完全明白,能夠與第二世界的生物進行相互間的溝通,這究竟有著什麼樣的意義。「我是你的朋友。」「朋友?這怎麼可能?我們之間還處在戰爭狀態。我們只會是敵人。」
「敵人也會變成朋友。更何況,我與你根本就不認識,也談不上什麼仇恨與敵視。」「或許你說得對。不過,就目前而言,你的身份,仍舊是我的敵人。」雷成從來沒有覺得說話會如此的困難。他所知道的遺失語言實在少的可憐。因此,他只能從對方說話的口吻與語氣中,揣摩判斷著妖精的意圖,同時將那些自己不明白的陌生音節加一理解和熟記。再加上自己一直保持友好的問候,使這種半猜半說的談話持續著一種充滿友好的氣氛。哪怕再好聽的話,說多了,同樣會引起別人的反感。從妖精臉上逐漸有些不耐煩的表情來看,雷成已經知道對方的不悅。然而,缺乏語言的他,實在不知道應該如何改變目前的困境。他完全有能力殺掉這只妖精,但是他並不想這麼做。畢竟,這是雷成遇到第一隻能夠和自己談話的怪物。第二世界生物的思維概念或許與人類不同。因為,正當雷成在考慮應該怎麼辦的時候,妖精忽然開口說了一句他完全聽得懂的話。「說了那麼多,你的意思不就是想要成為我的朋友?既然如此,你可以把我直接收下,成為你的召喚物就是。」「收下?召喚物?」
「對!」妖精坦然道:「我可以成為你的私人產物。當然,你也必須為此付出必要的代價。」「代價?什麼代價?」「很簡單,你必須提供足夠的能量供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