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小軍官鎖柱
記者們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拋了過來,無非就是問口子嶺大捷的經過,以及這次勝利給第五戰區帶來的影響等等諸如此類。
高飛仔細而耐心的回答了所有的問題,這個時候忽然有一個英國記者問道:
「中校先生,我們眾所周知的是,儘管第五戰區取得了這樣一次足以稱得上輝煌的戰鬥,但中日兩國的綜合實力上卻實在相差得太遠了,對於中國能否取得這次戰爭的勝利,我深表懷疑,對此您是怎麼看的?」
李宗仁顯得有一些不滿,這是對中國毫無保留的輕蔑,高飛卻顯得非常之冷靜,他不再需要翻譯,轉而用嫻熟的英語說道:
「是的,從綜合國力來說,我們的確不如日本,但這並不表明我們就會失敗。據我所知,貴國傳說中的亞瑟王,在極度劣勢的情況下,通過十二次戰鬥,歷經艱辛,終於擊敗了薩克森人,最後又擊敗了強大的羅馬帝國,我想當時亞瑟王所處的境地,並不會比我國現在要強多少,亞瑟王之所以沒有放棄,因為他始終堅信自由必然屬於他的國家。而我們,現在正在走著一條同樣的道路,我們也堅信自由必然屬於我們的國家」
流利的英語,對英國歷史的熟悉,讓高飛從容自如的侃侃而談。
記者們聽的聚精會神,而翻譯也在忙不迭的對李宗仁和一眾中國軍官把高飛的話一句一句的翻譯了出來。
「所以」高飛的目光在記者們的身上掃過:「我們現在是處在弱小的位置,但弱小並不一定代表著失敗。在上海,我們粉碎了日軍三個月滅亡中國的狂妄叫囂。在這裡,我們又打敗了日軍不可戰勝的神話。很快,我們還將繼續取得一個接著一個的勝利,只要我們渴望自由的精神不死,我們的國家就絕對不會滅亡」
掌聲,在記者們中響了起來,間或夾雜著中國記者的大聲喝彩。
這是讓記者們沒有想到的,在他們的印象裡,就和當日的特納一樣,高飛只不過是個赳赳武夫而已。但是他嫻熟的英語,充分的歷史知識,卻讓記者們大開眼界。
「高團長,我是《重慶時報》的記者,請問您的英語是在哪裡學來的?」
「我小時候一位教師教的。」
「中校先生,我是《華盛頓郵報》的記者,請問您有夫人和孩子了嗎?」
高飛年輕堅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靦腆,微微搖了搖頭,這也引起了記者們善意的笑聲。
「高團長,我是《中央日報》的記者,眼下國家已經統一在了蔣委員長的統一指揮之下,但是,各方勢力仍舊爭鬥不休,對此您有什麼看法?」
這是一個非常敏感的問題,高飛沉默了下,然後緩緩說道:
「一個國家,一個領袖;一個民族,一種主義」
他略略停頓了下:
「中國古代有一首很有名的詩。『煮豆燃豆萁,漉豉以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們現在唯一的敵人只有一個,日本帝國主義一切政黨間的恩怨,在民族的生死存亡面前,都已經變得無足輕重。過去我們爭鬥,就好像兩個兄弟,關起門來,打的你死我活,依舊還是一家人。但是現在有一個強盜,踢開了你家的大門,那麼,拳頭就必須一致對外
既然現在所有的政黨、軍隊,都已經服從於蔣委員長的統一領導、指揮,那麼,就應該拋棄一切私心,堅決服從中央領導,堅決服從政府調動公心,必須要大於私心」
《中央日報》的接著帶頭鼓起了掌,接著掌聲潮水一般的響起。
李宗仁的眉頭揚了一下,接著露出了一些笑意。似乎從高飛的話裡,他已經體味到了什麼
「哎,秀才,亞瑟王是誰?」
跟在記者的身後,老黑輕聲問道。
「一個英國人編造出來的國王,神話故事。」高飛笑了一下:「傳說非常偉大,非常厲害,只是和自己同父異母的姐姐通姦,生下了一個又是侄子又是兒子,最後還反叛他的人。然後,他的王后又和自己部下一個最得力的助手通姦,結果引起了王國最大的動亂,自己也悲慘的死去」
「老子還當是個多了不起的人物。」老黑嘟噥了聲。
來到戰俘營後,鎂光燈再度閃了起來,那些負責看守日軍戰俘的士兵顯得有些很不適應。
日軍戰俘們漠然的坐在戰俘營裡,對外面的那些記者無動於衷。
這時,一個來自美國的金髮美女記者顯然對臨時充當戰俘營看守軍官的鎖柱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她對翻譯說了一通,翻譯對鎖柱說道:
「她是來自美國《華盛頓郵報》的記者凱瑟絲,她問你幾歲了。」
了。」鎖柱靦腆地回答道。
凱瑟絲發出了一聲低低的驚呼:「上帝,才只有17歲,在這個年紀的美國同齡人,應該正在玩著棒球。請問,您是自願來當兵的嗎?」
鎖柱點了點頭,這時候邊上的余文正同樣操著英語說道:「他雖然年紀小,但已經是個英雄了。在江陰保衛戰的時候,當他的戰友全部犧牲後,是他一個人堅守著陣地,還炸毀了日軍的坦克」
這麼一來,邊上記者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來,鎂光燈對著鎖柱狂閃。鎖柱又是害羞,又是害怕:
「余長官,我奶奶說了,這東西能奪走人的魂」
「瞎說。」余文正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叫照相機,再多拍一些也沒有關係。」
鎖柱這才放下心來,這時候聽凱瑟絲說道:「小軍官先生,您需要拍好後的照片嗎?需要的話,我可以給你寄來。」
鎖柱忽然想到了什麼,紅著臉,大著膽子問道:「你,你要去四川嗎」
聽翻譯說完,凱瑟絲點了點頭:「是的,我會去重慶,我們中的許多人都會去,請問您有什麼事要我幫忙嗎?」
「有,有」鎖柱生怕錯過這次就再也沒有機會了:「我,我堂客堂客,就是,就是我媳婦,我老婆,以為我死了,所以去四川找我了」
鎖柱語無倫次的說了許多,邊上的余文正又不斷幫他補充,凱瑟絲和記者們終於明白了鎖柱話裡的意思,一些女記者情不自禁的有些眼眶紅了。
在歐美記者看來,這是一個多麼浪漫的故事。
一對年輕的父夫妻,丈夫為了國家浴血疆場,妻子以為丈夫死,結果毅然不遠萬里,要去找到丈夫遠在萬里之外的父母盡行孝道。
鎖柱不知道該說什麼,憋了好半天才說道:「你要是去了四川,幫我把我的照片給春妹子,告訴她我沒有死,沒有死。告訴她,一打完仗,我,我就回四川去,陪著她,再也不打仗了,再也不打仗了」
記者們潸然淚下。
鎖柱的話非常幼稚、單純,四川那麼大,到哪裡去找他所說的那個「春妹子」?但是,卻沒有一個人笑話鎖柱的。
這是一份最單純、最真摯的感情,比任何的豪言壯語都要讓人動容。
面前這個年輕的士兵,他唯一的夢想,就是這場戰爭能夠早些結束,他好去陪自己的妻子,陪自己的爹娘
凱瑟絲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我保證,我對上帝發誓,如果我不能找到春妹子,不能把你的照片交到她的手裡,那麼我就永遠也不回美國去」
鎖柱笑了,開心的笑了,他對凱瑟絲深深的鞠了一躬
這是採訪中一個小小的插曲,記者們很快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這次來的主要目的上。
山田鐵二郎是戰俘營裡的最高長官,他也被記者們追問到了更多的問題。
顯然山田鐵二郎更多的想要維護自己做為一名帝國軍人的尊嚴,儘管現在已經成了戰俘,但他卻依舊傲慢地說道:
「不錯,這次我們是失敗了,但這只是帝國聖戰中一個很小的、很偶然的挫折,它對於帝國征服整個支那並沒有任何的影響甚至於我們這次的失敗,也完全是因為支那人的狡詐所致。如果再面對面的戰鬥一次,我相信我們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戰敗我們的敵人」
老黑這一干弟兄勃然大怒,正想發作,卻忽然看到高飛對他們微微搖了搖頭,這才勉強把怒氣暫時壓了下去。
「但是,你們畢竟還是成了俘虜,請問你們在這遭到虐待了嗎?」
「如果我們遭到虐待,支那人必然遭到十倍百倍瘋狂的報復」
「如果你們能夠獲得自由,想回到日本去嗎?」
「不,我們還將繼續戰鬥,徹底征服支那」山田鐵二郎瘋狂的叫囂道。
隨即,好像覺得這樣的說法還不夠:
「我說過,這樣的失敗只不過是偶然的,一個優秀的帝國士兵,足以抵得上兩個支那士兵,帝國萬歲,天皇陛下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