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籐支隊對於青陽的進攻,從一開始就呈現出了瘋狂狀態。
一個支隊的支隊長,在甫登陸中國之初就遭到射殺,這對於後籐支隊的榮譽來說,是一個最沉重的打擊。
對於一支部隊來講,榮譽就是他們的生命,丟失了榮譽,這支部隊也就等於丟失了靈魂。
但是對於在前線指揮進攻的柴田義男來說,青陽的位置對於進攻方來說實在太不有利了。這裡無法使日軍的機械化優勢得到充分展開,不得不以步兵在空軍的配合下進行一次又一次的衝鋒。
那些守衛在青陽的中國士兵,從火力密集度來判斷,人數並不是很多,但他們卻如同岩石一般,死死地釘在那裡,一步也不後退。
陣地前,已經扔下了日軍一百多具屍體,但進攻卻沒有任何進展。
望遠鏡裡,柴田義男看到一堆屍體中,有具「屍體」動了下,看仔細了,是一個還沒有死的日軍士兵。在生存的渴求下,這名日軍士兵不斷的朝前爬著,但是他的頭只稍稍抬高了一些,忽然不知從哪裡飛來的一枚子彈,瞬間就奪走了他的生命
柴田義男的手有些顫抖,自己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敵人奪走了自己部下的生命,而自己卻沒有任何的辦法。
戰爭,除了先進的武器之外,在很多時候,更多的是人的精神和意志上的較量。
在炮火的優勢上,帝國的軍隊無疑是佔據著絕對上風的,但是在意志上,對面的那些中國軍隊所邊縣出來的決心,卻同樣讓人畏懼而震驚。
柴田義男並沒有參加過發生在上海的戰爭,但是聽同僚們說過,帝國的軍隊在上海遭遇到了最慘重的傷亡,甚至有的聯隊,幾乎死傷殆盡。
柴田義男絕對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在陣地的另一頭,神槍手錢盼福的腿受傷了,疼的咬牙切齒。
可是弟兄們只能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卻一點辦法也沒有。他們沒有藥,也不懂醫學上的事情,他們唯一能夠做的,就是撕下自己的衣服,緊緊的幫錢盼福包裹住傷口。
「馬長官,余長官!」
忽然,在身後響起了叫聲,馬德弼和余文正一齊朝那裡看去,就見四個人匆匆奔來。等到近了,馬德弼和余文正同時叫了出來:
「俞振海?你還沒有死?」
炸了祝塘日軍炸藥庫的俞振海,正帶著那三個女兵荊戀雨、符小甘和瞿可可。
一來到面前,俞振海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報告長官,我還沒有死。」
「究竟怎麼回事?」馬德弼有些納悶的抓了下頭。
「沒怎麼,我炸了東洋人的炸藥庫,就出來了,我尋思著你們會來這,就一路跟著來了。路上碰到這三個娘們,非要跟著我來,我就帶著他們找來了。」俞振海若無其事的說著,好像事情簡單的不能再簡單了。
所有人都面面相覷,有些不可思議。
炸了日軍的炸藥庫,整個祝塘都是日軍,這人居然就這麼大搖大擺的出來了?難得這人運氣真的那麼好?
馬德弼對余文正悄悄點了點頭,余文正忽然從腰間拔出了槍,一下頂住了俞振海的腦袋:「你被東洋人抓住了,當了叛徒,是不是!」
「沒有!沒有!」俞振海的面孔被嚇的慘白,連連搖手:「長官,我真的沒有被東洋人抓住,我真一路找到這裡來的!」
瞿可可一見,急忙說道:「長官,我們證明」
「閉嘴!」馬德弼冷冷的打斷了瞿可可的話:「這是6連的事,女人沒有資格插嘴!不光俞振海,你們一樣也有嫌疑。文正,你在這裡指揮,我帶他們到連長那裡去。」
瞿可可的目光落到了受傷的錢盼福身上,忽然說道:「報告長官,他受的傷很重,而且你們包紮的方法也不對,我請求留下為他包紮!」
馬德弼遲疑了下,然後緩緩點了點頭
對於俞振海的死裡逃生,以及讓人不可思議的逃生過程,高飛心裡也同樣充滿了疑惑。但是無論怎麼盤問,俞振海翻來覆去的,就是那麼幾句話!
還有跟來的荊戀雨,也讓高飛心裡有些不快,冷冷地看了荊戀雨和符小甘一眼,鼻子裡哼了一聲。
馬德弼把高飛拉到了一邊,低聲說道:「連長,非常時期,萬一萬一這幾個人是叛徒的話,對我們造成的危害會非常的大,乾脆都斃了吧?」
非常時期,必須做出非常抉擇!
現在的高飛並不是一個人,而是帶著三十來個兄弟的連長,自己,必須要為這麼多兄弟的生命負責!
高飛朝那看了一下,發現荊戀雨和符小甘正在為一個傷員診治,俞振海卻一屁股坐到地上,從口袋掏出一個小小布包,倒是裡面的煙絲,又從口袋裡掏出一疊紙來,撕了一小塊,捲了根捲煙,津津有味的抽了起來。
「連長,日軍馬上就要開始進攻了,下決心吧。」一邊的馬德弼催促道。
高飛咬了咬牙,點了下頭。馬德弼掏出一把精巧的手槍,放到了高飛手裡。高飛把子彈壓上了膛,背負著手放到身後,一步步朝俞振海走去,腳步顯得非常沉重。
「俞振海,你再仔細說下是怎麼逃出祝塘的?」來到俞振海面前,高飛決定再給他一個機會,只要他能夠說清整個逃跑路線,自己或者會給他一條生路。
「報告長官,我也忘記是怎麼跑出來的了,反正我把炸藥庫炸了之後,就這麼東找西繞的出來了!」俞振海慌忙站了起來,起的急了,那些用來捲煙的紙都落到了地上。
高飛心裡輕輕歎息了聲,一個連如何逃出來都說不清的人,讓自己怎麼相信?
「俞振海,荊戀雨,符小甘,要真是被冤殺的,到了地下別怨我,我要為那麼多弟兄的生命考慮!」高飛心裡說道,然後把槍從背後拿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