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由和她丈夫郝卓文是典型的自由戀愛,當然了,他們那個時候,父母也已經不會再在這種事情上花費太多的精力了,基本上就是順其自然。兩家都是小富之家,雖然還不到住別墅,開汽車的地步,但也不至於要在兒子女兒的婚事上打主意,所以兩家人對於這門婚事都很滿意。
郝卓文碩士畢業,學的是正熱門的計算機,現在在一家中型企業當網絡總監,是正宗的高級白領。梅由則是在同一家企業裡當高級文秘,兩個人在工作的時候也能經常見面,所以不會有疏遠感。郝卓文並不是那種工作狂,所以不會因為工作的原因而冷落梅由,梅由也不是那種虛榮心極重的女人,所以對郝卓文的平淡生活也很滿意。他們的孩子剛剛兩歲,基本上交給了兩家老人照顧,所以也沒有什麼生活拖累。
「完美家庭,如果這個世界上還存在什麼美好的東西的話,那麼這一定就是其中一件。而你,劉方平,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這件完美破壞掉。那麼現在,想出好主意了嗎?」李成梁坐在劉方平對面,蹺著二郎腿,一邊喝著咖啡一邊嘲笑道。受過數次教訓之後,他已經決定把茶換成咖啡了,劉方平不喜歡喝咖啡。
劉方平顯得異常的沉默,雖然他平時在別人面前也很沉默,可在李成梁面前卻是一向話多的。他好像對於面前的那份資料很愛惜,手不停地在紙張上來回撫摸著。可當你看見他的眼神的時候,你才會發現,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那份文件上。
「好吧,這個世界就是這麼無常,你不能總是干你喜歡幹的事情,恰恰相反,你所幹的事情以你不喜歡的事情居多。因為只有在天堂裡人才能幹自己喜歡幹的事情。所以你也不必太難過了。」看著劉方平那副樣子,李成梁少有的良心發現,竟然出言安慰他了。
「不對,」劉方平還是不領他的情,反駁道:「天堂裡的人才不會幹自己喜歡的事情,相反,他們會一心一意干自己不喜歡的事情,因為那樣才會造福世界。只有惡魔才會由著性子干自己喜歡的事情,因為他們只需要自己高興就可以了。」
「好,警句,發人深省,令人回味,不過你光說這種警句沒什麼用啊!還是務實一點,說說你想出來的辦法吧!」李成梁嘲諷道。他一向喜歡嘲諷劉方平,特別是當劉方平發這種虛無的議論的時候。你把精力都用在這種地方了,難怪幹什麼什麼不成了。「讓我來猜一猜,你的主意是什麼,是想讓郝卓文失業,給他們家庭造成經濟壓力,從而引起他們夫妻之間的矛盾啊,還是打算放謠言挑撥他們夫妻不和啊?如果你只能想出這種辦法,可有負你大才的名聲啊!」
劉方平翻了翻白眼:「看來你對這件事也很有主意嘛,要不然這件事還是你拿主意吧,這本來就是你的事情!」
李成梁馬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應該多嘴的,而且大道至簡,最簡單的主意就是好主意,我能猜出來也說明不了什麼。」向劉方平諂媚地一笑,接著道:「我這兩下馬屁怎麼樣?是不是拍得你很舒服?」
劉方平笑瞇瞇地點了點頭:「你還別說,你拍馬屁的手段還真不一般,我算知道你為什麼比我出色了。」
「看看,看看,說實話了吧,說實話了吧!」李成梁假裝很激動:「我知道你一直對我有偏見,以為我能成功是我拍上級馬屁拍得好。可你憑良心說,拍馬屁是不是一門學問?交際就真等於拍馬屁了嗎?你頂多只能說我交際出色,卻不能說我憑得是拍馬屁的本事。再者說,你還沒有見楊齊天拍過馬屁呢,那才是拍馬屁的好手。」
「你還有事沒有?沒事我下班回家了。」劉方平一時失言,覺得這麼說好友有點過分,便想把話題轉開。
李成梁一笑,也沒有再說下去,只是問:「你就這麼走了?你看了半天資料還沒有告訴我你的主意呢!」
「我的主意你不都說出來了嗎?我覺得你的辦法很不錯,如果你大哥問的話,就先用這兩個搪塞一下吧。我回家再好好想想,如果實在想不出來,那就用你的算了。」劉方平很是瀟灑的向顧芳告了別,大搖大擺地走出了辦公室。
李成梁看著劉方平的背影,笑著搖了搖頭:「有的時候,我真的很佩服他,不管什麼時候只要他想笑,他都能笑得出來。嗯,他那話是什麼意思?到底誰是助理啊!」
劉方平的瀟灑並沒有保持太久,當他回到住處,碰上來閒聊的宋淑真,把今天的事情告訴他了之後,他瀟灑就消失了。他被宋淑真大罵了一頓。
「劉方平!我知道你這個人一向很無恥的,可我沒想到你這個人竟然已經到了喪盡天良的地步,這種事情你都去做,你離被槍斃不遠了!」宋淑真義正詞嚴的譴責道。如果她嘴角沒有冰淇淋的痕跡,還真看不出來她剛剛搶了劉方平的冰淇淋。
劉方平用一種平靜而含蓄的目光看著宋淑真,良久良久才開口道:「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你錯了嗎?你這個人也知道錯啊,那可是真難得,你終於良心發現了,我要查一查,看看這能不能排進今年的十大科學發現。」宋淑真自從聽林丹兒說過那句話之後,橫看豎看都看劉方平不順眼,那舌頭比以前還狠了數十倍。
「是啊,我真得錯了。」劉方平一副痛心疾首,痛改前非的樣子,「我竟然真的相信『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軟』這句話。我沒想到現在的人道德淪喪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唸經就打和尚,吃飽了就罵廚子!」
「什麼?什麼?我不過吃了你個冰淇淋,你就這麼說,那我要是真吃你一頓大餐,我整個人不賣給你了?你心疼不是嗎,好啊,來啊,來啊,我嘴角上還有一點,你要不要啊,你要不要啊?」宋淑真把臉湊到劉方平跟前,耀武揚威地眨著眼睛。
劉方平眼珠轉了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捧住了宋淑真的臉就往自己臉上靠。宋淑真用手抵住他的下巴,拼了死命才把他給推開,急忙從沙發上站起來,指著劉方平罵道:「劉方平,你瘋了你,你想幹什麼?你再敢這樣小心我打死你!」
劉方平見自己陰謀得逞,看著宋淑真氣得兩頰通紅,指著自己鼻子的手還在不停地發拌,笑得在沙發上直打跌:「不能怪我啊,你問我要不要你嘴上那一點冰淇淋的,我現在就是要吃了,怎麼你又不讓我吃了?」
「我呸!我呸!」宋淑真氣得不知說什麼好,知道自己又被他欺負了,直恨得她牙齒咬得吱吱作響,好半天才蹦出一句話:「好啊,你這麼有本事,那你就去親那個什麼梅由啊,看看你能不能把人家夫妻拆散!」
「這你就不用操心了,你認識我這麼久了,還不知道我的本事嗎?讓我做成功一件事很難,讓我搞砸一件事簡直太容易了。還不要說他們,就算是讓我拆散你和先烈兄,也不是一件難事……唉呀!」劉方平話還沒說完,宋淑真一記耳光就扇了他的臉上,打得劉方平半邊臉當時就腫了起來。
劉方平捂著臉說:「開句玩笑話嘛,何必當真呢,你下手也太狠了!唉呀,我的臉不會打出血了吧?」他覺得半邊臉上火辣辣的,用手指輕輕一碰好像皮都被打掉了。
「開玩笑?開你的頭啊!我告訴你,以後你要是再敢說這句話,什麼拆散我和先烈的話,我……我……我就打死你,然後再自殺!」宋淑真說完這句話,摔門而去。
劉方平揉著自己紅腫的半邊臉,有點莫名其妙:「你說殺死我可以理解,但也不用那麼狠自殺吧?現在是什麼年代了,難道連句玩笑也不能開?」猛地想起早上訂下來的約會,看了看表,不由驚叫了一聲:「哇,已經九點多了,快點睡覺,明天早上早點起來,我的春天就要來了!哈哈哈……」
劉方平真的是少有這麼激動過,一想到又可以聽見那個甜美的聲音,看見那個美妙的身姿,他躺在床上都笑出了聲。不過笑完之後,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就是梅由的那件事。說實話,如果這次不是李成梁一口拒絕接這項工作的話,他自己大概也不會大著膽子接下來。指責別人沒有良知,到底比自己沒有良知要舒服多了。可話都說出口了,難道還要認輸,說自己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可是李成梁的法子已經夠狠,難道自己要比他還狠?郝卓文跟自己無冤無仇,這麼害他憑良心說——就算是憑劉方平的良心——總是有點說不過去。再者,那個郝卓文真的很有能力,不可能會像劉方平這樣找不到工作的,總不能把他所有的路都堵死啊!
劉方平沒有失眠的習慣,不管心裡有什麼事情,只要一躺在床上,他馬上就能睡著。不過他有睡過頭的習慣,不睡則已,一睡不到上班時間就絕不會醒過來。雖然他心裡一直告訴自己,明天很重要,明天很重要,一定不能睡過頭,要早早起來到公園裡去等。可他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到了七點了。
劉方平一開始還沒有明白過來,看了看表,嘴裡還說呢:「才七點,再睡一會兒。」然後馬上打了一個激凌,立刻從床上爬了起來,哀叫道:「七點了,都七點了!這下慘了!」
宋淑真是每天早上都起來鍛煉的,聽見劉方平那邊聲響不斷,很是奇怪:「這小子每天都賴床的,為什麼今天這麼早起?」她偷偷打開房門,正好看見劉方平連躥帶蹦地從門口跑了過去。一定有古怪,正好時間還早,跟著去看他搞什麼鬼!宋淑真悄悄地跟在了劉方平身後。
劉方平的住處離公園說遠不遠,說近卻也不近,昨天去的時候不趕時間,好像一會兒就到了,今天他這麼一跑,就覺得離公園有十萬八千里似的,怎麼跑也跑不到。好容易跑到了,劉方平的氣都有點喘不上來了。他扶著一棵大樹喘了好半天才緩過來,覺得有點反胃,可肚子裡什麼東西也沒有,吐又吐不出來,說不出來的難受。劉方平給自己打氣:「忍著點,忍著點劉方平,美好的前景就在前面,走過去,走過去。」這麼著才走到了昨天的那片樹林。
劉方平看著終於到了目標地了,緊繃著的身體才放鬆了下來,他坐在草地上四下看著,心想:「怎麼沒聽見那個聲音呢?難道是我今天來得太晚了,她已經走了?不會吧,現在還不到八點,怎麼這麼早就走了!」劉方平心裡很是鬱悶,坐在草地上生氣。
「怎麼了?這麼早起來,跑這麼快,來到這個地方,卻發現自己想見的人不在,是不是很生氣,很鬱悶啊?」宋淑真坐在了劉方平身邊。
劉方平沒有點吃驚的表情,冷冷看了她一眼,說:「怎麼,你像個特務似的跟在我後面老半天,還不就是想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你現在滿意了吧?高興了吧?」
「不滿意,不高興,如果還能再被別人拒絕一次,我就真的高興了。」宋淑真還記恨昨天晚上的事情。
劉方平冷笑道:「你說的是什麼年代的事情?怎麼我全不記得了,你好像忘了,我現在是很搶手的,只有我拒絕別人,不存在被人拒絕的問題。熟歸熟,你再這麼說的話,我就告你誹謗!」
「哈哈哈,你說這話真是很好笑,比周星星說這句話還好笑,你沒有去演戲真是好可惜,好可惜。不過呢,就算這樣也掩飾不住你的心虛!唉呀,說起來,我直是沒有幾次看見你早起過的,這次為了別人特意起這麼早,誰知卻撲了個空,真是令人同情,令人悲憫,令人,令人忍不住在放聲大笑啊!哇哈哈哈……」宋淑真一個晚上都在罵劉方平,現在有了這個機會那還不一子全都還回來?只笑得聲震四野,氣吞八荒,笑得個劉方平青筋跳出來老高,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