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膝坐在村子附近的山谷中,四周地氣豐盈。
眉心處,有如水波的精神力在劇烈的釋放、收回,發出細微的破空撕風聲。滔滔不絕的淡黃色土性元力就裹在了精神力中,順著眉心流淌了進來。在巫傳授的咒語驅動下,眉心那的神秘竅穴彷彿能量轉換器,把夏侯的精神力和土性元力水乳交融,化為了土性的巫力。
那淡黃色的巫力流轉全身,渾身上下每一片肌肉、骨骼、神經,每一滴精血,都在接受巫武必須受到的劇烈改造。破而後立,先破再創。全身上下的肉體組織崩潰、瓦解,但是又立刻重新組織起來,從本質上強化了夏侯的肉身。
夏侯的臉色澄然不動彷彿坐枯禪的老僧,面上皮膚已經是黃澄澄的一片好似那純淨的黃土一樣。他所受到的痛苦,並不如巫所形容的那樣難以承受。在修煉巫咒的同時,他的丹田中屬於他前世技能的玄武真解,也在加速運轉。一波波的土性元力蘊藏了脈脈生機融入身體,被巫力瓦解的身體能夠以更快的速度重新組織起來,自然痛楚輕了不少。
「但是,就算是這樣,還是很痛啊。」夏侯終於明白為什麼在巫的嘴裡,巫武會這樣少了。你試著用錘子把自己的一根小腿骨頭砸成碎片然後在三十分鐘內慢慢癒合,剛剛回復原狀就立刻再砸碎成粉末,週而復始的持續五年的試試?並不是缺乏身體強壯的巫,而是缺少能夠堅持不懈的蹂躪、虐待自己可憐身體的巫。
幸好有玄武真解護體,傷處的癒合速度比僅僅使用巫咒快了百倍以上,夏侯所授的痛楚,也就緩解了。
夏侯也終於明白,巫咒和玄武真解的區別在哪裡。巫咒等於是徹底破壞整個身軀,重建一具強橫的肉體;而玄武真解,卻是吸收外界靈氣,春風化雨般強化一具肉體。兩者就是霸道和王道的區別。而夏侯雙管齊下,肉身卻是更加凝實。就連他的精神力,也在不間斷的苦修中,比以前強大了十倍不止。如果僅僅修煉玄武真解,哪裡有這樣的進度?
但是更大的不同是效果。巫,似乎僅僅在意巫力的強弱,巫力僅僅存在於眉心中。就算那巫力流遍全身改造肉體,最終也會回到眉心竅穴內。而玄武真解修練到高深處,體內無處不充盈著液態的元力,比起巫武只會單純的使用肉體的力量,舉手投足之間,憑借那元力就能夠發揮出更大的威力。
漸漸也變成淡黃色的精神力,哦,現在要叫做土性巫力,彷彿水流一樣從眉心泛出,佈滿了整個山谷。夏侯控制著巫力,一吸一放,頓時空氣中異聲隱隱傳來,附近幾塊上千斤的巨石被那巫力一卷,一聲大響帶著無數泥土被拔了出來,彷彿潮水中的魚兒,離地三寸翻滾不休。
幾聲急驟的喘息後,今天的修煉就到了結束的時候。夏侯眉心處一團黃色光芒閃動,兩隻眸子中更是亮起了兩團黃幽幽的鬼火,那外放的巫力彷彿龍捲風一樣急速轉動,嗤嗤有聲的就回到了他眉心竅穴內。那巫力收得太快,幾塊巨石被巫力一卷,當場碎裂,從中分離出了大團的土性元力,順著那巫力就流入了夏侯身體。
渾身骨節一陣爆豆般亂響,夏侯緩緩的站了起來。
十一歲的他,在貅的調教下每天吞食大量的肉和粟餅,加上同時修煉巫咒和玄武真解,他的身材已經不比貅等族人矮到哪裡去。而他比常人寬出一半的肩膀,直接垂到膝蓋附近的手臂,更是讓外人驚愕不已。
隨意的做了一套前世的廣播體操來活動身體,夏侯渾身的肌肉慢慢的波動,就彷彿水銀一樣自如流暢的湧動,充滿了力量的美感。
遠處突然傳來了劍齒虎乃至金猿等巨型野獸的慘嚎聲。一道白光閃過,一頭劍齒虎被高高的拋了起來。白眼裡閃動著兩團幽幽的白色鬼火,突然跳起來,吐氣開聲,一拳轟在了那劍齒虎的腦門上。一聲巨響,那四米多長的猛獸凌空炸成了粉碎,滿天都是肉末落了下來。
身材已經固定,如今比夏侯矮了一個頭的白拖著兩條長臂吱吱怪叫著跑了過來。他滿臉都是興奮,一對血目中那兩團白色鬼火,顯得好不嚇人。夏侯好容易教會了他修煉白虎真解,正好符合了貔貅一族先天的攻殺屬性,如今白也到了第三轉的境界。原本就刀槍不入、來去如風、力大無窮的白,修煉了白虎真解以及各種奇異拳術後,實力暴漲,附近山林中,已經沒有任何猛獸是他三招之敵了。
任憑白的長舌頭在自己臉上舔了舔,夏侯皺著眉頭喝道:「阿姆叫我們帶頭野獸回去做飯,你抓的野獸在哪裡?」
白長長的舌頭猛的僵硬在空中,只能無奈的用爪子抓了抓腦門,朝著夏侯諂媚的連連點頭鼓掌。這傢伙出手沒有個輕重,落在他手上的猛獸向來就難得留下完整的屍體,叫他去狩獵做飯,豈不是難為『貔貅』麼?
夏侯歎息了一聲,無奈的搖搖頭。提起插在附近山石中的鋼劍,拉著白脖子上長長的絨毛走出了山谷,自言自語的問道:「還是得我親自出手才行啊。白,晚上想要吃什麼?我們弄頭地獺回去熬湯?」
白立刻噴了幾口口水,『呸呸』的表示不同意,表示地獺的肉太難吃了。
「那麼,巨古獸?你應該喜歡吧?弄一頭回去,可以讓全村的人吃三天了。」夏侯若有所思的看著山林中那突然冒出來的巨大身影,臉上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巨古獸,身高五點五米以上,乃是附近山林體形最大的草食動物,肉質鮮嫩,是最上好的獵物對象。當然,因為他龐大的軀體,篪虎的族人也要數十人合作才能留下這麼一頭。
白高聲歡呼了一聲,身體彷彿射出的利箭,發出一道激烈的破空聲,幾個跳躍就已經到了那巨古獸的面前。彷彿一頭大猩猩,白高高的跳起,血目中白光大盛,劈手一拳砸向了那巨古獸的腦門。
一聲細微的響過,白的拳頭深深的沒入了巨古獸的腦袋,他抽出爪子,興高采烈的捧著那巨古獸的腦袋喝起了熱騰騰的腦漿。一通痛飲之後,白無比舒適的躺在了那巨古獸委頓在地的身體上,翹起了二郎腿,心滿意足的打起了飽嗝。
夏侯低聲咒罵了幾句,認命的把鋼劍插在了那巨古獸的脖子上,鑽進了那巨獸的身體下方,腰肢稍微用力,就扛著這頭巨大的野獸屍體,一步一個腳印的朝著村子行去。「嗯,還不錯,這玩意比上輩子我拎著抽人的合金大門要輕巧得多。」夏侯聽著頭頂上白的呼嚕聲,只能如此苦中作樂的安慰自己。
十一歲,玄武真解第六轉,這是夏侯前世不敢想像的速度,加上巫力的強化,他的肉體力量已經直追前世最強時的自己。
夏侯經常自嘲道:「也許這輩子還是童男,所以修煉得這麼快吧?唉,上輩子不就是因為大學裡面和女朋友胡來,結果後來修煉的速度始終比不過白虎那傢伙麼?」
一邊自言自語,夏侯已經半拖半扛著身高五米五左右,長有將近十米的巨獸到了村子口。他大聲的叫嚷起來:「哪位大叔在箭樓上?麻煩叫我阿爸和幾位阿叔出來,把這大傢伙給分了。」
所得的獵物一半歸自己家,另外一半歸村子共有,這可是蠻荒山林中各個部落共同的規則。壯男要吃飽吃好,可是那些沒有了戰鬥力的老人,你總不能讓他餓死吧?夏侯這次打來的巨獸,可以讓全村的人都放開肚子吃上好幾天的了,更是受歡迎的好東西。
篪虎貅那熟悉的吹噓聲遠遠的傳來:「我家的阿一回來了啊?讓阿爸看看你打了什麼獵物?哈哈,是巨獸啊!了不起啊,我的崽子。」
火狐等部落頭面人物的聲音也傳了過來,不過很顯然,他們又是在打趣吹噓的篪虎貅。
夏侯哼了一聲,隨手就把巨獸連同白一起丟在了村口的大道上。擦了擦臉上並不存在的汗水,拔出了鋼劍,夏侯點頭道:「阿爸,我先帶一塊肉回去讓阿姆燉了。幾位大叔,等下來我家喝酒啊。」手起劍落,夏侯很不客氣的就在最肥美的後腿上砍下來足足有三百多斤的一大塊肉,把肉挑在了鋼劍上,另外一手拎著白,大步朝自己家的木屋走去。
篪虎貅他們的身邊,有幾個打扮和村子裡的族人完全不同的外人。夏侯很是好奇的看了他們一眼,其中一名似乎是首領的大漢朝著夏侯笑了笑,大聲說道:「貅家的兄弟,這是你家的娃娃?了不起,這麼大的力氣啊。」幾個外人都嘖嘖驚奇,卻聽那首領問道:「多大了?成年了?」
篪虎貅得意洋洋的昂起了腦袋:「火豹兄弟,我家的阿一可還沒成年哩。怎麼樣,你見了我們篪虎族這麼多部落的娃娃,我家的阿一怎樣?」
還沒成年?一個人就捕獲了一頭巨古獸?並且還有這樣的神力把巨古獸一個人給扛回來?
那篪虎火豹驚愕的喃喃說道:「還沒成年麼?怕是都有了高等戰士的實力了吧?那要是等他成年了再磨煉幾年。嘿嘿!」幾個外人同時歡笑起來:「這下我們篪虎部也有了高等戰士,看看夷狼部的人,還敢和我們搶山林麼?」
一行人招呼了幾聲,叫來了族人把那巨古獸給分解了,隨後就朝著巫的屋子走了過去。經過篪虎貅家的時候,那火豹突然大聲叫道:「貅家兄弟的阿一,來,去巫的屋子,你是好漢,好漢就有資格參加大會的。來吧!」
大會?還有什麼好客氣的。踢了躺在地板上不想動彈的白一腳,夏侯鑽出了木屋,大步朝著那石屋走了過去。一邊走,他一邊語氣低沉有力的問道:「阿爸,火豹大叔,開大會,有什麼事情麼?」
那篪虎火豹嘎嘎直笑:「族長召集所有部落的戰士聚會哩,說是要去給夷狼族一個教訓。我是來你們部落的。看看,你們能出多少戰士。」
戰爭?夏侯的精神一下子就上來了。前世,他的身份可也是戰士啊。在這個世界,他失去了為之效力的祖國,那麼,就為家族殺敵吧。
圍坐在巫的火坑邊,夏侯就彷彿成人一樣喝著烈酒。他再次肯定了,篪虎貅他們就是一群粗人。這種近乎醫療用酒精的烈酒,他們居然就隨意的給孩子喝,莫非是害怕自己的孩子死得不夠快麼?放在前世,這就是虐待兒童了。
一口口的烈酒灌下,巫終於開口了:「火豹,說說族長的意思吧。如果是要和夷狼族分生死,我們分八成戰士過去。如果僅僅是教訓他們一頓,那麼我們這裡過去一半的戰士就夠了。」巫眼睛裡的綠光慢慢的亮了起來:「村子裡,不能沒有人守衛啊。」
篪虎火豹喝了一口酒,從火坑上的烤豬肉那撕下了一大塊肉,塞進嘴裡大口咀嚼了幾下吞進了肚子,隨手就在身邊同伴的獸皮褂子上擦了擦手。看看那油膩的大手實在沒有擦拭乾淨,他又在自己胸口胡亂塗了幾把,這才含糊的說道:「一半,一半就夠了。族長就是要教訓他們。分出生死的話,族人的死傷也大,同時別的部落肯定會揀便宜的。」
巫點點頭,看了看篪虎貅:「那,貅,你選三百族人,跟著火豹去吧。」貅點點頭,也不吭聲,扯下一條豬腿大口咬起來。
夏侯大聲說道:「巫公,我也去。」頓了頓,他笑道:「我留在村子裡也沒別的事情。」
巫眼睛眨巴了幾下,右手朝著門外揮動,一塊半人高的巨石慢吞吞的被他吸了進來。咳嗽了一聲,巫陰森的笑起來:「試試,貅家的阿一,讓巫公看看你的巫力有多強了。如果你能達到巫公的水平,就讓你去。」巫突然大笑:「可不能讓被的部族的人說,我們篪虎一族的男子都不是好漢,居然讓一個成年禮都沒有完成的崽子上戰場吧?」
族人們大笑,篪虎貅用油光水亮的大手拍打了一下夏侯的腦袋:「阿一,給巫公和火豹大叔看看你這幾年學會了什麼。嘿,火豹兄弟,我兒子的巫力潛力可比我們大多了。我們只是憑天賦蠻力打架,我崽子可是能修煉巫力的。」
兩朵比巫公眼睛中的綠光更加明亮的黃色光芒從夏侯眸子中升起,他的眉心處一陣跳動,突然一股黃色的氣流席捲而出。那塊大概有三千來斤的巨石在嗖嗖風聲中被捲起來三尺多高,被那黃色巫力一卷,巨石滴溜溜的亂轉,突然一聲震雷般巨響,巨石被擠壓成了無數拳頭大小的碎片,滿天都是石屑在飛舞。
巫公啪啪的鼓掌叫好,滿臉都是控制不住的高興:「好啊,阿一,好啊,當初我給你奠定基礎的草藥沒有白費。你,應該比巫公還要強,你大概應該接近四等的巫力了。好,你有資格上戰場了!方圓千里,沒有一個十一歲的崽子能有你這樣的力量。」
說得高興處,巫公從懷裡掏出了一條尺許長拇指粗的大蜈蚣,很是興奮的丟進了嘴裡咀嚼起來。一邊咀嚼著那大半截還在他嘴皮外蠕動的蜈蚣,巫公一邊笑著說道:「你可以去,告訴族裡的族巫,也就是巫公我的堂叔黑盄,說你是我的徒弟。」
幾下就把那條蜈蚣吞進了肚子裡,巫公淡綠色的舌頭高興的舔舐了一下嘴角冒出來的漿汁,大聲說道:「明天是個好時候,鬼怪都回去了他們的巢穴休息。山神和水神還有木神都在路上保護你們,你們會一路平安的到族裡。貅,你們明天出發吧。帶足乾糧!」
貅、火豹、火狐這些大漢同時笑起來,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再去碰架子上的烤豬肉了。他們都想到,這豬肉是巫公烤制的,而天下人都知道,這些部族中的巫,總是喜歡在食物中放一些奇怪的東西。看到剛才那條蜈蚣,沒人敢再去碰那豬肉。
出發的那天,天空有陰雲,但是無雨。
也許巫的測算是靈驗的,三百戰士一路順利,經過二十天的跋涉,終於趕到了篪虎族的本支所在。
這是夏侯來到這個世界後見到的最大的村落,幾乎應該算是一座很有規模的小城。邊長一里多的城牆是用原木搭建的,高有四丈左右,厚一丈,上面可供族人戰士往來巡走。四個角落上有高達八丈許的箭塔,每一座箭塔上都有幾隻黑色的大雕棲息,更有十幾名目光敏銳的箭手站在上面,遠遠的就發出了喝問聲。
火豹大咧咧的走了上去,抬頭看了看,大聲叫嚷到:「阿爸,不要放箭,是火豹回來了。我把本家鷲巫那一支族人的兄弟帶來啦。帶隊的是貅兄弟。他的阿爸是您的親弟弟哩!」
篪虎貅走了上去,朝著那箭塔的方向隨便的行了個禮:「阿叔,是我,貅啊。我阿爸沒死的時候,還見過您的。怎麼您頭髮鬍子都白啦?」
箭塔上的一個老箭手哈哈大笑起來,邁開大步就從箭塔跳到了圍牆上,然後直接跳出了城牆,朝著貅迎了上來。「啊,是貅啊,你這個崽子長大啦。我們有多久沒見面了?怕不是有十二年了吧?怎麼每次你們部落來族裡通傳消息,你都不過來呢?」
貅憨厚的笑著,和那老箭手摟抱在了一起:「我現在是部落戰士的首領,怎麼能隨便過來呢?黑斑阿叔,你好麼?」
黑斑笑得很開心,彷彿毆打仇人一樣在貅得胸口打了幾拳重的:「好,當然好。我的幾個崽子,你的幾個兄弟都爭氣啊,族裡的娃娃是一窩一窩的下來,我們篪虎族的實力更強啦。」黑斑轉過頭來,看著渾身皮膚都呈不正常的土黃色的夏侯問道:「這個好漢子是誰?」
貅得意的笑起來:「他?他是我家的阿一,成年禮都還沒有過的阿一。好漢,當然是好漢,我貅的種,當然是好漢。」
一群已經迎出來的篪虎族人同時愕然,夏侯此時僅僅是身高不如自己的父親,可是在粗壯程度上絕對有過之而無不及。尤其他那寬出別人一半的肩膀,那長至膝蓋的雙臂,還有站在他身邊齜牙咧嘴露出滿口白牙,眼裡血光四射的貔貅白,簡直就山神一樣讓人由衷的敬畏。
黑斑不敢相信的看了看貅,問道:「是你家的阿一?你的娃娃這麼大了?」
夏侯很守禮的朝著黑斑行禮:「黑斑阿爺,我是阿爸的孩子,還有半年,就要過成年禮了。」
篪虎族的族人們同時倒抽了一口冷氣,十一歲的孩子能長到這個塊頭的,聽說過傳說,但是沒親眼見過啊。那傳說中的幾個,都是極遠的地方,那些擁有數萬戰士的大部族中的天才,每一個最後都成為了高級戰士的天才。這麼說來,篪虎族終於也要擁有自己的高級戰士了麼?七等,不,哪怕就是一個五等的戰士,在山林中也是縱橫無敵的大將人選了。
一名身材粗壯,看起來比貅的年齡稍微大一點的壯漢朝著夏侯伸出了手:「是貅兄弟的阿一啊?我是你雲豹阿叔啊。嘿,你的力氣,可真,不,啊,小。」
兩人的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剛開始雲豹還能正常的說話,但是轉眼間,字句就結結巴巴起來。眼看著雲豹手臂上肌肉墳起,已經開始哆嗦,而夏侯卻似乎還沒有用力的樣子,族人們同時鼓掌叫好。更有和雲豹熟悉的戰士大聲喧嘩起來:「雲豹大哥,你的力氣不會昨晚上全部放在婆娘肚子上了?怎麼連個娃娃都比不過?」
雲豹急忙抽出手去,驚駭的看著夏侯喝道:「好厲害的娃娃,手比嚼獸的牙齒還要厲害。你們這群混蛋,有本事自己去試試這娃娃的本領!我雲豹在方圓八百里,服氣過誰?我也是二等戰士啊,可是我就服了這個娃娃!」
篪虎族的戰士們同時歡呼,簇擁著貅和夏侯等一批來援的族人,興高采烈的朝著村內走去。在這個時代,一個部族中能夠產生一名強大的戰士,那是整個部族的榮耀啊。強大的戰士,就意味著在征戰和廝殺中能夠獲取更大的地盤,更多的草場,更多的獵場,就能養活更多的族人,實力更強,就能再去爭搶更多的地盤。
而夏侯,也終於問清楚了,所謂一等戰士和二等戰士的評定標準。一等戰士,就是能夠赤手空拳殺死一頭劍齒虎的好漢。而二等戰士,就是能夠一口氣擊敗九名一等戰士的厲害角色。夏侯的父親貅,就是一口氣打翻了十三條一等戰士,卻在擊敗了五名二等戰士後敗在了第六名的手下,所以才委屈的被定為了一名很厲害的二等戰士。
也就是因為夏侯正式的嶄露了如此強大的力量,才讓這些族人告訴他這些相關的東西。在族人們看來,一個沒有長全牙齒的娃娃,是不應該知道戰士們的相關知識的。現在的夏侯,才真正的得到了族人的認可。
「老天,每一個戰士升級,都要連續擊敗九個同級的戰士,最後一場更是三名同級的戰士聯手襲擊。難怪,高級的戰士這麼少。」夏侯一邊尋思著,一邊緊緊的抓住了白的脖子。可不要剛到族人的本家村落,就讓白上演一通野獸夜襲家畜的好戲,那可真丟臉到家了。
同時,出於特勤局特工的本能,夏侯的耳朵沒有放過任何一點有用的資料。這一次,加上自己部落來援的族人,篪虎一族已經匯聚了五千名以上的戰士,其中更有十幾名三等、四等的戰士,足以摧毀山林中一些普通的部族了。可是據說,夷狼族的人也徵召了四千名以上的族人,尤其夷狼人擅長使用弓箭,山林之中,弓箭的殺傷力可是很大的。
因為在力量上勝過了二等戰士雲豹的突出表現,夏侯很幸運的隨同自己的父親,出席了在村子中心那大石屋子中的部族大會。
部族的本家,加上二十五支族人來援的戰士首領,近百人圍坐在八個火坑邊上,獸角杯裡是濃濃的好酒,面前的火架上烤著噴香的豬肉,戰士們歡暢痛飲,大聲的喧嘩著。
夏侯緊緊的約束著白,只讓他一小口一小口的抿著烈酒。他可不敢讓白在這裡喝醉,一頭喝醉後發狂的成年貔貅,殺傷力可是極其驚人的。也許族人不會有事,可是本家的那些家畜,怕是一頭都保不住。要自己的部落賠償?那可真是頭疼的事情。
白委屈的趴在夏侯的身邊,抱著一個獸角杯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老酒。眼珠子亂轉的他,一條後腿已經朝著不遠處的一個酒罈子伸了過去。奈何他的腿比起他的手臂實在是太短了一點,勘勘還差一點就能把那酒罈給撥過來。
首領們吃飽喝足了,白也眼看著就要順利的把那酒罈給弄到身邊來,篪虎一族的族長,篪虎雷牛,一個五十來歲,身體極其粗壯的老人威嚴的舉起了獸角杯:「族人們,孩子們,還有。」他特意的看了夏侯一眼:「我們的好漢崽子,哈哈哈,大家一起乾一杯。」
百多個獸角杯同時舉了起來,眾人一飲而盡。
雷牛威嚴的點頭,大聲說道:「今天,聚集了這麼多族人,就是一件事情,給夷狼族的人一個教訓,逼他們讓出鐵竹山。」
坐在他身邊的族巫黑盄冷冰冰的看了所有族人一眼,眼裡也冒出了兩團綠色的鬼火,但是這鬼火可就比篪虎鷲眼裡的明亮太多了。「鐵竹山,本來是我們的地盤。山也就罷了,可是山林附近,有兩塊很好的草場,在山林中,想要有這麼好的放牧的地方,是很難得的。夷狼族的人,三個月前侵佔了我們的山林。」
雷牛拔出一柄兩尺長,半尺寬,一寸厚的大砍刀,狠狠的往地上一跺,把兩塊地磚砸成了粉碎,大聲吼到:「所以,一定要教訓他們。把鐵竹山搶回來,再把他們夷狼族的地盤給我搶一塊。」
目光凶狠的雷牛下令道:「夷狼族的弓箭很可怕,很難防範。不過,我們篪虎族的好漢,會害怕那些只能在背後偷襲的夷狼人麼?」
所有的族人同時跳了起來,拔出了兵器胡亂的揮舞著。被酒精燒得眼睛通紅的他們同時吼到:「不怕,不怕,殺光他們。」
雷牛滿意的微笑點頭,說道:「這次抓到的夷狼男子,本家買下來做奴隸;抓到的夷狼女人,就分給各支的兄弟做婆娘。搶到的財物,我們平均分配,大家有意見麼?」
所有人同時搖頭。而黑盄則是深深的看了坐在地上紋絲不動的夏侯一眼,柔聲問道:「貅家的阿一,你,怎麼不說話呢?」
夏侯朝著雷牛和黑盄同時行禮後,有點不解的問道:「夷狼族,就是弓箭厲害麼?如果我們能夠衝到他們身邊。」
雷牛大笑:「衝到了他們身邊,我們一個族人可以幹掉他們三個,不,五個!」
黑盄有點無奈的說道:「可是,他們就是弓箭太厲害,每次我們沒有衝過去,就已經倒下了不少族人,所以,對付夷狼,我們必須要小心。」
夏侯皺起了眉頭:「那麼,族長阿爺,還有族巫阿爺,為什麼不用盾牌抵擋弓箭呢?有了盾牌,想要靠近夷狼人,根本不是問題呀!」
所有熱血澎湃的篪虎族人同時愣了下來:「盾牌?什麼東西?」
一個坐在雷牛身邊的三十許的漢子摸了摸臉上的大鬍子,有點躊躇的抓住了背後背著的一個尺許方圓的金屬圓盾,皺眉問道:「盾牌,就是這種東西麼?上次和商隊的人交換了一塊過來,發現在野地裡拿來燉肉倒是不錯,很方便的。」
夏侯絕倒!可是他沒有想到,山林中的部族擅長的是和野獸近身廝殺,用蠻力和那些猛獸拚命,自然不習慣使用盾牌。如果是在山林外的草原上,各個部落都大量使用弓箭,反而對於箭矢的防範比在山林中的部族強了許多。而夷狼人,就是最近百年來,從草原上遷徙進山林的一個部族,他們對於弓箭的使用,自然是遠超土生土長的篪虎部族了。
不是說山林中的人不想使用弓箭,狩獵的時候,弓箭的威力也是很大的,但是對於篪虎族來說,他們既然有了強大的近身戰鬥力,他們也不希罕用那精巧的箭矢。而且對於巨獸來說,只有純鋼箭頭才可能突破他們的皮膚和肌肉,你讓篪虎族上哪裡去找這麼多的純鋼箭頭?還不如多交換幾柄鋒利的刀劍更加合算。
而單純的篪虎族人,在面對夷狼族的弓箭時,本能的就是拔出刀劍往前衝,倒是從來沒有考慮過可以用東西遮擋箭矢的問題了。
當下,雷牛搶過了那盾牌,虛舉在了自己面前,左晃了一下,右晃了一下,和黑盄同時恍然大悟般笑起來:「哈哈哈,對了,就是盾牌。這東西可以擋住弓箭啊。可是我們沒有這麼多金屬啊。」
夏侯淡淡的說道:「取半人高一人寬的三掌厚木板,上面蒙兩層生皮子,比金屬的盾牌更好用。」
黑盄低頭思忖了一陣,猛的鼓掌點頭:「族長,貅家的阿一說得很是對。盾牌可以抵擋箭矢,似乎商隊的人也提到過這件事情,可是我們都沒有在意啊。」黑盄有點無奈的笑起來:「一碰到事情,我們可就習慣召集族人去廝殺,倒是忘記了好的兵器和工具,可以抵消族人的數量了。」
當下,雷牛不再遲疑,分派任務道:「族裡別的東西不多,生皮子有得是。明天每人趕造一塊盾牌,黑盄選了好的時辰,就去攻打夷狼族人。」他看了夏侯一眼,指著夏侯說道:「貅家的阿一,搶到的奴隸和婆娘,還有財物牲畜,你也分一份。」
貅高興得嘎嘎大笑,連連朝著自己的族人擠眉弄眼的做鬼臉。如果不是族長和族巫都在面前,他一定又要吹噓自己的種是多麼好,自己的孩子是多麼厲害了。要知道,每一個部族中,沒有成年的娃娃,可是沒資格分戰利品的。
深夜,滿天繁星讓地面上有一層淡淡的銀光。
夏侯盤膝坐在屋子的小小陽台上,抬頭看著天空,低聲說道:「白,我越來越不抱任何希望了。族人們,連盾牌都懶得去發明,我只有走出山林,也許才能碰到更加文明的人吧。」他扭過頭去,看了看插在身邊地板上,那柄鋼劍上美麗的菱形花紋。
白打了個飽嗝,懶散的看了夏侯一眼,伸手掏了掏自己的下體,抓出了幾個跳蚤丟進嘴裡咯吱咯吱的嚼了吃了,懶洋洋的翻了個身,不再理會他了。
夏侯抬頭看星空,仔細觀察了一陣繁星的星圖變化,終於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眉心處,那淡黃色水波一樣的巫力無聲的捲了出來,朝著四周慢慢的擴散開去。心底一陣清淨,自然有清風漸漸纏繞於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