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之血色戰旗 第三卷:會戰!會戰! 第六百三十六章 該死的英國人
    第六百三十六章該死的英國人

    「看在上帝的份上,伸出仁愛之手吧」

    亞歷山大介紹了情況後,放下馬鞭向史迪威和中國將領們投來期待的目光。

    這位以善於處理危局著稱的英國上將此時別無他途。在緬甸的兩個英國師中,第17師早在仰光失陷之前被日軍殲滅。那一仗,7000英軍被俘。現在,第1師又有7000餘人落入羅網。英軍無可派之兵。解圍的惟一希望是中國軍隊。

    史迪威完全不理會亞歷山大,他在用竹籤一心一意地摳挖積蓄在煙嘴裡的煙泥。那是一隻雕花煙嘴,他心愛的玩物。據他自己說,那是當年他在北平當武官時,一位朋友送給他的。等把煙泥摳乾淨,又插上一支香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史迪威這才抬起眼皮,向亞歷山大發問:

    「閣下,英軍一直在後退,並且速度不慢。我搞不明白,怎麼會讓日本人抄了後路?」

    史迪威不慌不忙,可話相當辛辣。

    亞歷山大是個明白人,又那麼有涵養。他懂得,在緬甸戰場,他不能向日軍取攻勢,在會議桌上,也不應向史迪威發起反擊。他無可奈何地說:「的確,應該承認,日軍的進攻速度,大大超出我們的意料。」

    「還有一點。」史迪威接著問,「在西線作戰一直是日軍第33師團。據空軍偵察,4月15日,該師團主力尚遠在馬格威以南,他們怎麼會突然出現在仁安羌?有多少兵力?」

    「天曉得。」亞歷山大確實搞不清楚。

    「那麼,請老天保佑你們的人吧」

    史迪威的揶揄,使英國紳士的自尊心受到傷害。大英帝國什麼時候乞求過別人?亞歷山大用手裡的馬鞭在空中生氣地劃了一個弧,說:

    「讓英軍主力毀滅在仁安羌,我認為不但違背英國的願望,也不符合中國的利益。要知道,英軍一直在擔負著中路華軍側翼掩護任務,為此,他們已經做出很大犧牲。危急關頭,他們有權要求幫助。」

    史迪威的本意不是要英軍覆滅,只不過想敲打敲打亞歷山大。緬戰以來,英軍表現太差。史迪威本來有些很好的計劃,結果都讓英軍斷送了。看見幾句話把亞歷山大挖苦得渾身難受,史迪威這才話鋒一轉,把杜聿明推出來,說:「既然如此,聽聽中國朋友的高見吧」

    杜聿明缺乏西方人的幽默感,但剛才聽著史迪威對亞歷山大熱嘲冷諷,倒也開心。由於英軍的敗退,已嚴重威脅到正在組織的平滿納會戰,杜聿明對此大為惱火,他拿定主意,不能出兵仁安羌。委員長早有預言:「我軍決戰地區在曼德勒。如英軍退守仁安羌油田,則我前出部隊,不得超越東敦吉。」況且,亞歷山大也說不清仁安羌到底有多少日軍。想想看,包包子一斤餡也得兩斤皮呢,7000英軍被圍,日軍該有多少?要解英軍之圍,又得派多少救兵?要是個無底洞,派去的救兵有去無回,在委員長那裡如何交代?杜聿明想,你7000英軍,有戰車、大炮,要是殺不出條血路,也就沒人能把你們背出來了。

    史迪威現在是要讓杜聿明出救兵。杜聿明瞥了他一眼,心裡說,你鼻子大,打了敗仗,委員長也奈何不了你。我不行,得聽委員長的,不能輕進。於是,他欠了欠身子,對亞歷山大說:「盟軍在仁安羌遇圍,本軍休戚與共,深為憂慮,自當竭力相助。」

    聽到這句,亞歷山大眉頭頓然舒展,臉色由陰轉晴。史迪威也讚許地點點頭。

    「但是,」杜聿明卻急轉直下,說:「目前緬甸戰場全面交火,平滿納會戰正在鋪開,中國軍隊十個指頭按十個跳蚤,實在騰不出手來。」

    譯員翻譯這段話時,其中「十個指頭按十個跳蚤」這句,半天也譯不出來。不過,亞歷山大對此不感興趣。只聽到那個「但是」,他臉色便馬上陰沉起來。

    「就算我們能抽出一支部隊,」杜聿明補充道,「就目前緬甸的交通狀況,也不可能在三兩天內趕到仁安羌。諸位知道,3月下旬,我們為解同古之圍,新22師從曼德勒開到南陽火車站,150公里地,走了10天,以致誤事。因此,對仁安羌的盟軍,我們恐怕鞭長莫及。我們只能在中路和東路加緊進攻,減輕西路壓力,以利於他們突圍。」

    杜聿明這句話,等於給亞歷山大打個耳光。緬甸的鐵路一直操縱在英國人手裡,他們過去對中國軍隊的調運常常給「紅燈」。

    會議成了僵局。

    孫立人卻坐不住了。杜聿明講這個手指頭,那個手指頭,但沒提他新38師這個手指頭。前天,新38師的112團和113團已經開至西線的納特曼克和喬克柏當,離仁安羌不遠了。

    他與杜聿明位置不同,想法也不同。他想,要是英軍第1師在仁安羌被殲,那麼,日軍下一個目標就是納特曼克和喬克柏當。今日英軍的下場,就是明天新38師的結局。與其坐看被敵人各個擊破,不如趁早合兵一處,也許能打垮日軍,穩住西線。而且他吃過洋麵包,和史迪威都是從弗吉尼亞軍校畢業,雖然談不上很深的私誼。但是,他們的軍事思想、戰術風格以及處事原則,總有不少共通之處。孫立人曾赴歐洲考察,在英法軍方也結識了不少朋友。

    由於這些緣故,孫立人對亞歷山大,特別是史迪威的請求,不能像坐在旁邊的杜聿明那樣斷然拒絕。

    杜聿明感覺到孫立人躍躍欲試,急忙拉扯他的衣角,示意他不可輕動。

    孫立人主意已決,對杜聿明的暗示佯裝不知。他挺身而起,說:「新38師可以出兵仁安羌。」

    絕望中突然冒出支救兵,亞歷山大大喜過望,連忙說:「謝謝」

    「我有兩個條件。」孫立人用英語對亞歷山大說,「第一,4個小時內,給喬克柏當調去80輛汽車,以輸送部隊。第二,48小時內,仁安羌英軍要堅守現有陣地。」

    「好」亞歷山大滿口答應。

    散會的時候,亞歷山大對孫立人又拍肩膀,又擁抱,還特別委派英軍軍團長斯利姆中將隨孫立人指揮所一起協調中英軍行動。把孫立人和斯利姆拉到一塊,亞歷山大說:「預祝你們的合作取得成功。」

    杜聿明早已拂袖而去。

    亞歷山大這回說話算數。不出4個小時,80輛「福特」牌紅頭汽車開到喬克柏當。第113團官兵立即登車出發。孫立人指揮所也離開曼德勒,隨隊前行。

    自從到了緬甸,新38師這柄戰刀還沒開葷,官兵們鬥志旺盛摩拳擦掌。113團先撈著打仗的機會,士氣更高。他們晝夜兼程,銜枚疾走,17日傍晚,趕到仁安羌外圍賓河地區。當夜,部隊發起攻擊,激戰至次日中午,肅清賓河北岸日軍。

    被圍在南岸的英軍,已困守兩日,既無糧食,又無飲水,飢渴難熬,瀕臨崩潰。師長斯考特,一位早晨愛睡懶覺的少將,自從3月9日,把同古城的防務交給戴安瀾後,他率兵轉到西路守備,接著便稀里糊塗地一路敗退下來,又稀里糊塗地在仁安羌陷入日軍包圍圈。聽到賓河北岸打響,知援兵已到,恨不得中國軍隊立時打到南岸,將他救出。斯考特的告急電報一個接一個打到孫立人指揮所,懇求中國軍隊趕快渡河。還說:「否則,他的部隊就要豎白旗了。」斯利姆軍團長也從旁催促。英國紳士們就差沒下跪了。孫立人見情況緊急,連夜調整兵力,決定明晨總攻。

    次日凌晨4時,東方欲曉。藉著霞光,往南望去,一片荒野之上,矗立著一排排高大的井架,那就是仁安羌油田。

    黎明時分發生在油田的戰鬥驚心動魄,殘酷無情。

    中國官兵涉過冰涼的賓河後,立刻投入一個熾熱的戰場。仁安羌真是名副其實的油河。遍地都是油管、油罐、油桶,隨便一槍,就能引燃一團大火。成排的油罐在猛烈爆炸,火龍隨著油流四處竄動。高大的井架在火光中現出可怕的姿態,有的被烈焰燒化,轟然倒塌。整個油田變成一座大火場。敵我雙方在火和煙中混戰。

    渡河時,中國官兵浸濕衣服,在火戰中佔了便宜。衝入敵陣後,積極搶佔制高點和上風口,又得了更大的主動。在高處,中國兵打開油罐,烏黑的石油往低處流,流到哪,哪裡就是一片火海。有的將油桶,滾向敵陣,滾到哪,哪裡就爆起一團火球。日軍煙熏火燎,像進了火葬場。

    包圍圈內的英軍乘機向外突,日軍陷於兩面夾攻,狼奔豕突,抱頭鼠竄,很快被逐出仁安羌。

    被圍困了4天的英軍7000官兵、30多輛戰車和1,000多匹軍馬終於脫離險境。同時得救的還有美國傳教士、新聞記者500餘人。

    斯考特驚魂未定,不敢停留。當天,他指揮英軍渡過賓河,繼續北撤。

    仁安羌突圍的戰報,飛向重慶,飛向華盛頓,飛向倫敦。全世界為之一震。英倫三島更是一片歡騰。英國人把仁安羌突圍比作第二個敦刻爾克大撤退,舉國慶賀,大肆渲染。英國是個體面的民族,什麼事情都說得很動聽,很鼓舞人心。

    而仁安羌之戰到底怎麼回事,只有孫立人最清楚。當英軍從油田退走後,孫立人曾審問了被俘的一名日軍少佐參謀。其結果,讓孫立人哭笑不得。原來包圍仁安羌的日軍,僅僅是作間大佐率領的214聯隊兩個大隊,不足1,000人。

    作間部隊本是支機動搜索部隊,奉命佔領仁安羌油田。15日午夜,他們推進至仁安羌以東5公里處,意外地發現英軍第1師及裝甲第7旅正好退到這裡。作間大佐野心勃勃,他不顧兵力懸殊,大膽對英軍進行包圍。他利用英軍的恐懼心理,虛張聲勢,四處出擊,又利用仁安羌四周的溝溝壑壑,對英軍坦克實施「地障包圍」。膽怯的英國大驢子,果然讓兇猛的日本小老虎嚇得屁滾尿流,不敢動彈。

    孫立人走運了。

    他一下成了緬甸這場失敗戰爭中惟一的英雄。蔣介石給他頒發四等雲麾勳章。羅斯福給他授予「豐功」勳章。英王喬治六世則將一枚金光閃閃的「帝國司令」勳章贈給他。孫立人是第一個獲得這種勳章的外籍將領。

    面對一大串叮噹作響的勳章,孫立人心想,我當了英雄,英國人臉上才好看點。緬甸戰場,盟軍太缺少鼓舞人心的事情了。

    仁安羌戰後,新38師掩護英軍撤退,4月下旬進入曼德勒地區。不久,曼德勒會戰破產,英軍決心退往印度。

    在曼德勒城下,中英軍就要分道揚鑣了。撤退前一天晚上,孫立人與副師長齊學啟、參謀長何均衡研究退兵之計。孫立人想到,目前英軍裝甲第7旅尚在伊洛瓦底江右岸,撤退之前,如果和英軍聯合行動,伏擊日軍,打擊敵人氣焰。這樣我們可以從容撤退,敵軍不敢窮追。

    想法固然很好,但英國人幹不幹?

    參謀長何均衡說:「我看英國人沒這個勇氣。裝甲第7旅之所以沒開走,是因為通向印度道路堵塞。一旦道路暢通,他們就要和我們『拜拜』了。」

    孫立人說:「我看未必。不管怎麼說,裝甲第7旅總是我們救出來的。再說,打一仗對他們撤退也有好處。」

    齊副師長卻搖頭:「英國人靠不住。」

    果然,夜間接到英軍通報:裝甲第7旅開始撤退。

    孫立人不死心,天明後,驅車追趕,好不容易追上亞歷山大。這位英軍統帥於撤退途中,依然風度翩翩,從容鎮定,黑皮鞋,白手套。聽完孫立人的陳述後,他不慌不忙地說:「敝軍油料不足,戰車能不能開回印度尚成問題,實在無法與貴軍配合作戰。」

    說完,他鑽進汽車,一揮手,只給孫立人留下一句:「再見」

    孫立人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5月2日起,新38師為中國遠征軍殿後,向北徐徐撤退。5月9日,退至卡薩,知日軍已搶先佔領密支那,掐斷中國軍隊退路。杜聿明主持軍事會議,研究出路。

    敗軍之際召開這種會議,氣氛不會輕鬆。加上危急關頭將領們各有各的打算,實難合拍。孫立人與杜聿明過去沒有什麼淵源關係,新38師本屬張軫第66軍序列,現在臨時撥歸第5軍指揮。況且因為出兵仁安羌,兩人憋著一股勁。杜聿明認為兵敗至此,與孫立人不聽指揮,擅自出兵仁安羌,拉長了遠征軍防線有很大干係。孫立人則心有怨言,杜聿明作為握有實權的副帥,胸無全局,忽略東線防備。致日軍佔領臘戍,斷我後路,陷全軍於絕地。

    在軍事會議上,杜聿明和多數將領提出各部穿越高黎貢山,分路回國的方案,並且要求新38師在卡薩以南地區繼續阻擊敵兵,為全軍斷後。

    這一計劃,與孫立人的想法格格不入。第一,他對繞過密支那,經高黎貢山回國不贊成。他認為,目前杜聿明手中尚掌握有4個師,應集中兵力,乘敵人立足未穩,實行強攻,奪回密支那、八莫,打開歸國通路。第二,他對繼續讓新38師斷後不滿意。他知道,密支那以西以北全是熱帶叢林,縱橫千里,渺無人煙,給養困難,前面成萬大軍如蝗群席捲而過,他的部隊跟著別人後面走,恐怕連野菜樹皮也沒得吃。孫立人認為杜聿明偏心眼,危急關頭,為救他的第5軍,不惜拿新38師墊底。

    孫立人不願繞道撤退,杜聿明甚為惱怒,旁邊的新22師師長廖耀湘更是火冒三丈。廖耀湘心裡想,你新38師算老幾,不就是在仁安羌揀了個便宜?老子新22師在斯瓦河打縱深防禦戰,與日本人頭頂頭,臉對臉,打了半個月,擋住日軍兩個師團的進攻,哪點比你們差。廖耀湘是個急性子,認死理不認活人。他正眼也不瞧孫立人,對杜聿明說:「罷了,這種時候,只有自己靠得住,靠別人不行。我們各奔前程。」

    孫立人與杜聿明已成僵局,經廖耀湘一激,崩了。而且,來卡薩開會之前,孫立人接到史迪威和羅卓英的電報,命令新38師隨他們退往印度。於是,孫立人站了起來,毫不妥協地說:

    「副座,以目前本師位置,離中緬邊界尚有千里之遙,且道路艱難。而去印度只有300餘里。古語曰,兩利相較取其重,兩害相較取其輕。既然都是撤退,何不選條近道。我決定本師先撤往印度,再假道回國。」

    說完,孫立人拿起軍帽,走人。

    從杜聿明指揮部回來,孫立人立即部署部隊改道向印度撤退。其時112團在溫藻被日軍包圍。孫師長決定先解112團之圍,打開通向印度的道路。

    5月10日,孫立人率師主力向溫藻急進。12日,在溫藻火車站與日軍接火。圍攻112團的日軍荒木部隊,已苦戰三日,精疲力竭,抵擋不住孫師的猛攻,向南潰逃。孫立人乘隙迅速撤出溫藻,脫離戰場,向西撤退。

    通向印度的道路上到處都是被遺棄的戰車和火炮,看車號正是英軍裝甲第7旅的裝備。有的坦克被炸毀擺在隘路,當作路障。想起撤離曼德勒時,亞歷山大給他那個「再見」,孫立人心中極為憤慨:和英國人一起打仗,沒有不敗的道理

    有的中國兵氣憤地在英軍坦克上寫下三個大字:王八蛋

    第六百三十六章該死的英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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