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廳,當然不是夏頡前世那個凡爾賽宮內的鏡廳,而是白露大公耗費了他祖傳的三成財富,動用了極大的人力和物力才修建的一所極其奢侈,奢侈到近乎沒天理的鏡廳。寬有十五丈長有近百丈的大廳以金磚鋪地,高大的穹頂上懸掛著數十盞極大的水晶吊燈,四周的牆壁,則是用海人特製的大塊明鏡裝飾,鏡面上雕刻了數不清的神話故事和百花圖文,精美絕倫。
這些大塊明鏡反射出水晶吊燈的光芒,鏡面上的花紋將光芒胡亂的折射出去,在大廳內勾勒出一條條七彩的光紋,使得大廳有如仙境一般充滿了虛幻的美麗。廳內有幾根圓形的立柱,柱子都雕刻成裸體美人的形狀。美人不希罕,裸體的美人也不少見,但是這立柱的材料卻是極品原玉,湛藍色的玉塊源源不斷的散發出充沛的靈氣,這卻讓動作僵硬的刑天大風看傻了眼。
白露大公的宴會,就是在以鏡廳為核心的城堡中舉行的。為了迎接新的征服者,白露大公耗費了極大的心力,好容易才挑選出了參加今夜宴會的人選。入選的貴族只有一個要求,必須是俊男美女。美女,可想而知是為了什麼。至於俊男,白露大公是考慮到也許大夏的大巫中會有某些人對男人感興趣,故而特意的準備了這一手。所有出席宴會的貴族男女都有著同樣的覺悟--為了保住自己家族的權勢、地位、身家性命,他們不惜一切代價!
宴會剛開始,這些出席宴會的貴族們都是心中忐忑的,他們只在海人的宣傳機器裡聽說過大夏軍隊的野蠻和殘忍,但是他們從來沒有近距離的接觸過大夏的大巫。而宴會開始後,夏頡卻極大的震驚了他們--彬彬有禮的舉止,雍容大方的言談,比他們這些數千年的貴族世家更加標準含蓄的社交禮儀,讓這群貴族簡直以為他們自己才是土包子,正在瞻仰一名真正的大貴族。
看著四周那些男男女女眼裡那深深的欽佩和敬畏,夏頡心中只是感到好笑--前世特勤局的西方上流社會禮儀培訓,很有效!
端著水晶酒杯,時而輕抿一口杯中醇香的美酒,夏頡游刃有餘的和這些貴族打著哈哈,談論著有關於今天的天氣不錯啊、到底是松雞翅膀好吃還是鱒魚凍更加美味啊、女人身上到底什麼樣的香味更加吸引男人之類的無聊的話題。一切,都在夏頡的掌握中,這是不需要學習的本能,前世帶來的社交本能,已經融入了夏頡心底的本能。他表現得就好像一名真正的國王,吸引了鏡廳內大半貴族的目光。
肥胖的白露大公『嘎嘎』笑著,慇勤的跟在夏頡身邊伺候著。看到夏頡如此優雅的、如此符合他們貴族禮儀的舉止,白露大公非常的開心,非常的高興。他在心裡告訴自己:「好了,我們的日子會很好過!這是一名真正的紳士,一名真正的貴族!哦,紳士和紳士之間,什麼問題都好說!只是,真奇怪,同樣是來自那個東方原始部落的人,為什麼總督先生和他麾下的將軍們,表現如此不同?」
所謂的表現不同,就在於刑天大風身上。
刑天大風和赤椋搭對,正和兩名俏麗的貴族少女跳著一種古怪的,交叉對角換位的,四人一組的宮廷舞蹈。一種在白露功果乃至中部領數十萬里方圓內非常流行的、非常高尚的,被視為貴族交際必不可少的一種舞蹈。
可憐,赤椋他身為純風屬性的大巫,他的動作靈活機敏,雖然生疏,卻是敏捷的跟上了兩名少女的步伐,跳得有模有樣。
可是對於刑天大風來說,這簡直就是受刑!他刑天大風,堂堂大夏刑天氏挑選出來刻意栽培的精英子弟,在大夏國的宴會上,向來是正襟危坐,觀看那宮女歌舞的。就算偶爾得了閒錢或者敲詐到了冤大頭跑去西坊快活一番,放蕩形骸之下,和那舞女糾纏一陣,也是上下其手,哪裡會湊進去和那些舞女歌唱跳舞?
故而,面對這宮廷四角舞,刑天大風僵硬得有如一具殭屍,笨手笨腳的在赤椋和兩位少女的帶動下挪動著硬梆梆的雙腿,艱難無比的『跋涉』著。兩名俏麗的少女面帶微笑,目光溫柔而深情的看著刑天大風,可是眼角的淚花卻差點沒流淌了下來--刑天大風在她們腳趾上,已經踏了數十腳,疼得她們差點想哭出來了。
突然間,鏡廳一角的樂隊突然加快了音樂的節奏,這一支舞曲到了最後高潮的階段,跳舞的步伐節奏加快了數倍,正是舞伴們展示自己最高超的舞步、最迷人的姿態的時候。兩名少女、赤椋都同時加快了旋轉以及變位的速度,刑天大風身不由己的被捲進了這一個小小的漩渦。
『啊∼∼∼啊∼∼∼』,兩聲尖銳的慘嚎,兩名俏麗的少女慘嚎著倒在了地上,抱著脫臼的腳踝聲嘶力竭的哭嚎起來。刑天大風一個忙亂,胡亂的在地上踏了兩腳,正踏在了兩個少女的腳背上。可憐刑天大風已經及時的收回了腳上的氣力,可是畢竟大巫的身軀和尋常人的肉體是無法比較的,刑天大風收勢再快,也還是將兩名倒霉的少女的腳脖子給踏得脫了臼。
原本粉紅細嫩的臉蛋變得鐵青一片,兩名嬌生慣養沒吃過什麼苦頭的貴族少女哭得一張臉五顏六色的,臉上塗抹的脂粉糊得一塌糊塗。
赤椋抱著肚子狂笑,很沒義氣的衝出了鏡廳,把這個極度難堪的局面留給了刑天大風。鏡廳內的數十名夏頡屬下的蠻人將領站在一旁『呵呵呵呵』的放聲大笑,顯然把這當作了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刑天大風陰沉著臉蛋蹲了下去,『啪啪』兩掌拍在了兩名少女的腳踝上,替她們接好了骨關節,灰溜溜的竄出了圍觀的人群。丟臉,太丟臉了,刑天大風只是萬分的慶幸自己在安邑城的一干狐朋狗黨沒有在場,否則他的面子怎麼拉得下來?跳舞能把舞伴弄成重傷,怕是這也是天下獨一份的人物了。
夏頡站在一旁看得好笑,又見刑天大風面皮掛不住跑了出去,只是搖搖頭,又仔細打量了一番圍觀的那些蠻軍將領,看到他們眉心有一縷青氣隱隱飄蕩,這才徹底的放下了心來。
畢竟是刑天大風他們拿了盤庚的王令去蠻國召集的蠻軍,留在黎巫殿處理一些首尾事情的旒歆唯恐這些蠻人不聽夏頡的使喚,故而偷偷的給夏頡配了數百斤控制人心神的巫藥『血引』。這些巫藥內滴進了夏頡的精血,給人連續服用三十六天後,服食巫藥的人就對提供精血的人惟命是從,乃是控制人心神最為陰險最無跡可循的法門。
夏頡得成了混沌之體後,去蚩尤山城找到了刑天大風,一干人領了五百萬蠻軍趕赴中部領,一路上就在給這些蠻軍的飯菜中加入了『血引』。到得前幾日,正好是三十六日期滿。夏頡今日看到這些蠻軍將領的眉心處那一縷青氣凝而不散,就知道他們徹底的落入了自己的掌控中,再也不用擔心發生類似於金鋼那樣的事情。
「盤庚,可是淒慘了。不知道履癸會如何對付他?唔,過得幾日,就應該有安邑城的消息傳過來罷?」
端起酒杯,和身邊的白露大公碰了一下杯,將醇香的美酒一飲而盡,夏頡剛要走出這熱鬧喧嘩的鏡廳去外面的花園閒逛一番,一名身材高大,身穿銀色輕甲的俊美男子大步朝他走了過來。
這名俊男身量極高,比起尋常人高了一頭,比起那些蠻軍將領也不過是矮了一拳而已。只是,夏頡在天雷煉體得到混沌之體的時候,身材又猛的拔了個個兒,比起以前又高了一頭多,故而這男子比夏頡還是矮了許多,只能是抬頭仰望夏頡。
不過,他雖然是仰望夏頡,可是臉上那驕傲的表情,卻好似夏頡匍匐在他的面前仰望他一般。這男子自宴會開始時就一直躲在鏡廳的一角,和幾個肥頭大耳的貴族不知道在商量些什麼事情,夏頡剛才不過是瞥了他幾眼,因為他的實力實在是太弱,根本對自己造不成威脅,故而夏頡也就沒有注意他。如今看他大步走到了自己面前擺出一副嚴肅而又無比驕狂的模樣,夏頡滿腦袋的霧水,不知道他想要幹什麼。
「你,夏頡?」男子打量了夏頡一陣,終於高傲的開口問道。
「唔,你是誰?」夏頡肩膀上的白正要揮出爪子抓瞎那男子的眼睛,卻被夏頡一手攔住了。和諧、穩定,這是安邑城的大佬們對他們這些新任總督的唯一要求。在大夏徹底掌握海人的原本領地之前,大家都不想鬧出太大的亂子來。故而,夏頡不能讓白胡亂的傷人,尤其是當他還不知道這人是誰、背後有著什麼勢力的時候。
這男子輕輕的拍了拍腰間尖細的佩劍,突然扯下了自己的手套,重重的砸在了夏頡的臉上。
『哦∼∼∼』,鏡廳內的男女貴族同時發出一聲驚呼,更有一些嬌滴滴的千金小姐尖叫一聲,仰天就暈了過去。她們身後正好站著幾個面容憨厚的蠻軍將領。這些將領『呵呵』笑著,慇勤的扶住了這些大小姐,大手卻已經在她們身上又揉又捏,過足了手癮。
「阿嚏!」夏頡猛的打了個大噴嚏,將那砸在他臉上的手套沖飛了數丈遠。「該死的!」夏頡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他很氣惱,這男子的手套上熏了香,很刺鼻的濃香,讓夏頡鼻子的有點過敏,情不自禁的就打了噴嚏。
「唔,你,想要和我決鬥麼?」夏頡甕聲甕氣的嘀咕了一句,詫異的看著這年輕人:「難道你不知道,你不可能是我的對手麼?」
「我,艾倫!艾倫#8226;白露!」男子自報姓名道:「決鬥,是的,決鬥。你很厲害麼?我不這樣覺得。我見多了你們這樣的貴族,戰爭時,不見你們的影子,當戰爭結束後,你們這樣的貴族就來出任總督、將軍、大小官職,這是你們的本性,不是麼?」
艾倫#8226;白露驕傲的看著夏頡:「我殺死過你們大夏的五百七十名士兵!你知道麼?五百七十名你們大夏的士兵,被我殺死的!」
豎起食指狠狠的捅了捅夏頡的心口,艾倫#8226;白露冷笑道:「接受我的挑戰罷,你是第五百七十一個。」
這麼弱的一個人,能殺死五百七十名大夏的士兵?看他的年紀也不大,那麼,他最多參加過上次的西征戰役和這次的末日堡壘之戰。而西征戰役時,大夏一路高歌猛進,海人大敗虧輸,輸得一塌糊塗幾乎沒有還手之力。只有在末日堡壘升上天空後,大夏在海人領地上的軍隊才一路撤退,或者說是敗退回了大夏。
但是,就算是這樣,這麼弱,大概最多相當於四等、五等巫武的人,怎麼可能殺死五百七十名大夏的士兵?
夏頡不無詫異的問他:「你確信你殺死的,是我們大夏的士兵麼?」
艾倫#8226;白露高傲的抬起了頭:「身穿黑色的輕甲,手上有上好的兵器,胸口有著車輪徽章的,難道不是你們的士兵麼?」
剛剛溜回鏡廳的刑天大風和赤椋同時大笑起來。身穿黑色輕甲,胸口有著車輪徽章的,那是大夏的輜重部隊,都是普通的平民或者奴隸,這些人中戰力最強的也就一等巫武的水準,比尋常人強不了多少,以艾倫#8226;白露的實力,趁著大夏軍隊撤退的關頭殺死五百多輜重兵,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因為大夏的精銳部隊,根本不會理會這些平民和奴隸的損失的。
艾倫#8226;白露氣得面孔發紫,他指著刑天大風和赤椋怒喝道:「你們笑什麼?我也要和你們決鬥!如果我贏了,你們就要發誓永遠不許踏足白露公國!我白露公國將成為一個獨立的國家,你們敢和我決鬥麼?」
人蠢到了一定的地步,是不可理喻的。夏頡很不理解的看著艾倫#8226;白露,他的膽氣從何而來?他憑什麼敢向自己挑戰?就憑藉著他那一點兒輝煌的戰績?簡直可笑!聽他的姓氏,他應該是白露公國的王族,難道王族中人,就和自己前世所知的那些人一樣,都這麼愚蠢麼?
肥胖的白露大公急得渾身的膘肉都在顫抖,他指著艾倫#8226;白露尖叫道:「你,你幹什麼?你敢這樣向總督說話?你,你……」
白露大公猛的保住了夏頡的右臂,近乎哀求的說道:「尊貴的總督大人,艾倫他是開玩笑的,您要知道,和您一樣的戰士是如此的強大,艾倫怎麼可能殺死五百多個像您一樣的戰士呢?來人,把艾倫帶回去,一年之內,不許他出門!」
幾名白露大公的護衛分開人群,走向艾倫#8226;白露。
夏頡看了一眼艾倫#8226;白露,皺眉道:「白露大公,他是你兒子?」
白露大公卑微的鞠躬道:「我唯一的兒子。是我這個公國唯一的繼承人。」他小心翼翼的抬起頭來,壯起膽子說道:「您要知道,就算是亞特蘭蒂斯王國統治我們的時候,我們白露公國還有其他的那些國家,都保持著一定的獨立性。繼承人……」
「繼承人對你們是很寶貴的。我明白這個道理。我們大夏並沒有對你們趕盡殺絕的意思,所以,我不會殺死你的兒子。」夏頡搖了搖頭,他明白白露大公的擔憂,故而專門的寬慰了他幾句,雖然他寬慰人家的話就連他自己都不怎麼相信。大夏近期內是不會對這些貴族趕盡殺絕,那是因為大夏暫時無法消化這塊領地。當大夏做好了一切準備後,這些貴族要麼俯首認命,要麼被殺戮一空,除了艾葦這樣的背後有人撐腰的小國領主,其他的貴族,怕是無法享受和海人統治時期一樣的特權了。
夏頡已經很謹慎的在照顧白露大公的情緒,可是艾倫#8226;白露卻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他指著夏頡尖嘯道:「對我們趕盡殺絕?錯了!愚蠢的傢伙,你們根本不知道我們擁有多強的力量!我向你挑戰,你要像一個懦夫一樣逃避決鬥麼?」
艾倫#8226;白露一耳光抽向了夏頡的臉蛋。因為身高的關係,他的身體跳了起來,才能發揮全部的力氣抽向夏頡。
夏頡慍怒的瞪了艾倫#8226;白露一眼,抬起右腳,狠狠的一腳踹在了艾倫#8226;白露的小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