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袍哥人家不拉稀
(漫長的家務事終於處理完了,蜘蛛頹廢了很久。現在,弟兄們熟悉的蜘蛛回來了,熟悉的戰旗也該回來了,僅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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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住,弟兄們,都給我頂住」
老黑的聲音在陣地上聽起來瘋狂無比,一聲聲的大吼,幾乎能把人的耳朵震穿,就算炮彈聲再響,也無法遮擋住老黑的喊聲。
日軍的進攻一次要比一次瘋狂,如同chao水一般一層層一疊疊的湧了上來,殺了一層,很快再度衝上來一層,好像永遠也都殺不完一般。
陣地前沿,鋪設著的是密密麻麻的日軍屍體,一眼看不到邊。
空氣中的血腥味漂來,讓人聞之yu嘔。
在又一輪進攻被打退之後,老黑疲乏無力的坐在陣地上,手有些哆嗦的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包煙,叼在嘴上,一連點了幾次才點著。
用力吸了幾口,濃濃的煙霧繚繞而起,老黑的手用力扇了幾下,驅散了煙霧。
tuǐ那傳來了一陣陣的牽疼,老黑皺了皺眉頭,rou了幾下,可還是依舊無法阻止,乾脆放棄了止疼的打算,叼著煙仰面躺了下來。
衣衫破碎,上面滿是血跡,有自己的,也有敵人的。hun雜在一起,已經完全分辨不出了。
槍聲只要一響,老黑便會忘記一切,在他的眼裡,只有兩種人的存在,自己人和敵人。可只要槍聲一停止,老黑便會迅速把一切都拋至腦後,所想的只有一件事情:
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一把年紀了,真的已經一把年紀了,好容易有了堂客,有了娃子,可還沒有享受到多少天那個什麼樂來著?就只能被迫再度面臨血和火的戰場
「騙子,秀才常說的那叫啥樂來著?」老黑無論如何也想不起那四個字了,捅了捅一邊的151團2營營長謝依問道。
謝依怔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天倫之樂。」
「要得,就是天倫之樂。」老黑拍了下自己的腦袋:「你瞧老子的這個記xing,秀才都說了幾遍了,老子愣是記不得。這就是說老子和堂客、娃娃在一起的意思吧?」
「是這意思。」謝依回答的時候有些無jīng打采。
「天倫之樂,天倫之樂。」老黑一連重複了幾遍,生怕忘記似的,忽然發現了謝依的樣子,好奇的問道:「咋個了?一點jīng神都沒得?」
依長長歎了口氣:「能想啥子喲?你個龜兒子的就好了,有堂客有娃娃,可老子呢?什麼都沒有。」
說著,又歎息一聲:「老黑,你知道不?老子老謝家,就我這麼一個兒子,要是我死了,連個兒子都沒有,那老謝家可就真的絕後了啊」
「你不是有那個nv大學生官依蘭嗎?我瞧那個nv娃娃硬是要得,我說騙子,你也不要那麼拖著了,乾脆等打完了仗,和那nv娃娃成親得了。」老黑在那慫恿著道。
謝依苦笑了下,在那沉默了許久,這才緩緩地道:「老黑,我和你說件事,老子和你是兄弟,只說給你一個人聽,你聽了可千萬不要」
話還沒有說完,炮聲忽然響了起來,尖利的呼嘯聲發出刺耳的聲音,一輪一輪的朝著陣地上奔襲而來。
「臥倒,臥倒」老黑驀然大叫,接著第一個趴到了地上。
整個151團,論起這men本事來,再沒有人能比得過老黑了。
炮彈不斷的在陣地上爆炸著,一聲聲的,摧殘著陣地上每個守軍的神經。才上陣地的,或者膽子稍xiǎo些的,只要炮彈的轟炸時間再長一些,神經早晚都會被摧跨。
可151團是26師的老底子部隊,裡面的兄弟不敢說人人身經百戰,但老兵卻佔了絕大多數。此時無論日軍的炮彈轟炸多麼猛烈,這些神經如同鐵打一般的士兵,卻依舊穩穩的趴伏在陣地上一動不動。
「騙子,你剛才說的莫子事情?」老黑的聲問道。
「沒事,打完了之後再說」謝依同樣提聲嗓子大叫道。
炮火開始延伸she擊,老黑大叫起來:「進入陣地,準備戰鬥」
蝗蟲一樣的日軍,在四輛坦克的掩護下,開始出現在了弟兄們的視線之中。
老黑表現的是如此冷靜,那種兵痞子的樣子,此時在這位151團團長的身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冷靜的觀察著陣地上的局勢,冷靜的注視著眼前的一切。
一直等到敵人逐漸接近到了自己的she程範圍內,一聲「打」字,才石破天驚的從老黑的嘴裡爆發而出
「打打啊,弟兄們」
「朝死裡打啊,弟兄們」
「個龜兒子的,都莫給老子丟人」
軍官們的叫喊聲此起彼伏,延綿不絕。
手榴彈如同下雨一般的朝著敵人投擲而出,機槍「突突」的冒出成串的火舌,一片片的敵人如同割草一般倒在了陣地上兇猛的火力之下。
四輛坦克同時發出轟鳴,炮彈和子彈同樣潑雨似的傾瀉向151團陣地。
在坦克的掩護下,方才被壓制住的日軍,重新煥發出了進攻活力,開始冒著對面陣地瘋狂的火力,頑強的接近陣地。
兩個擲彈筒被拿了上來,稍稍瞄準,「轟轟」兩聲過後,對面的坦克卻毫髮無傷。
「我**個先人板板」老黑眼睛冒火,大聲罵了起來:「你***做什麼呢?給老子瞄準了打,不然老子全部槍斃了你們」
擲彈筒這種東西,本來就完全是憑藉著經驗來發she的。儘管兩名擲彈兵有些委屈,但在團長的電腦訪問o厲聲訓斥之下,卻也不敢做聲,只能調整了一下角度,又是兩聲巨響。
這次準確的命中了敵人的一輛坦克,但坦克卻只微微晃動了一下,依舊不受絲毫影響,大搖大擺的繼續朝著中國人的陣地轟鳴而來。
「他**的,他**的」老黑急了,但卻一點辦法也都沒有,只能破口大罵。可如果罵聲能打敗日本人的話,現在戰爭早就已經結束了。
「謝依」親自掌握2營的老黑嘶聲叫了起來。
「來了」冒著日軍如雨的炮火,謝依鑽了過來。
老黑暴怒的指著對面的坦克:「這裡是你的陣地,你***立刻給老子把坦克炸了不然坦克衝了上來,老子第一個槍斃了你」
「老黑,你***有本事別把脾氣發到老子身上」謝依一點也不示弱,瞪著眼睛回了句,隨即轉身吼道:「他**的,看他**的看狗剩,豆子,你們他**的爆破組幹什麼呢?上,給老子上死了老子給你們報喪去」
狗剩一把脫去了軍裝,lu出了一身彪悍的腱子rou:「營座,老子還有老娘在,老子死了,你給老子當孝子去豆子,左面那輛老子的,右面那輛你個龜兒子的」
「刷、刷、刷」的聲音響起,爆破組另外的十二名弟兄一齊撕去了上衣,人手一包炸yao包,向著謝依一齊吼道:
「營座,老子們死了,你給老子們當孝子去」
謝依衝到了一tǐng重機槍前,把趴伏在重機槍上的一具屍體一腳踢了下來:「要得,老子給你們當孝子去」
「衝啊,弟兄們,死了當睡了,衝啊」
「拉稀擺帶的不是袍哥人家,衝啊」
瘋狂的機槍聲中,瘋狂的喊叫聲中,十三個jīng赤著上身的漢子,端著炸yao包,不要命的吼叫著衝了上去。
冒著敵人的炮火:
衝鋒
151團裡沒有孬種,26師裡沒有孬種,川軍中沒有孬種
沖、沖、沖死了當睡了
囂張傲慢的日軍,似乎也忽然感受到了這種巨大的能量,正在戰場上迸發出來,迅速,更加瘋狂兇猛的火力,組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火網,死死的阻擋著這些中國士兵的前進
「機槍,機槍掩護」
老黑在那喊叫著,瘋狂的扣動著扳機;謝依在那吼叫著,瘋狂的扣動著扳機;所有的機槍手、步槍手都在那喊叫著,瘋狂的扣動著扳機
四個兄弟在對面敵人密集的火網中倒下了,後面的九個弟兄一下趴到了地上,聽著自己陣地方面猛烈的槍聲,耐心的等待著,等待著
日軍的火力暫時被壓制住了,趁著這個機會,九個兄弟一下躍了起來,瘋子一般疾衝幾步。
「突突突」的一陣槍聲,又是四個兄弟倒下。
狗剩的tuǐ上中了一槍,痛苦不堪的趴在地上,忍受著rou體和jīng神上的雙重折磨。他下意識的朝後看了一眼,八個方纔還生龍活虎的弟兄,已經永遠的失去了生命,再也不會睜開眼睛了。
從自己那一方到這,躺滿了屍體,佈滿了血跡,這,是一條用鮮血鋪設成的道路。
血路
再朝另一邊看去,自己的好兄弟豆子臉頰被打穿了,血「突突」止不住的從血dong中冒出。
狗剩慘笑了下,指了指自己的腮幫子,似乎在那嘲笑豆子。他看到豆子朝自己豎起了一根中指,好像在和自己對罵。狗剩覺得自己勝利了,慘笑變成了開心的笑。
「隊長,我們掩護你,上啊」
身邊的兩個弟兄,掏出手榴彈,狠狠的朝對面砸了過去。
「轟、轟」兩聲爆炸,狗剩一躍而起,幾步就衝到了坦克面前。這時一串子彈飛來,全部打到了狗剩的身上,狗剩一個趔趄,倒在了地上。
可是狗剩沒有任何停留,反而一下拉開導火索,頑強的朝前爬了幾步,看著坦克朝自己壓了過來,一把把炸yao包塞到了坦克下,接著一個翻滾。
只聽到「轟隆隆」的兩聲爆炸,坦克如同一條被打斷了脊樑的惡狗一般,停止了掙扎。
奇怪,老子只拉了一包炸yao,怎麼響起了兩聲爆炸?狗剩奇怪的想道。
睜開眼睛朝那看去,狗剩又笑了,原來是豆子也完成了任務,炸毀了他應該炸的那輛坦克。可是隨即,眼淚就從狗剩的眼中流了下來。
渣都不剩,渣都不剩
坦克是被炸毀了,可是隨著那一聲爆炸,豆子連渣都沒有剩下來。
「豆子哎」狗剩哭了。
豆子哎,我的兄弟哎
狗剩看到,一個個的東洋人從自己面前衝過,他想站起來和他們拚命,可是渾身上下一點力氣也都沒有,根本就不可能站起來。
狗剩看到,那兩個掩護自己兄弟,被日本人包圍住了,xiǎo東洋在那喊著什麼呢?狗剩一句也聽不懂,可他就看到自己的那兩個弟兄真的是好樣的,背對著背,和敵人拼起了刺刀。
一個弟兄倒下了,然後狗剩聽到剩下的那個弟兄大叫了聲:
「袍哥人家不帶拉稀擺帶」
說著,那個弟兄拉響了自己腰間的手榴彈
「好樣的,好樣的」狗剩喃喃地說著,閉上了眼睛。
袍哥人家不帶拉稀擺帶
格老子的東洋人一定聽不懂的
然後,狗剩聽到了嘹亮的軍號聲,狗剩聽出來了,真的聽出來了,那是26師的號聲,那是衝鋒的號聲
真好聽,真動聽
xiǎo東洋,現在知道袍哥人家的厲害了吧?
狗剩忽然在mimeng中覺得有人在拚命拉動著自己。狗剩想要掙扎,可是渾身上下真的一點力氣也都沒有,一點勁也都使不出。
這是怎麼了?是誰在那拉自己?可還不容狗剩再多想,他已經昏了過去
當狗剩醒來的時候,他被嚇了一跳,周圍飄揚著的,不是自己的軍旗,全是一面面難看的膏yao旗。
再竭力朝周圍看去,我的媽哎,都是東洋人。我的媽哎,老子成了俘虜了?狗剩簡直連死的心都有了。
不對,自己早就準備死了
那些東洋人一個個垂頭喪氣,無jīng打采的。這讓狗剩又一下子開心了起來。別看了,別想了,xiǎo東洋這一定是吃了大敗仗了,要不怎麼會是這樣?
成了,xiǎo東洋失敗了,自己成了俘虜那有怎麼樣?
「長官閣下,他醒了。」
「問問他叫什麼名字?」
「哈依。」隨即一聲中國話在狗剩的耳邊響起:「士兵,松前長官閣下問你叫什麼名字」
「哎,你叫什麼名字?」狗剩反問了句。
翻譯怔了一下,下意識地說道:「我叫吳長貴他**的,松前長官問你叫什麼,怎麼你反倒問起我的名字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