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大夫在哪?」
「我說兄弟,那什麼」
高飛叫住了一個又一個人,可誰的腳步都是匆匆的,沒人願意多停留哪怕一秒鐘來回答面前這個穿的又破又爛人的話。
「狗日的,看不起老子們?」老黑恨恨的罵了一聲。
高飛苦笑著搖了搖頭,聽到西面傳來了痛苦的叫聲,和似乎是金屬碰撞的聲音,急忙扶著老黑一起朝那走了過去。
「站住!」
刷的一下,一個站崗的攔住了他們。
高飛趕緊說道:「兄弟,我這兄弟受傷了」
「受傷?這裡都是受傷的,那邊等著去!」哨兵不耐煩地說道。
高飛陪著笑臉:「兄弟,我們是川軍26師的」
「什麼川軍26師的!」哨兵打斷了高飛的話:「看到沒有,那邊是36師的,那邊是88師的,誰不是受傷了?人家還都是德械師的,一樣也得等著,走開,走開!」
換成在戰場上,高飛早一拳上去了,可想著老黑還在,忍了忍氣,扶著老黑到了一邊。
「長官好!」
正在這個時候,哨兵「叭」的一個立正。迎面一個佩帶著上校軍銜的軍官走來。
上校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坐在一邊的高飛和老黑,走了過去:「川軍的?」
高飛趕緊站起:「報告長官,川軍26師76旅」
「好了,好了。」上校點了點頭:「我也是四川人,南充的,現在在87師,才從上海下來的」
一聽又遇到個四川人,高飛和老黑大喜,上校問了下老黑的傷情:「嗯,那麼多天了,不看怕會感染,到時候一條腿就沒了。我可以幫你們去通融了」
「謝謝長官」
「別急」上校笑了一下:「你也知道,我去說了,那當然能行,不過我也不能一直盯著,具體的醫生那裡,還是需要打點一下的,不然人家未必肯認真幫你們看」
高飛一下會意,這是要問自己拿錢了,可自己身上一毛錢都沒有,拿什麼給他?
正在那裡為難的時候,老黑扶著牆壁站了起來,從貼身的衣服裡掏出了一個布包,解開了一層又一層,拿出了一個金戒指來,戀戀不捨的送到上校面前:
「長官,您看這個」
上校接了過來,放到嘴裡咬了一下,臉上露出了笑容:「嗯,這東西我是絕對不要的,咱們都是老鄉,哪能要你的東西呢?你們在這等我會,我這就去幫你們通融,頂多十分鐘的事情。」
說著上校匆匆離開,高飛如釋重負的和老黑一起坐下:「哎,我說老黑,怎麼還藏著個寶貝呢?」
「爬!」老黑一臉惋惜不捨:「那是老子藏著,準備打跑東洋人後給我那個婆娘的」
兩個人在那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可足足等了半個多小時,上校的影子卻一點也都看不到。
高飛有些著急,站起身來,哪裡能看到那個上校?朝臨時醫院那走去,看到一個憲兵少尉正在和哨兵說著什麼,趁他們說完的當口,高飛趕緊上去,問起那個上校事情。
「什麼上校?」少尉斜了一眼,拔腿就想離開。
「你們憲兵隊的馬德弼是我們兄弟。」高飛一急,脫口說道。
「馬德弼?」少尉正想離開,聽到這個名字停下了腳步:「真認識?」
「是,他是四川綿竹人。」
「嗯,我們兩個是兄弟。」少尉點了點頭,面色好看了許多:「我叫余文正,說吧,怎麼一回事情?」
高飛把前後情況說了一遍,余文正忽然露出了笑容,比劃著手勢:「他有那麼高吧,大概三十歲出點頭的樣子?」
「是!」
余文正搖了搖頭,把高飛拉到了一邊:「兄弟,你上當了。」
「上當?」高飛一怔。
「是啊,上當了。」余文正苦笑了下:「這個人叫謝依,以前好像是川軍123師738團的,738團被打殘了之後,這人不知道從哪弄到套87師的上校軍服,結果到處招搖撞騙,不知騙了多少人了,我們憲兵隊正在到處抓他呢。這倒好,被你們給遇上了,認倒霉吧。」
騙子?高飛也苦笑起來,自己怎麼也想不到,人模人樣的那個上校居然是騙子!
謝依,這個名字牢牢的印在了高飛的腦子裡。
「你那兄弟傷了?」余文正指了下老黑。
「是。」高飛又流露出了一絲希望:「在上海受的傷,一路過來,全憑兩隻腳在那走,幫個忙吧」
「哎,你們也不容易那」余文正歎了口氣,返身回去和哨兵說了會話,接著對高飛招了招手:「來吧,把你那兄弟送進去吧。」
高飛大喜,趕緊攙扶著老黑走了進去,一切安頓好了,再出來,卻發現那個幫了自己大忙的余文正卻不知道到哪去了
高飛忽然覺得有些茫然失措。
就在保衛上海的時候,自己身邊,還有那麼多的兄弟。王玉成、鎖柱、石頭、二毛、雷霆、老黑可現在,陣亡的陣亡了,負傷的負傷了,就剩下了自己一個
26師據說在宜興休整,可自己怎麼去找他們?自己將來該怎麼辦?高飛心中一片茫然
「空襲!空襲!」
忽然,尖利的叫聲響了起來,臨時醫院裡頓時亂成一團。
高飛急忙找了個藏身之處,這時天空中出現了幾駕日軍戰機,呼嘯著把一枚枚炸彈扔了下來,接著又開始俯衝掃射。
高飛恨恨地看著天空,咬了咬牙。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視線中在遠處出現了一輛轎車,冒著日機的子彈,拚命繞著圈子,但日機也很快發現了這個目標,死死的咬住了這輛轎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