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您好,我叫柴田義男。」
「軍官先生,您好,我是這的負責人,華群。」
「我知道您的名字。」柴田義男似乎顯得特別客氣:「但您不是中國人,根據我們的資料,你是美國人明妮·魏特琳。」
華群默默點了點頭,對於這一點許多人都知道,而自己也正是借助美國人的身份,來保護這些正在遭到日本人殘殺的中國人。
柴田義男朝那些顯得有些畏懼的難民們看了一眼:「對於國際安全區,我們大日本帝國是非常重視的,我們並無意來干涉你們什麼,也願意確保安全區的安全,但是,這不代表我們可以容忍這裡包庇中國士兵」
「是嗎?無意干涉安全區?」華群女士淡淡的笑了一下,笑容裡滿是譏諷:
「在貴軍進入南京之後,貴國的士兵完全不理會美國教會學校的牌子,而國際安全區的佈告,對他們也沒有任何約束力。在這幾天之中,每天至少有10到20群的日本兵到這裡抓人,強姦婦女、搶劫錢財。他們不僅從學校的大門、側門強行入內,還有翻越圍牆進校園,更有夜間從學校低矮的籬笆上爬過來,在無燈光的大樓裡,樓上樓下亂摸一氣,摸著哪一個就對她強姦。難道,這就是您所說的尊重嗎?」
柴田義男的臉上露出了尷尬和惱怒,如果可以的話,他現在甚至想把這個女人當場格殺!
但是,上峰才剛剛下達過命令,美國人、英國人已經對日軍在國際安全區的作為提出了嚴正抗議,在這個時候,必須做些東西來給那些歐洲人看看,哪怕只是表面上的。
柴田義男壓制住了自己想要發作的想法:「或許那只是一些誤會。但是女士,我們的兩名士兵遭到了殺害,而殺人兇手是兩個女人,有人親眼看到她們進入了這裡,我希望你能夠立刻把兇手交還給我們!」
「兇手?」華群女士輕蔑地笑了一下:「我完全無法想像,兩個中國女人,會無緣無故殺害了兩名手執武器的士兵,難道您不想像為什麼會是這樣的嗎?據我所知,是貴國的士兵,正在中國做著一些禽獸不如的事情」
「八噶!」再也忍耐不住的柴田義男終於憤怒的咆哮起來:「你這是在誣蔑大日本帝國士兵的榮譽!」
華群女士淡淡地笑著,用充滿了譏諷的眼神看著面前的日本軍官。
這種輕蔑,是柴田義男完全無法容忍的,他忽然揮出了手,一拳把華群女士打倒在了地上。
而這,好像是下達了一道命令,幾名日本士兵迅速衝了上來,對倒在地上的華群女士拳打腳踢。
華群女士在這幫畜生的拳腳之下,默默的忍受著,沒有掙扎,沒有哀求。
在畜生面前,你永遠不能流露出任何的退縮和畏懼!
忽然,一個始終都默不作聲,膽小、畏縮的中國女人站了起來。接著,又是一個,第三個,第四個
很快,所有的中國難民都站了起來,默默的看著正在遭受著日本人折磨的華群女士,然後,跨上前了一步,又是一步
柴田義男一下抽出了指揮刀,又不由自主的退後了一步。
這些在他眼裡比螻蟻還要卑賤的中國人,此時竟然表現的如此毫無畏懼。起碼,在他們的眼睛裡再也看不到任何一絲的害怕!
「八噶!後退!」柴田義男大聲叫了出來。
但是沒有任何用,那些中國難民反而再度朝前走了一步!
為了自己這些難民,華群女士這樣的一個外國人,已經做了太多太多的事情,現在是該自己來保護她的時候了。
這,就是這些中國難民心中最質樸的想法!
「住手!」柴田義男艱難的發出了這樣的命令。
那些日本兵停止了自己手裡的動作,端起了槍,如臨大敵的對準了這些手無寸鐵的中國人。
柴田義男不甘心,但卻不得不暫時吞下這份不甘。
在華群女士,在這些中國難民身上,柴田義男看到了一樣東西:
勇氣!
柴田義男平靜了下自己的情緒,看了一眼才從地上爬起來,滿身滿臉都是傷痕和血污的華群女士,他的臉上又竭力擠出了一些笑意:
「又是一個誤會,是嗎,女士?」
「是的,又是一個誤會。」華群女士的臉上依舊帶著那樣的諷刺,然後忽然說道:「真是一個誤會,軍官先生,昨天我寫了一篇日記,需要我背誦給您聽嗎?」
柴田義男猶豫著,然後勉強點了點頭。
華群女士的聲音清晰,語氣堅定:
「我們吃完晚飯時,中央樓的那個男孩跑來說,校園裡有許多日本兵正向宿舍走去。我看見兩個日本兵在中央樓前推門,堅持要求把門打開。我說沒有鑰匙,一個日本兵說:『這裡有中國士兵,日本的敵人。』我說:『沒有士兵。』和我在一起的李先生也說了同樣的話。他們打了我一記耳光,也狠狠地打了李先生,堅持要開門。我指了指側門,把他們帶進去。他們在樓上樓下到處看,似乎在找中國士兵,當我們出來時,看到另外兩個日本兵綁著我們的3個工人出來。他們說:『中國士兵。』我說:『不是士兵,是工人和花匠。』
他們確實是工人和花匠。日本兵把他們帶到前面,我也跟著去了。當我到前門時,看到一大批中國人被迫跪在路旁,包括陳先生、夏先生以及我們的一些工人在內。一名日軍中士及他手下的一些人在那兒。很快,在日軍的押送下,程夫人和瑪麗也來了。他們問誰是學校的負責人,我說我是,然後他們讓我來指認每一個人。不幸的是,有些新人是最近剛雇來幫忙的,其中有一個人看上去像是一個士兵,他被粗暴地帶到路的左邊,並被仔細地審查。當我來指認工人時,陳先生開口說話,想幫助我,他被日本兵狠狠地揍了一頓,並被帶到路的右邊,強迫他跪在那裡」
華群女士平靜的念完,完全不顧柴田義男面上的難看:
「看來,貴國士兵的誤會著的是太多太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