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先生,慢走。泡吧)」安然含笑和一個中年華人握手告別。
這個人是中國援助新中華城醫療團的領隊,根本無需安然多猜也知道他實際的身份。中國有些人就是喜歡這樣,無論做什麼事都喜歡躲躲藏藏,生怕被別人看見,有些可以光明正大站在陽光下的事情,也要弄得和傷天害理一樣用一塊黑幕遮著。
張先生率領中國醫療隊帶來了上萬噸的藥品和食品,來幫助中華城的人們度過難關。實質上他的到來更代表了另一層含義,經過這幾天世界政府的表態,中國有些人終於想通了,看見了光明的未來,開始錦上添花的行動。加裡曼丹島中華城沒有秘密,安然公開允許所有人自由的進出,哪怕你連護照都沒有,都接納你的到來。這是一個非常時期,動用的是非常手段。
張先生此行的目的,在剛才的談話中已經揭曉,他代表大陸政府表達了對安然率領印尼華人對壓迫進行抵抗的支持,希望安然同學能夠放心大膽的勇敢的站出來,為所有上百年來被壓迫被奴役的華人們發出聲音。印尼華人不能再繼續曾經的苦難……說來說去,就是一句話,你想幹什麼就去幹,幹得越火爆越好,祖國會全力支持你的。
安然沒有拒絕他的好意,但是也沒有做出任何承諾,只是靜靜的聽,然後送他離開。
他不可能表什麼態度,祖國的支持是他渴望的,但是這種支持沒有太實質性的意義。當然,他也能夠理解中國?政府的難處,中**隊此時還處在青黃不接的階段,陸軍稍強,空軍其次,海軍連巡航南中國海的實力都沒有,那什麼來支持?只有道義上的口號而已,或許加上經濟上的援助。
他也從沒有想過依靠別人的支持來打贏一場戰爭,依靠別人是沒有用的,真正能夠讓中華城站起來的,是憑借自己的力量打贏即將到來的戰爭。如果只是想依靠別人來打贏戰爭,那事情會變得很簡單,以安然的能力,聯繫幾家大型的戰爭公司,打贏印尼國民軍這種過家家式的軍隊只是小菜一碟。可是這樣做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建立一個全新的華人政權,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更不是他一個人就能完成的,它需要千千萬萬個華人獻出自己的精力和鮮血,共同來鑄就勝利。只有這樣,才能塑造出印尼華人新的靈魂,華人需要靈魂,中華民族需要重塑靈魂。
是的,戰爭不可能避免,遲或者早的事情。在安然提出那些正當合理的要求之後,李察和這個世界許多的政治家包括時評記者、政治研究專揀們就判斷出,戰爭的齒輪將不可逆轉的開始轉動,因為這些條件不可能會被印尼人接受。
在李察離開加裡曼丹前往雅加達的第二天,安然接受了世界幾大媒體的聯合採訪,他第一次公開了自己的政治主張,敦促印尼政府立刻停止歧視華人的所有行為,同時也把自己對美國總統特使說的話,在攝像機鏡頭面前重述一遍。
「如果印尼政府不立即中止他們用來奴役華人的法律,如果印尼政府繼續封殺華人參與政治的權力,如果印尼政府依舊堅持華人不被允許進入軍隊,如果這一次策動大屠殺的所有兇手不被審判,我認為下一次雅加達屠殺還會繼續發生。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就是不想解決問題。印尼華人希望和平,希望能早日回到家園,但和平不應該只是我們單方面的努力,而應該是兩方共同的努力。我們不希望未來生活在血腥的戰爭中,但是我們並不害怕流血,如果用鮮血才能換回尊嚴的話,我願意第一個站出來。」
安然的話令世界震驚,尤其是他嘴裡吐出來那個詞:戰爭!
不過震驚之餘,人們並沒有因為戰爭這個詞去責怪他,相反,大部分人對他的嚴厲措辭感到高興,對印尼華人對尊嚴平等的追求表示支持。人們希望看見和平,但是不希望看見自己為之感動的中華城的人們用妥協來換取和平。安然的訴求是正當的,是每一個人天生都應該擁有的權力,為了天賦的人權而抗爭,必然會得到絕大多數人的支持。
所有人拭目以待,億萬雙眼睛看著雅加達,看著印尼總統蘇哈托所代表的軍人集團。只是他們遲遲沒有得到回應,雅加達就像是睡著了,而且還有繼續沉睡的趨勢。
蘇哈托沒有精力顧及到加裡曼丹島上那座叫做中華城裡的華人,他目前最大的敵人不是華人,而是從背後襲來的黑手。
說起來他還需要感謝安然,如果不是安然在昨天5月19號公開接受媒體採訪,說出了印尼華人的訴求,並威脅不惜為此迎接戰爭。他今天早晨已經準備簽署辭職報告,把總統的寶座拱手讓給哈比比那個叛徒,把掌握軍隊的權力讓給維蘭托這個反骨仔。
而現在,他放下了準備在辭職報告上簽字的筆,拿起了一篇由女婿普拉博沃拿來的講演稿慢慢的讀。這份講演稿是大部分軍方將領們的要求,通篇大意只有一個,絕不會向中華城中那位安然先生早就的來自全世界的壓力屈服,要求對方立刻停止詆毀祖國的行為,把中華城中被他束縛了自由的華人國民送回雅加達,讓他們回到自己的家園。
這是一個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轉變,包括蘇哈托自己。就在昨天,他還認為軍隊已經拋棄了自己,因為維蘭托告訴他,軍方已經不再會支持他的統治,印尼軍隊的大部分人都認為需要更換一個更開明的統治者。但是只經過了一天,全部都改變了,只因為那個叫做安然的人昨天上午面對全世界說出的話;因為那些華人的要求超出了印尼人的底線;因為哈比比和維蘭托在美國總統特使的努力下,已經準備接受華人們的訴求。
拿起講演稿,默默的讀了一遍,蘇哈托按下書桌上的電鈴。
「總統。」
普拉博沃推門走了進來,一臉喜氣洋洋。
「坐。」蘇哈托指了指對面的椅子。
「我問你,哈比比和維蘭托準備接受安然的條件這件事情,是誰洩露出來的?」這是蘇哈托費解的事情,這種機密的談話,不可能會如此輕易的洩露,裡面是不是藏著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做為一個統治印尼長達三十多年的強權人物,他的疑心是必然的。
「是哈比比身邊的親信,他是民族主義者,對哈比比向美國總統特使屈服,接受這種不平等的條件非常不滿,他還偷出來一份會談記錄稿,正是因為這個才改變了許多中上層軍官的想法。總統,現在雅加達市區三支部隊的主官都願意服從您的指揮,他們明白了維蘭托打著民主的幌子,是想把我們印尼帶入萬劫不復的深淵。」普拉博沃興高采烈的講著,昨天晚上他連夜拜訪了十幾位將軍,除了兩個維蘭托的死黨之外,剩下的將軍在看到會談記錄時都憤怒不已。
從小被灌輸的思想告訴絕大部分的印尼人,華人是印尼土地上的寄生蟲,破壞力極大的寄生蟲。如果放任他們成長,就會毀滅爪哇人。這種思想根深蒂固,蘇哈托考慮一下,點點頭,表示自己理解的前因後果。不過他還有另一件疑惑需要解答。
蘇哈托甩了甩手中的演說稿接著問道:「那這個又是怎麼回事?」
普拉博沃微笑:「這是我們必須做的,將軍們需要一個保證,保證您不會像維蘭托和哈比比一樣向美國人屈服。當您的演講在電視中播出之後,整個印尼的軍隊都會自動站到您的旗下,服從您的命令。」
「嘶」蘇哈托吸了口氣,這個演說讓他很頭疼。他深知哈比比和維蘭托為什麼會接受美國總統特使的要求,換做是他站在那個位置,也同樣會接受。美國人這次對雅加達屠殺表現出來的強硬是史無前例的,而且此次華人們新的領袖也不是等閒之輩,那個人可以輕易的影響到世界各個大國對待印尼的態度。
他甚至都可以能明白維蘭托和哈比比的想法,先在口頭上把對方的條件答應下來,緩解一觸即發的緊張局勢,然後再封鎖消息,等哈比比接任了總統之後,再作出適度的讓步安撫華人,同時使用拖字訣讓這件事不了了之。等到全世界人不再關注這裡的時候……
可惜,他們沒有想到,這種機密會被身邊的親信偷出來告知政敵,民族主義是一把雙刃劍,如果駕馭得不好,必然傷人傷己。
看著手中的演講稿,蘇哈托猶豫萬分,如果真的對著公眾宣讀了這個稿子,也就是公然的拒絕了那些華人的要求,後果會是什麼?但是不給出保證,又如何能讓人信服,讓軍隊支持自己?
沉思許久,蘇哈托終於開口:「好,我們現在就出發。」
權力,是一劑香甜的毒藥。
雅加達香格里拉酒店,小河微笑的遞給一個神色倉惶的印尼男子一張支票,順手拍拍他的肩膀:「尤尼爾,你不用擔心,拿著屬於你的財富去追尋快樂生活吧。你的澳洲永久居住權已經拿到了,不是嗎?」
「是的,但是你們就要做什麼……」尤尼爾搖搖頭,把疑問嚥了回去。他被這個人威脅已經很久了,自迷上了賭博,他幾年間輸掉了自己的所有,不得不按照這個人的要求做事。不過這個華人黑幫大佬也沒有虧待他,不僅幫他全家辦理了澳洲的永遠定居權,還每個月提供兩萬美元資金讓他窮奢極欲,不然他也不可能願意甘心任他們擺佈。
現在終於自由了,尤尼爾默默的把一百萬美元支票放進兜裡,再接過小河手中的機票,微微點頭:「我走了,希望您能夠信守承諾,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去吧,飛機還有一個小時起飛。你不再是印尼人,作為澳大利亞的居民,忘記在印尼發生的一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