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慘勝
劉xiǎo虎睜開了眼睛,看到了鎖柱淚流滿面的臉,他劇烈地咳嗽起來,鎖柱從徐海bō的懷裡接過他的身體,同時也緊緊地把他抱在了懷裡,站起身來叫著:「xiǎo虎,你要tǐng住呀,你要tǐng住呀」說著,飛快地向山頭的陣地跑去,那邊有自己醫護人員,他想要挽留住這個跟了他許久的兵。
徐海bō跟在他的身邊,揮舞著自己手中的槍,保護著鎖柱通過紛luanhun戰中的人從。有幾個鬼子正要追來,卻被陳大興和能三娃勇敢地擋在後面。
鎖柱都已經忘記了自己是如此得疲倦與勞累,一路飛跑著奔向山頭,途中又有個鬼子出來阻攔,卻被徐海bō毫不客氣的刺倒在地。但是,途中的鬼子接二連三出現,徐海bō只好且戰且退,到後來,不得不獨身迎戰兩個鬼子,被絆在了那裡。
鎖柱終於抱著劉xiǎo虎跑回了自己的陣地,他這邊的陣地上有他留下來的兩個排,因為尹劍的視力不好,所以他命令由尹劍在此駐守,以防鬼子會從側面偷襲。
「衛生員衛生員」他大喊著,將劉xiǎo虎平放在了地上,衛生員連忙跑了過來,看著劉xiǎo虎的樣子,又檢查了一番,然後無奈地搖了搖頭。
「你他娘的要是救不活他斃了你」鎖柱不知道如何來了衝動,竟然犯起了渾來。
邊上歎了一口氣,悠悠地道:「要是荊護士長在就好了」
「找兩個人馬上用擔架把他抬到後面去去」他忽然想到,大聲命令著。
部下連忙去安排,但是此時劉xiǎo虎卻睜大了眼睛,淚水不知為何流了出來,他艱難地張著嘴,想要說些什麼,鎖柱連忙把耳朵貼到了他的嘴邊,斷斷續續地聽到他最後的話:「營長要先走了找弟弟兄們了咳們我們都捨不得離開你呀」
他的雙目還大大的睜著,但是已經停止了咳嗽,停止了呼吸
擔架過來了,卻已經沒用了。
鎖柱緩緩地合上了劉xiǎo虎的眼睛,他是那麼得勇敢,那麼得燦爛。彷彿是轉眼的時光,到這一刻,他已然魂歸青山了。
淚水好像已經流乾了,鎖柱已經沒有淚水,呆呆地望著地上這個年青的士兵,就像是失落了自己一樣最寶貴的東西,渾沒有覺出衛生員正在替自己包紮受傷的手臂,當然,這條手手臂他也不記得是什麼時候受的傷。
鎖柱準備再一次衝入戰場,他要去殺鬼子,他要替他死去的兄弟報仇,可是政訓官尹劍卻把他攔了下來,不等他命令,便自己衝下了陣地,儘管他戴著眼鏡,他也要為劉xiǎo虎報仇。
陣地上必須要有個人來守,鎖柱還準備衝入敵陣,所以要指定某個排長負責時,傳令兵卻告訴他,師長高飛的電話來了,徐思鍾和余文正都在廝殺,他只好去接。
電話的那一頭是高飛熟得不能再熟的聲音:「是鎖柱嗎?你們那裡怎麼回事?怎麼沒有聽到一點的槍炮聲?這麼安靜?」
是呀,所有的人都在rou搏白刃,怎麼會有槍炮聲呢,他如實相告:「師長,我們正與敵人拼刺刀呢」
「拼刺刀?」高飛愣了一下,懷疑地問道:「拼刺刀怎麼用了這麼長的時間?」
鎖柱怔了怔,從懷裡掏出了懷表來,這才發現,從剛才徐思鍾下令開始,到此時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個半xiǎo時,這在以往的戰鬥中是從未有過的。「四五千人的拚殺肯定要耗時間的」他這樣回答著。
「四五千人?」高飛怔了一下,他從未想過,在槍炮出現後的現代戰爭中,怎麼還會出現如此大規模的古代冷兵器時的戰場。他還是關切地問道:「戰況如何?」
「報告師長,屬下一定會把敵人趕下烏龍廟」他這樣堅決地道。
「好我等著聽你們勝利的消息」
從指揮室裡出來,鎖柱卻看到一條他熟悉的人影奔向了山後,他很是奇怪,那正是他的部下王江,此時,王江也應該帶著他的連在前面衝殺,他怎麼會跑到山後來了?
他順著王江的身影跟蹤而去,可是在一塊巨岩之後,他看到了一個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卻見王江取出一根軍刺,忍著疼痛扎入了自己的左臂,他痛得叫了一聲,但還是拔出了那根軍刺,軍刺上滿是鮮血。
鎖柱馬上明白了他這個同學的用意,不由怒聲喝道:「王江你這是在做什麼?」
王江抬起了頭,看到了鎖柱,他的臉變得煞白,剛才自己過於匆忙,竟然沒有注意到鎖柱能從指揮室裡出來,他原來以為那裡面根本沒有人了。
「你這是想裝傷兵逃避嗎?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活下來嗎?」鎖柱怒不可遏,拔出了自己的手槍,指到了他的頭上。
我說,營座」王江哆嗦了起來,滿臉是汗,這樣地懇求著鎖柱。
鎖柱的手顫抖起來,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這個部下竟然會使用這麼卑劣的手段來逃避死亡。
「好好,我承認,我是害怕了」王江忽然坦白了下來,同時又懇求著鎖柱:「營座,你就放過我這一次吧我不敢再有下一次了」
鎖柱緩緩地放下了舉起的手槍,但是淚水卻經不住地流了出來,他又想起了剛剛犧牲的劉xiǎo虎,以痛聲地道:「你這樣做對得起我們那些死難的袍澤兄弟嗎?對得起我們那些戰死的弟兄們嗎?就算你這次能活著,但是,等到你老死的那一天,你又有何顏面去面對大家?你不要忘了,你可以欺騙活著的人,但是卻騙不過蒼天,騙不過自己的良心」
王江沉默不語,這一刻,他也後悔起來。
鎖柱抹了一把臉,將淚水擦掉,前面的戰鬥正緊,他不能在這裡與這個怕死鬼多言,當下沉聲道:「這件事我不會向別人提起,今天的戰鬥還遠遠沒有結束,你既然已經負了傷,這山頭的陣地就jiāo給你,你必須給我守住,不然,休怪我對你無情」
說著,拖著他轉回了陣地上,讓衛生員替他包紮傷口,在這個同學的注視之下,tǐng著刺刀再一次奔入了戰場中。
鎖柱又一次衝入了戰場,此時,戰場上的形勢已逐漸明朗了起來,**的士兵們勇猛如虎,又是自上而下的衝擊,雖然在總人數上並不佔優,卻由於長官們的身先士卒,士氣空前的高漲起來,所以經過了長時間的hun戰,已然佔據了主動。敵人也十分頑強,但終於有所鬆動,正緩緩地向山下敗退。雖說兩軍還是在hun戰中,但是從山上可以清楚地看到這種移動,hun戰區已經離著山頭陣地越來越遠了。
整個戰場上一片屍體,兩軍之間互相jiāo錯著,一時間也分不出彼此,只是這青青的山崗,已然被鮮腥的血染紅。
鎖柱首先看到了徐海bō,經過長時間的拚殺,他體力明顯有些不支,正與一個鬼子搏鬥,他的一條tuǐ脆在地上,肯定是已經受了傷,但是他的身體還堅tǐng著,格擋著那個鬼子的刺殺。猛地,他手上一緩,右臂被對手的刺刀刺中,那把槍掉落在地。那個鬼子大喜,再一次舉起刺刀捅向他的xiōng口。也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鎖柱抬手一槍,子彈呼嘯著鑽入了這個鬼子的心臟,這個鬼子仰面摔倒。
徐海bō回過頭,看到了鎖柱,如釋重負一般倒了下去。
「衛生員」鎖柱大叫著,抱起了徐海bō的身體,看到他渾身的鮮血,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還是敵人的。一個衛生員匍匐而來,動作熟練而迅速地為他包紮著大tuǐ上的傷口,那裡被敵人的刺刀扎透。「他只是昏過去了」這個衛生員告訴鎖柱,鎖柱這才定下了一顆心來。
敵人已經退過了半山坡,鎖柱直起身來,奔著hun戰的人群衝去。遠遠地他就看到了徐思鍾正與敵人的一位指揮官在搏鬥,那個日軍指揮官舉著倭刀,勇猛異常,將徐思鍾幾次的衝殺化解。正是因為這位敵人指揮官的凶悍,穩住了鬼子將敗的陣仗。
鎖柱直奔這個鬼子的指揮官,他遠遠就看到了這個鬼子的領章,竟然是一個中佐,相當於和自己的中校一樣的軍銜,這肯定是鬼子這個聯隊的頭目,不然也不會只有他拿著一把倭軍戰刀。
這個中佐也已然滿面是血,他一定也殺了許多的**的士兵,看他靈活的身手,應該沒有受傷,那血不會是他的。此時,他正一刀劈向徐思鐘的面men,徐思鍾舉槍相迎,那刀劈在了徐思鍾握著的步槍木身上,猛然發力,bī得徐思鍾連連後退,只退了兩步,腳下被一塊石頭絆了一下,身子一歪,他仰面摔倒。這個鬼子中佐大喜過望,chōu回刀來,再一次以雷霆之力砍向徐思鐘的頭顱。徐思鍾已經失去了反擊之力,本能地向邊上滾去,堪堪避過那砍下來的一刀。但是這刀沒有結束,卻順著徐思鐘的方向劃來,徐思鍾無處可躲,「哧」地一聲,鋒利的刀刃已經割破了他的衣服,在他的側身劃出一道長長的血口,痛得他「啊」地大叫起來。這個鬼子並沒有收手,再一次舉起刀來,又迅速地劈向他的身體。
「噹」的一聲,那把刀並沒有劈上徐思鐘的身體,鎖柱疾身而來,刺刀正格開了這把細長的倭刀。
鬼子看清了面前的鎖柱,同時也看清了鎖柱的領章,這才是與他旗鼓相當的人物,他哇哇怪叫著,指著鎖柱比劃著,那意思是說要和他一決高下。看來,這個鬼子中佐也把鎖柱當成了這個戰場上的指揮官,他不想乘人之危,要與他明正言順地大戰一場,這也是他武士道jīng神所在。於是,中校對中佐的生死之戰在驚心動魄之中開始了。
鎖柱並沒有退縮,搶先發起了攻擊,刺刀直刺對手的xiōng膛,這帶著刺刀的槍怎麼也要比倭刀長上一大截,所謂一寸長一寸強,但是也有一個弊病,那就是靈活xing到底沒有倭刀好。這個鬼子閃身躲過,就在鎖柱回槍之時,他的刀也揮了過來,緊跟著鎖柱回撤的槍接近他的身體。
柱急忙舉槍相迎,哪知他卻是虛晃一刀,劈到勢老隨之回手上撩,砍向鎖柱握槍的雙手。鎖柱馬上手忙腳luan起來,這個鬼子刀法jīng妙,非比尋常的對手,難怪剛才徐思鍾會吃虧。他急忙後退著閃身躲過,卻還是慢了一拍,那倭刀從他的雙臂之上劃過,將他的前xiōng的衣服劃破,同時劃出了一道斜斜由下往上的血痕,若不是因為襯衣的兜裡揣著一塊懷表,這塊表隔了一下,將這把刀的勁力御去了一大半,只怕他的xiōng膛已經被切開了。這道血痕的去處卻是鎖柱的頭,鎖柱本能地轉頭躲過,但是左臉上還是被這刀尖劃出了一道口子,從下巴處通到了耳垂。如火燒般的疼痛頃刻之間襲滿全身,但是他強咬住牙關,愣沒有吭上一聲。
徐思鍾此時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舉著槍正要衝上來幫忙,卻jī起了鎖柱好強的本xing,他大叫著:「我自己來」說著,抹了一下臉上的血,舉槍再一次衝了上去。
這個鬼子中佐一招得手,很是得意,卻沒料到鎖柱忽然像是發了瘋,那刺刀飛快地連刺過來,一時間bī得他連連後退,盡然無力還手。鎖柱左突右擊,時上時下,已然忘記了自己的傷口,靈活得猶如游龍。鬼子中佐閃避之間稍有些滯塞,便被鎖柱抓住機會刺中了他的手臂,鬼子痛得大叫一聲,手中的倭刀險些撒手。但是,這個中佐的反映也是極快,迅速地閃開,同時再一次出刀劈來。鎖柱舉槍橫擋,便和剛才與徐思鐘的情況一樣,刀砍入了步槍的木把中,一時之間也chōu不出來。鎖柱並沒有象徐思鍾那樣後退,他承受住了這個鬼子的壓力,冷不丁地抬腳踢向他的下yīn。
鬼子猝不及防,被踢了一個正著,痛得哇哇luan叫著撒手後退。鎖柱卻是得手不饒人,又跟上了一腳,正踹在了這個鬼子的xiōng口。鬼子本來是面向上山,背向下山,往後仰面摔倒,骨碌碌地滾了下去,正被一棵xiǎo樹擋住,還沒有等他明白過來爬起身,徐思鍾已經衝了過去,一刺刀便準確無誤地捅入了他的心口。
鎖柱取下了砍入自己步槍上的倭刀,總算是長出了一口氣,到這時才覺出心頭在突突的直跳,渾身發軟,哪裡都在痛,他一屁股跌坐在地,再也沒有力氣站起來。
敵人見到自己的長官被擊殺,心理防線一下子崩潰了,便也沒有抵抗的能力,紛紛調轉頭逃下山去。
戰場上只留下了成片的屍體和濃濃的血腥。
總算是擊退了敵人,徐思鍾也長出了一口氣,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來到了鎖柱的身邊,拿過了他手中的那把日本戰刀,看了看,那上面有那個鬼子中佐的名字,他不由得念出了聲來:「野地俊雄」
鎖柱愣在了那裡,他清楚的知道,這個野地俊雄正是日軍第第十師團的一個聯隊長,是一個身世顯赫的名家子弟,這也是迄今為止,被他打敗的最高日軍頭目。
鎖柱和徐思鍾根本沒有想到,烏龍廟的戰場上會留下這麼多的屍體,他們粗略地估計了一下,應該在兩三千以上。這一場rou搏戰,足足打了三個多xiǎo時,就是他們自己的士兵,便陣亡了近千人,而受傷的也有三百,這裡面還不包括鎖柱和徐思鍾這樣的輕傷員。當然,沉重的代價換來的也是豐盛的果實,在第三天打掃戰場的時候,他們清理出了兩千多具鬼子的屍體。而鎖柱非常清楚,在當時的戰鬥結束後,本來不會有這麼多的死屍,鬼子大部分是重傷倒地的傷兵,是徐思鍾那殘酷的命令斷送了這些鬼子傷兵的命。徐思鍾命令清理戰場的**士兵們,在搶救自己人的同時,如果看到沒死的日本兵,就給他補上一刀,讓他歸西。
開始的時候,鎖柱還覺得徐思鍾有些不人道,可是,當他看到那些死難的兄弟們的遺體時,他便把這話憋在了心裡,再也沒有說出口來。這些可愛的士兵們,與鬼子的屍體jiāo錯在一起,互相疊壓著,有的臨死前還緊抱著死鬼子的tuǐ,有的嘴裡還咬著鬼子的耳朵;有的雙手緊緊掐住了鬼子的喉嚨,而自己已經被敵人的刺刀從前xiōng捅入,從後背lu出刀尖;更有許多慘不忍睹的場面,那些士兵的腸子流了出來,心與肺整個穿透。
直到一個月後,鎖柱才知道,烏龍廟的戰鬥才是武漢會戰中最慘烈、最血腥,同時也是規模最大的一次。
而鬼子的損失更加慘重,進攻的兩個聯隊共有四千五百餘人,此一役只剩下兩千三百餘人,傷亡亦高達近一半,其中戰死的接近兩千人。
**與日軍傷亡之比為一比二,這與抗戰以來五比一的比率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