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機槍,機槍!
後方鋤奸,前方奮戰
四川人剷除漢奸、日人間諜的行動如火如荼,而在前方,對日軍的戰鬥也同樣進行的如火如荼
胍子村,1938年元月24日。
清晨的陽光中,卻充滿了刺鼻的硝煙味和血腥味。
黎明時分,日軍的進攻就已經開始了。已經在胍子村守了一晚上的1連,當日軍的這次進攻被打退之後,他們知道日軍的火氣被打出來了。
而這,也將是最艱苦戰鬥的開始
胍子村的百姓們,也從最初勝利的興奮中回過味來,戰爭,決不是他們所想像的那麼輕鬆簡單。
戰爭,會流血、會死人那一個個原本還鮮活的生命,也許一轉眼就再也沒有了
「老黑,我是高飛,你那的情況怎麼樣?」
「還行,沒啥子大事,打退了東洋人第一次進攻,現在老子看到東洋人把火炮拉上來了。」老黑在電話裡輕描淡寫地說道。放下了電話,老黑有些出神。
東洋人終於動用到火炮了,很快,這裡將被籠罩在一片炮火之中。
什麼時候要有自己的大炮助戰那就好了
「隱蔽起來,都隱蔽起來,東洋人要轟炮了」
鎖柱和弟兄們的聲音一聲聲響起,老黑微微笑了一下。鎖柱長大了,真的長大了。也許他還不是一個真正的男人,但他正在長大
日軍的大炮終於發出了讓人畏懼的吼聲。夾雜著尖利的呼嘯聲,第一聲爆炸在胍子村中炸響
接著,整個胍子村都淹沒在了炮火之中
孩子害怕的哭聲傳來,母親同樣害怕的渾身發抖,但卻緊緊的摟住孩子,企圖用自己的身體保衛住可憐無辜的孩子
就連村長這樣整條村子裡最有見識的人,也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打仗法子。
太怕人了,真的太怕人了雷公爺發怒也都沒有這麼怕人的。
村民們開始為自己的官兵擔心起來,那些官兵們連一門炮都沒有,現在村民們都躲藏在安全的地方,可是那些弟兄們呢?他們處在最前線,會被炸死嗎?
春妹子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自己的丈夫處在最前線的最前線,那裡是最危險的地方
讓大地顫抖的炮聲終於停了,村民們大著膽子從藏身處紛紛出來,他們發現,陣地上一片死靜。
完了,村民們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弟兄們怕是在那輪炮火中一個活下來的也都沒有。春妹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但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人大叫一聲:
「快看」
剛才還死靜一片的陣地,猛然間無數的弟兄從泥土中鑽了出來,抖落身上的塵土碎石,用最敏捷的速度進入到了陣地之中。
「我的個天老爺那,他們還都活著」
村長的這一聲聲音,讓村民們頓時陷入到了歡樂的海洋之中,歡呼聲一下在胍子村裡響起,春妹子不由得破涕而笑,自己的丈夫還在,自己的丈夫和他的弟兄們,不會那麼輕易被東洋人打死的
「放近了再打,放近了再打」鎖柱大聲喊道。他的手裡,緊緊握著步槍,眼睛死死地盯著日軍進攻方向。
方纔那一通炮轟,把鎖柱炸的暈頭轉向的,可是當炮聲一結束,鎖柱就條件發射似的重新從泥土裡鑽了出來
鎖柱沒有忘記,身後還有自己的堂客要保護呢
「再放近點再放近點」
鎖柱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哆嗦。
都快看清東洋人的眉毛了,鎖柱「砰」的放了一槍:
「打」
「突突突突」,無數的彈雨在陣地上飛出,無數的子彈也朝著陣地上打來。
機槍在那對射,手榴彈、手雷在空中劃出一道道詭異的弧線,然後帶著死神的氣息落到防禦方或者進攻方之中。
戰爭,有的時候並不能稱為「戰爭」,而是一場殺人比賽。看誰殺的人多,看誰的心理防線最先崩潰。
無論是進攻方還是防禦方,心理上都是有一個極限的,當突破了這個極限之後,要麼是徹底崩潰,要麼是再也無所畏懼。
1班兩翼陣地的槍聲也響了起來,這就意味著,日軍開始大舉進攻了
陣地上的機槍聲忽然停了下來,鎖柱朝邊上一看,機槍手已經歪倒在了一邊。
這挺機槍是1班最強、也是最值得信賴的火力點,無論如何也都不能讓它停下鎖柱扔掉步槍,一步向前,端起機槍,機槍聲重新在1班的陣地上吼叫起來。
鎖柱看到無數進攻中的日軍紛紛倒在了自己的機槍口下,在他的心裡,忽然有了一種從來也都沒有過的異樣感覺:
興奮
鎖柱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他害怕被人殺,也同樣害怕殺人。每次戰鬥結束,他總會做惡夢。
可是現在,卻似乎有些不太一樣了
「突突突突」,無數機槍子彈飛來,打的鎖柱低下了頭,這個火力點一下被壓制住了。
鎖柱急的心裡冒火,幾次想要抬起頭來,但都沒有成功。
就在這個時候,邊上忽然響起了一聲槍聲,日軍的機槍一下停止了。鎖柱趕緊抬頭,一梭子子彈打了過去。
抽空朝邊上看去,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士兵,用自己手裡的步槍拔掉了日軍的那個火力點,鎖柱正向對他笑一下,忽然看到一團血霧瀰漫,那個年輕的士兵,一聲不吭的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鎖柱的眼淚「嘩」的一下就流了出來,他一邊流著淚,一邊大吼大叫著,瘋子一樣的扣動著扳機。
報仇報仇
誰殺我的弟兄,誰就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一個彈匣打空了,鎖柱嘶啞著嗓子大聲吼著:「彈藥手,彈藥手」
一個新的彈匣遞了上來,鎖柱接過,換上彈匣,機槍又開始輕快的跳躍起來,那密集的彈雨,死死守衛著這的陣地,死死保衛著身後的那些百姓。
打空了一個彈匣,又是一個彈匣。彈殼在鎖柱身邊、腳下堆的和小山一樣。這挺機槍,一直在維護著這塊陣地的完整
鬼子稍稍退卻了,鎖柱輕輕鬆了一口氣,邊上這時又遞上了一個彈匣,接著傳來虛弱的聲音:「給,班長」
鎖柱一轉身,他看到一個渾身是血,早就已經不成了的士兵,哆嗦著又遞上了一個彈匣,接著裂開滿是鮮血的嘴,勉強笑了一下:
「班長,你要找個新的彈藥手了」
說著,他的手軟軟的垂落了下去
這次,鎖柱沒有可以,他幫這個兄弟合上了眼睛。
「我狗日的東洋人」忽然,鎖柱爆發出了一句過去他從來也都不會罵的髒話,面對那些再次進攻的日軍,鎖柱和他的機槍,如同瘋子一般跳躍起來。
在日軍的炮火中,在倭寇密集的機槍中,鎖柱和他所指揮的1班陣地,如同一把最堅實的大鎖,死死的鎖住了日軍前進的道路。
一次、兩次、三次
鎖柱不怕,鎖柱告訴自己:不怕,什麼都不害怕自己還活著,但是那麼多的弟兄死了,就算現在自己再被東洋人的子彈打中,也沒有什麼可以害怕的了
自己的這條命,本來就是揀回來的
一個上午的時間,日軍發動了三次進攻,依仗炮火的優勢,他們把1連的陣地炸的七零八落的,但每次當他們以為陣地上不再會有抵抗的時候,中隊陣地上的槍聲,卻總能給他們以最無情的打擊
這裡,是胍子村,是1連守衛的陣地,是中國人的地方
一直戰鬥到了中午,日軍進攻的銳氣被打掉了,激烈的槍炮聲暫時消失,取而代之的,只有零星傳來的槍聲。
「弟兄們,吃飯了,吃飯了。」
後面傳來了村長的聲音,胍子村的男女老少們,抬著熱騰騰的飯菜朝這走來。
「低下頭,低下頭」老黑和鎖柱同時大聲叫了出來。
來不及了,「砰」的一聲槍聲,村長倒在了日軍狙擊手的冷槍之下。
老黑一步衝了上去,村民們都被嚇的趴下了身子,老黑抱起了村長,村長已經不成了。
「不,不是不打了嗎?怎麼,怎麼還打」村長不明白,自己明明聽到槍聲已經停了,哪裡又來的子彈會打中自己?
「那是倭寇的神槍手」老黑鼻子酸酸地說道。
「咱們呢?咱們的神槍手呢?」
「有,有我們,我們也有神槍手」老黑安慰著村長,但他只覺得懷抱裡村長的身子已經開始漸漸的變冷了。
「那就好,那就好」村長累了,他慢慢地閉上眼睛,喃喃說道:「見到高長官,告訴他,謝謝,謝謝他幫我們保護著這個村子」
邊上傳來了陣陣的哭泣聲,老黑顫抖的手抱著村長的身子,怎麼就這麼走了呢?自己還有一肚子的牛皮沒有吹完呢。自己就喜歡村長帶著羨慕崇拜的眼神聽自己吹牛的那種感覺。
老黑放下了村長的屍體,忽然歇斯底里的衝著日軍那大吼一聲:
「我小東洋祖宗十八代的雜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