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雙目圓睜,發出了憤怒的咆哮聲,伸開雙臂就要朝那八羽箭手撲去。爿翼眼疾手快,一手拎住了白的脖子,這才避免了那可憐的八羽箭手被夏頡使陰勁徹底殘廢後,又要被白直接分屍的悲慘命運。爿翼對於東夷人的八羽箭手能有多強的體力那是很清楚的,他更加清楚夏頡這個在鼎位測試的祭典上居然引動了鎮國九鼎顯示天神吉兆的變態擁有多麼可怕的力量。一看夏頡臉上那故意扭曲的『痛苦』表情,老成人精的爿翼就曉得夏頡的確是很痛苦,痛苦得是在發愁如何才能憋住笑呢,他怎麼可能讓白出去招惹是非。
赤椋也是拔下一根寒毛都能吹得『嘀嘀』亂叫的精靈鬼,看到夏頡這等『痛苦』的模樣,赤椋立刻叫嚷起來,指著那躺在地上動彈不得,就連聲音都發不出的八羽箭手喝罵道:「好啊,你敢下陰手算計我們都制大人,你這還算什麼英雄好漢?你還口口聲聲說我們是朋友哩,東夷的好漢,就是這樣招待朋友的麼?」
他跳上一匹拉著大車的黑厴,大聲吼道:「全隊開進,這些傢伙說一套作一套,等見到了他們的大族長,還要好好的討要一個計較才是。」
赤椋是夏頡的副官,就連爿翼這些強大的巫都要聽他們的命令。一聽說全隊開進,幾個九鼎的巫士立刻發動巫咒,整個隊伍又飄了起來,一陣狂風捲過,隊伍瞬息間就遠去了里許開外。那些東夷人的漢子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弄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自己的頭目不是成功的暗算了夏人的長官麼?怎麼夏人的長官如此一副淒慘模樣的離開了,自己的頭目還躺在地上不說話呢?
難道說自己的頭目被人打敗了?怎麼可能!八羽箭手呀,那是多麼強大的人,雖然沒有運用巫力,但是看夏頡胸口上的標誌,一個區區三鼎大巫,怎麼可能是八羽箭手的敵手呢?
只有那緊跟在夏頡他們身後的三千多人的隊伍精明,看得大夏的使節團全團突然衝了出去,立刻也策動坐騎,以絲毫不慢於夏頡他們的速度緊緊跟上。其中一名頭上插著三根羽毛的東夷箭手怒聲吼道:「風族的兄弟們,你們還在那裡想什麼?你們的首領肯定被那個黃皮的夏人給坑害啦。這一路上,我們被這個混蛋起碼坑害了上百個兄弟啊!」
風族的這群東夷漢子恍然醒悟,一個個叫罵不休的朝著自己的部族營地跑了過去,拉出了坐騎,就朝著夏頡他們的隊伍追蹤而去。好嘛,緊隨在夏頡他們身後的隊伍,一下子就多出了五百多人。
夏頡騎在墨麒麟背上,看到身後那三千多將近四千人的東夷人隊伍緊追不捨,不由得仰天長笑起來:「爿翼,快點,再快點,哈哈哈哈,我倒是要看看,同樣的坐騎,我們有巫咒加速,他們憑什麼和我們比拚。」
爿翼等四名九鼎巫士同樣仰天長笑,大袖用力的揮動,整只隊伍突然蒙上了一層厚重的金光和紅光,速度再次提升了兩成。這一下,後面追蹤他們的那些東夷人可就淒慘了,坐下的坐騎再神駿,也不過和黑厴的速度相當,一日一夜萬餘裡的模樣。可是夏頡他們如今前進的速度,是黑厴本身速度的三倍以上,他們哪裡追得上?
瘋狂的笑聲中,夏頡拍了一下坐下墨麒麟的大腦袋,指揮他飛到了隊伍的上空,雙手盤在心口前,從手鐲裡掏出了多寶道人贈送的一件仿造的極品法寶,叫做『萬里雲煙旗』的,朝著隊伍狠狠的招了幾下。立刻就有無數烏雲平地裡升起,帶著絲絲風聲捲住了整個隊伍,萬里山川化為一掌之間,『颼颼』的幾聲風響,夏頡他們的隊伍已經到了萬里之外。
路邊一叢牧草從中,那最肥大的一片蘑菇圈子裡,一名穿著打扮破破爛爛,手裡拎著一根黑色的木杖,頭髮凌亂面目黝黑簡直比乞丐還乞丐的老頭突然跳了起來:「祖宗的魂魄在上,這小傢伙哪裡來的這種古怪的法器?瞬息萬里?能這麼快麼?」他身體扭動了一下,簡直彷彿瞬移一樣,瞬間也出去了數百里的距離。
但是狂風一抖,空間強行被震碎,這老頭兒又跳回了那蘑菇圈裡,張開大嘴,把蘑菇圈子裡最肥嫩的幾串金邊口蘑全部摘下來生吞了下去,又一手杖敲暈了一條小心翼翼的靠近的草食性小獸,一手抓起來塞進了背後背著的口袋裡,這才突然又是身體一轉,強行劃開了虛空,朝著夏頡他們的隊伍追了過去。這老頭兒巫力簡直強得駭人,兩條手臂胡亂的劃了幾下,已經悄無聲息的追到了夏頡他們隊伍的後面。
方纔的那蘑菇圈內,數百名渾身籠罩在黑袍中的巫突然閃了出來。帶隊的一名大巫鼻子狠狠的抽動了一下,突然近乎哀嚎道:「殿主怎麼突然消失了?我們上哪裡找他去?」一群巫無頭蒼蠅一般的在方圓千里內找了片刻,又湊到一起無奈的叫罵了幾聲,不管不顧的,同樣劃開了虛空,朝著東夷人的祖地飛了過去。
夏頡使用那仿造的萬里雲煙旗僅僅是一次眨眼的時間,就讓整個隊伍跳出了萬里開外,但是他體內的氤氳紫氣也被消耗殆盡,差點一口氣提不起來就要暈了過去。連忙收起了法器,張開大嘴朝著天空吸了一下,把那純淨的太陽精英吸進身體,神識內視看到一縷縷的紫色勁氣又憑空生出,那紫色的金丹更是活潑的亂轉,一道道紫色氣流『呼呼』的衝了出來,這才放下心來。
「好厲害的法器,我現在的道法修為,比起前世高明了何止百倍?卻依然只能使用這麼短的時間!太古煉氣士,果然是強橫得恐怖的存在啊。」夏頡咋舌搖頭,驚歎不已。突然間,他猛的看到了那萬里雲煙旗上已經出現了一條裂縫,不由得在墨麒麟上跳著腳的對著多寶道人咒罵起來。這個老道,他仿造的法寶,就沒有一件質量好的麼?幾乎件件都是一次性的消耗品,難怪他一次性送出一百件法寶,卻是一點都不心疼。
一路上再也沒有了波折,拋開了背後的那群吊靴鬼,夏頡又從手鐲裡掏出了幾件多寶道人仿造的法寶,借助法寶的威力,終於在三天後平安無事的趕到了東夷人的祖地。只是,三天的時間也消耗了七件多寶道人贈送的法寶,這些法寶上的法陣篆刻都是極其到位的,但是耐不住本體材質太差啊?只是使用了幾次,被夏頡的法力衝擊了幾輪,紛紛都炸開了口子,不經過一番仔細的祭煉,那是再也無法應用了。
東夷人的祖地,也就是當年他們的祖先曾經生活過的地方,一塊擁有著神奇禁制的山林。這片山林,是廣袤無邊的大草原上唯一的山嶺,數座近萬丈的山峰聳立其間,隱約可以聽到無數巨大的凶獸在山林中咆哮。正中那座高萬五千丈,底座數千里的巨大山峰之中,有一個巨大的山窟,就是東夷人存放祭神的法器、祖宗遺留下來的強大巫器、以及他們搶奪來的神奇寶貝的地方。
當年東夷人最輝煌的時候,三千神射手趁著大夏軍隊傾巢而出同時三線大戰的時候,一舉攻佔了安邑城,差點把大夏的祖廟--祭祀大禹王的宗廟--都給一把火燒掉,搶奪走的屬於大夏的法器、巫器、各種祭器以及珍奇異寶也不知道有多少,盡數都存放在那個巨大的山窟裡。
而東夷人中的王族后羿一族,他們的大族長所在的營地,就在這座巨大的『落日山』下的『金烏原』上。這片『金烏原』長寬數萬里,其中有好幾個巨大的湖泊,更有茂林、丘陵以及無數的凶禽猛獸,風景絕佳,是東夷人所有部族中一等一的聚居之所。
『金烏原』上,有后羿一族的部落九個,披甲戰士近千萬,有資格佩戴羽毛的神射手數一百萬計,更有九羽神射手數百名坐鎮,是東夷人所有聚居地中最強大的一個。從這裡發出的一條命令,就能讓整個大草原數以億萬計的東夷漢子舉起兵器、騎上戰馬,彷彿狼群一樣橫掃大地,就是大夏伐東令,也不敢輕撼東夷人的鋒芒。數千年來,東線戰場上,大夏和東夷,也不過是勉強維持一個平衡罷了。
如果不是東夷人的內部閒散,各大部落之間相互爭權奪利得厲害,更有海外島民的侵擾,東夷人早就成了大夏最大的一個禍患,大夏的東部領土,早就是烽火遍地了。
幸好東夷人內部不寧,這片草原又能提供足夠他們生活的野獸和作物,更有伐東令大軍虎視眈眈,同時還有商族這樣的勢力龐大的部族攔在了東夷人西進的道路上,這才逼得東夷人這麼多年來老老實實的逗留在草原上,不做西進之想。
這裡和其他的東夷部族給人的感覺,就完全不同了。草原上奔跑著的大群大群的牲畜,都以各種戰爭坐騎為多,就連稀罕的各種鹿、豹、虎、麒麟之屬,都不算少。其中更有數百名東夷人騎在那翼手龍上,在天空飛撲而下,射殺一頭頭凶狠無比的巨獸,更是引得獸咆聲震天,聲勢好不巨大。
就在夏頡他們左前方里許處的一片有如大海一樣浩蕩無邊的大湖上,數以萬計的單人小艇正被巫力催動,在水面上滑波而過。總有大湖中的兇猛異獸被岸上的凶獸叫聲震動,時不時的探出頭來仰天長嘶,發出巨大的嚎叫聲,對著那些東夷的好漢露出鋒利的牙齒,作勢待撲。於是一道道箭光呼嘯而去,在那些體長數十丈的巨獸身上捅出了無數的窟窿,炸得血浪奔湧,水汽、血光在陽光下彷彿朝霞般絢麗。
十幾個身形精悍的東夷少年看都不看夏頡他們一眼,就這樣赤裸著身體扛著長弓從他們隊伍前跑了過去。在他們的正前方,一頭劍齒虎正帶著幾支深深扎進了身體的長箭狼狽逃竄,血花點點灑落在草原上,彷彿盛開的小紅花,有這麼一點猙獰猛厲的味道。
和來時被無數的東夷部落的好漢挑釁完全相反的就是,進了這『金烏原』,卻沒有一個人理會夏頡他們,根本就沒人多看他們一眼。哪怕夏頡他們的隊伍就在這些后羿族人的帳篷邊上紮下營盤,過夜休息,也根本不被人正視一眼。這些東夷人自顧自的烤肉打餅,舉起一缸缸烈酒大聲歡呼的酗酒暢飲,偶爾還在附近的草叢中傳來三五少女壓低了聲音的喘息呻吟,更是讓夏頡他們無奈到了極點。
這是一種鐵幕般生硬死寂的氣息,周圍所有的人都當你不存在一樣,只是眼睜睜的看著夏頡他們的使節隊伍一步步的朝著他們的祖地前進,卻根本沒人來問一下他們是什麼人,來到這裡幹什麼。只是隨著夏頡他們不斷的靠近那座『落日山』,天空中騎著翼手龍的東夷箭手就越來越多,而且品階也越來越高,到了最後,竟然有數十名九羽神射手在天空高高的俯瞰著夏頡他們。
終於,夏頡他們到了東夷人部落聯盟的議事重地,東夷王族后羿一族的大族長的居所,東夷人的權力核心『落日城』。一座用粗大的巨木排成柵欄,柵欄綿延百里,居中是一座長寬十里左右的木城的奇異城池。
那些在城池的外圍排成柵欄的樹木都有數十丈高下,枝椏繁茂,一根根枝椏上搭著厚厚的木板,更有一座座小巧的哨塔、箭樓隱藏在茂密的樹葉中,無數東夷人的上好箭手就隱身其中,用刀鋒般銳利的眼神死死的盯著夏頡他們的隊伍。
爿翼長吸了一口氣,低聲嘀咕道:「就是這裡,落日城,就算一百名九鼎大巫同時突襲此處,也擋不住數以十萬計的神射手以巫箭攢射。」
赤椋不服氣的撥動了一下自己輕弓的弓弦,悶悶不樂的看著這座奇異的城市問道:「真有這麼離譜?」
爿翼無奈的點點頭:「正是這樣離譜,否則的話,這次我們怎麼會被逼無奈,要夏頡大人帶隊來此?不就是除了星宗宗主,無人能自如出入此處麼?」頓了頓,爿翼又有點羨慕的說道:「歷代星宗宗主,都有隱巫殿內秘法傳承上一代宗主的大部分巫力,說起來,真正最接近天神的人,就是太弈巫尊啊。」
巫尊,能夠在大巫中稱尊的人,到底會有多強的實力呢?
夏頡回頭看了看四周,臉上露出了苦笑:「太弈那老頭有多厲害我不知道,但是最起碼,似乎我並沒有找到他的影子。若是他老人家不願意出手,我們就真的把這些財寶和美女賜給東夷人的大族長,然後就這麼離開麼?」
夏頡的心頭,有一股熱血和一股怨毒的火焰在燃燒,這些東夷人,就是滅了他篪虎族闔族上下的大仇啊。可是,僅僅看那些在天空盤旋的九羽箭手,如今就有三百多人,哪裡是他夏頡所能撼動的?他只能祈禱,那太弈老頭兒真正的跟隨他們來了這裡,也許太弈能夠多殺傷一點東夷人,給他夏頡稍微的發洩一點火氣吧?
一名騎著翼手龍的九羽箭手突然從坐騎上跳了下來,穩穩的站在了夏頡他們面前,高傲的問道:「你們這些夏人,是來求見我們族長的麼?」
夏頡沒吭聲,赤椋的眼睛都看著天空呢,只有老成的爿翼笑了笑,上前了幾步微微鞠躬道:「是的,我們是奉我大夏的大王之名,來給貴族族長回敬之禮的。這後面是我們大王賞賜你們族長的禮物,原玉萬方,玉錢十萬,金錢百萬,銅錢千萬,茶餅、綢緞無數,更有三百名極品處女。」
那九羽射手舔舔嘴唇,惡狠狠的用帶著慾火的眼神朝一名探頭出馬車的少女看了一眼,桀桀怪笑起來:「有美女啊?很好,你們大夏的女子,皮膚比我們的女人嬌嫩多了,不知道多找人心疼哩。好,我帶你們進去見族長。」
正說著呢,突然一聲鬼哭狼嚎般的參叫聲傳了過來,那聲音還打著顫兒,就別提有多難聽了。
「夏頡啊,我的乖兒子啊,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情,突然脖子『嘎崩』一聲沒了氣兒,我可找誰幫我送終啊?」
夏頡一聽,氣得是七竅生煙啊,這是什麼話啊?他還沒進東夷人的城池呢,就來給自己杵這個霉頭啊?前世今生,夏頡都是修道煉氣的人,自然是講究一個吉利的呀!這聲音如此難聽的,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