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方平不是個傻瓜,雖然他一事無成,自命不凡,愛好與眾不同,四處碰壁,幾乎就是一個現代版的「不利市秀才」,但他絕對不是個傻瓜。關於這一點,李成梁是最清楚的,他曾經這麼說過:「劉方平就算是個傻瓜,也是一個聰明的傻瓜。」劉方平聽見這句評語心裡當然不是很高興,不過他也默認了。
什麼叫聰明的傻瓜的呢?這裡有兩種解釋,一種是說這個人其實是很聰明的,只不過聰明用不到正道上,平時閒聊的時候口若懸河,侃侃而談,一到關鍵的時候腦子就不夠用了。另外一種說法是這個人雖然平時傻頭傻腦的,但有時候也能猛地聰明一下。對於劉方平,你用哪一種解釋都可以說得通。
他之所以故意一會慢一會快,就是不想和申雲並排走,又怎麼會聽申雲的話表現得跟情侶一樣呢?在申雲明白無誤地說出來之後,他就乾脆裝傻了,王顧左右而言它,開始觀賞起高爾夫球場的風景了。
申雲覺得劉方平這種掩耳盜鈴的做法很可笑,你跟我連床都上過了,而且別人也都知道你跟我上過床了,你還這麼裝模作樣幹什麼?難道你和蘇曼青看對眼了,兩個人都是這麼虛偽!申雲忽然對劉方平感覺惡劣起來,覺得這個男人應該千刀萬剮,根本就不配待在自己身邊。這不是因為媚惑之珠失去了效力,而是它進一步發揮了威力。
每一個具體的女人都是不一樣,她們有個自的口味,個自的喜好,個自不同的審美觀。媚惑之珠之所以能被稱為天下第一媚惑之物,就是因為它能根據每個人不同的特點和心態來引誘她們。王海蓉喜歡那種純潔的小男生,媚惑之珠就讓她以為劉方平就是那種小男生,華艷芝喜歡踐踏男人,劉方平在她眼裡就是蹂躪的最好目標,那麼申雲呢?因為她的遭遇,使得她對男人有一種深入骨髓的憎惡和對自身的輕賤。誰也不知道,申雲很早以前就想過自殺,就算是現在她也常常這麼想。在最糟糕的那個時期,晚上睡覺的時候,她必須要用極大的毅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吞下足以致命的安眠藥,而不吃安眠藥她根本睡不著。
有過這樣一種經歷的申雲怎麼樣才會牢牢記住一個男人呢?首要的前提是她恨這個男人,其次這個男人必須一錢不值,申雲會因為自己忘不了這個男人而更看不起自己。這樣,為了折磨這個男人同時也為了折磨自己,她才會把這個男人和自己牢牢綁在一起。
王銳很難理解申雲的這種心態,在他看來申雲就是一個人盡可夫的蕩婦,只要你能出得起價錢,她就可以陪你上床。可偏偏這樣一個女人就是不讓他得手,而寧肯和劉方平這個一文錢不值的男人混在一起,而且還顯得很親密。這就讓王銳心裡很不是滋味,可他這種不是滋味又不好衝著申雲發,那當然就只有衝著劉方平發了。
「劉先生,我又在這裡看到你了。我記得上一次好像是海蓉帶著你來的吧?世事變化真是快啊,你和申雲小姐重逢才沒多久,這麼快就又合好如初了?」王銳用傻子都聽得出的怪腔調說。
真是,真是,真是太俗了!劉方平從心裡面很鄙視了一下這位王董事長。你嘲諷人也應該有點新意嘛,有點創意嘛,應該不斷花樣翻新嘛!就拿李成梁來說吧,他每一次嘲諷我,都要九轉十八彎,先讓我一頭霧水,然後才知道自己被人嘲笑了。這才叫人物。像你這樣,才一張嘴,就讓人家猜到你要說什麼,跟香港電視劇裡那種龍套反派有什麼兩樣?就憑這一點就不能讓你當主角!他故作從容大度地笑了笑,一句話都不說,好像王銳說的話根本沒有反擊的價值。
劉方平這麼做是正確的,他要是反擊的話,一來未必能說得過王銳,二來他是什麼身份,王銳是什麼身份?就算口頭上佔到了一點便宜,將來難報不被報復。他這麼一不說話,雖說是故意的,卻顯得氣量很大,很有涵養。特別是他還笑了一笑,這一笑有很多含意,可以是自嘲,可以是寬容,甚至還可能是反過來嘲笑王銳。王銳被劉方平笑得有點不自然了,可一時又不知道要如何進一步教訓這個小子。他畢竟是有身份的人,不是那種街頭潑婦,不可能罵起來不停口,而且口出污言穢語,那樣傳出去是很丟臉的。
「王董事長,你就不要開我和方平的玩笑了。華小姐幾天沒見,你這個年過得還好嗎?」申雲並不反對讓王銳吃癟,這個男人總用一種恨不得立刻脫光她的眼神盯著申雲看,這並不能使申雲心情愉快,但她不想讓劉方平太得意了。她以後還要和王銳合作,不能站在一邊看他的笑話。
華艷芝笑道:「我過年沒有什麼新節目,過國去轉了一圈,買了點東西,打了幾天幾夜的麻將,真得很無聊。申小姐就一定不會這樣,這幾天一定和劉先生過得很快樂吧?」她說到「很快樂」三個字的時候,兩隻眼睛看著劉方平,伸出舌頭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劉方平打了個冷戰,剛剛戰勝王銳的得意勁兒馬上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他很怕這位王夫人,華小姐,甚至怕她更勝過天狐。天狐不過是想要他的命,華艷芝會幹出什麼,劉方平則連想都不敢想。華艷芝每次看見他,都好像一隻惡狼盯著一隻赤裸的小羊羔,她眼睛裡的慾望已經不止是性慾這麼簡單,劉方平懷疑其中還有食慾的成分。人固有一死,可要是哪天不明不白的就成了人家的食物,那這種死法也未免太難看了。
劉方平畏畏縮縮地說:「我,過年的這幾天,我沒有和申總在一起……」他只能自己給自己解圍,申雲是沒有那種好心給他解圍的。可他話說到一半又說不下去了,他是沒有和申雲在一起,他是和王海蓉,謝千千在一起,這話要是說出來,那不更糟了嗎?
申雲打斷了劉方平的話:「我可沒有那麼好的命,這幾天我一直在想我們下一步應該做什麼,總算有了點眉目,我今天來找王總就是想商量一下,看具體應該怎麼做。」
王銳來了興趣,他還以為申雲得了勢正想辦法擺脫自己,看來這個女人還算有點良心,可她商量正經事把劉方平帶來幹什麼?真要談機密的事情,難道不怕他洩露出去?或者申雲想用他傳假消息?王海蓉沒那麼笨,這麼明顯的圈套她不會上當的。當他扭頭看見華艷芝看劉方平的表情時,他終於明白了。
「這他媽不是明擺著讓我當烏龜嗎?申雲你想討好這個婆娘,也不用送這個禮物吧?難道要當著我的面讓這個婆娘跟他調情嗎?」王銳皺起了眉,冷冷地道:「是嗎?申小姐今天來還有這樣的大事啊,可今天的地點好像有點不對吧?我看還是改天到公司再談吧!」
「用不著!」華艷芝站了起來,說:「你們在這裡談你們的,我和劉先生到那邊去打球,這樣就不妨礙你們了吧?」王銳重重地哼一聲,卻也沒有說別的。
華艷芝走到劉方平面前,笑盈盈伸出了手:「劉先生,你一向很有紳士風度,應該不會拒絕我的邀請吧?」
劉方平看了看申雲,申雲坐在王銳身邊跟他聊起了天。他也明白今天自己是被人當成禮物了。要不要拔腿就走呢?自己要走,華艷芝總也不好硬拉著自己吧?可惜他腦子轉得太慢了一點,還沒等他走,華艷芝已經把他的一隻胳膊牢牢地抱在了胸前。劉方平剛想掙扎,華艷芝湊到了他耳邊,低聲道:「你可以用力掙扎,你掙扎得越用力我就抱得越緊,真要不行了,我就把你的手塞進我衣服裡,你想變成那個樣子嗎?」
劉方平臉變得通紅,既不想跟著華艷芝走,卻又不敢掙扎得太用力,結果當然只能是被華艷芝拉著越走越遠了。旁邊有球童想提著球袋跟在他們後面,華艷芝擺了擺手讓他不要跟著來,只是從球袋裡抽走了一根球桿。
兩個人走出了幾百米,申雲和王銳的身影都已經看不清了,華艷芝才停下來,對劉方平笑道:「你猜現在申雲和我老公正在做什麼啊?」
劉方平冷冷地道:「他們當然是在談事情了,還能做什麼?」
「當然是做愛了!」華艷芝的一句話差點把劉方平噎死,她嘻嘻笑道:「我這個丈夫是什麼貨色,我最清楚不過了。申雲在他眼前晃也不是一天半天了,他嘴早就饞了,只是一直沒有機會下口,這次申雲主動送上門來,他會忍得住才怪!」
劉方平不想討論這個話題,卻還是忍不住道:「未必吧,就算王董事長有那個心,現在可是大白天,這又不是在屋裡!」
「你啊,真是沒見過世面!真不知道海蓉和申雲是怎麼調教你的!連打野戰的樂趣也不知道。」華艷芝伸手在他臉上擰了一把,「不如現在就讓我來教教你吧,你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