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對於中國的大部分地方來說,還屬於初夏的範疇,氣溫已經轉高,但還算冷暖宜人,可是在身處熱帶的泰國,已然步入了炎熱的夏天。曼谷的街頭一如既往的繁華雜亂,只是一走進富麗堂皇的金融街是隆路,才會發現今年的夏天和往年有所不同。
看看街邊行走的那些面容嚴峻的人們,就會發現似乎正有什麼大事情在發生。
是隆路17號是一幢高級寫字樓東昇大廈,出入這棟樓的都是那些衣冠楚楚的先生小姐,曼谷最富有的人們都在是隆路上班,而東昇大廈中的職員們也屬於曼谷最富有的人群中的一員。
電梯在東昇大廈21層叮咚打開門,一位貌似三十來歲戴著金邊眼鏡的男子邁步走出電梯,腳步不偏不倚的向正對著電梯的沈氏投資管理官司大門走去。這棟樓只有這一家公司,漂亮的前台看見中年男子進門,連忙站起身恭敬彎腰:「沈先生,您回來了?」
「嗯。」沈先生面無表情點點頭,轉而吩咐道:「通知投資部所有高級經理立刻到會議室,半個小時之後開會。」
「是,沈先生。」前台小姐連忙應下,然後崇拜的望著沈先生的背影消失在整潔的走廊中,這才拿起電話開始撥打內線。
站在二十一樓遙望遠方,沈臨風似乎帶著幾分茫然,眼前這座充滿了異國風光的城市,永遠都不會是他最期待的家,雖然在這裡他已經有了自己的事業,並且找了一個未婚妻子,也許將來就要在這座終老一生,可是他依舊會在夢中回到香港,那個生他養他的地方。在那裡曾經有沈氏銀行,有他的至親家人和一切美好的回憶。
「以卵擊石……」沈臨風靠著大班台的椅背默默的自言自語著,自己即將作出的決定或許是很愚蠢的,可他卻告訴自己,這件事情非做不可。青煙裊裊,捲煙的味道在不算寬闊的總裁辦公室縈繞,沈臨風很有錢,沈氏金融投資管理公司在曼谷享有盛譽,可是它的董事長兼總裁的辦公室卻是如此寒酸,寒酸到還不如這條街上任何一個職業經理人的辦公室寬敞豪華。
沈臨風沉思著,心中反覆的矛盾交戰,一邊是永不能從身上抹去的傷痕,印在骨頭上的仇恨;一邊是或許一步跨入地獄再不能翻身的危險,自己該何去何從?不知不覺間,只有十幾個平米的辦公室中已經煙霧繚繞起來,煙灰缸裡多了幾根煙蒂。
「沈先生,公司的所有高級經理已經到了,會議是否開始?」一個幹練的女子敲門進來,輕皺一下眉頭說道,她適應房間裡這麼重的煙霧。
「嗯,我馬上就去。」沈臨風揮揮手把秘書打發出去,閉目再思索片刻,一把按熄了手中燃到一半的香煙,拿起起攤開一半的文件猶豫一下,似乎終於是下定了決心大步走出門,走到門外又轉身走了回來,抓起桌上隨意扔著的香煙和打火機。
曼谷是東南亞第二大城市,建立於1782年,人口650萬。這座城市是國際活動中心之一,每年有多達二、三百起的各種國際會議在此舉行。城內設有聯合國亞太經社委員會總部、世界銀行、世界衛生、國際勞工組織以及20多個國際機構的區域辦事處。要說曼谷這個擁有全世界最長正式名稱的城市是東南亞最重要的地方之一,那麼是隆路便是曼谷最重要的地方,這一點沒有人會質疑。這條被稱為東南亞華爾街的路邊,聚集著整個泰國最高的樓、最有錢的人、最高檔的商店和最富有情調的餐廳。
透過窗外的雨幕看著街道對面三菱東京UFJ銀行在夜空中閃爍的標誌,沈臨風默默的發著呆,在三菱銀行往前走,就是泰國證券交易所,再向前有美國銀行、中國銀行……
「親愛的,你怎麼了?」隔著餐桌一位美麗女子溫柔的問道,她是沈臨風的未婚妻,也是泰國現在最當紅的電視明星,不過現在她已經逐漸開始淡出娛樂圈了,因為即將成為對面這個金融才子的妻子,不再方便出現在電視屏幕上。
沈臨風沒有回答未婚妻小心的詢問,依舊沉默著看著雨絲濛濛的窗外,下午的會議中他力排眾議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這個決定一直像塊千鈞巨石般壓在他的胸口,讓他喘不過氣來。
「蓬拉帕,在你眼裡我是一個怎樣的人?」沈臨風轉過臉突然問道。
「啊?」女明星看著自己的未婚夫一愣,卻一時不知道從何說起。沈臨風靜靜的看著她,忽然歎了口氣,抬手拿起桌上的香煙給自己點上一根,輕呼一口煙霧搖搖頭道:「隨便說就好,我只是想和你說說話,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介意的。」
蓬拉帕左右看看小聲說道:「親愛的,這個餐廳裡不允許吸煙的,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沈臨風笑了笑,專心彈了一下煙灰:「心事嗎?我當然有,一直都有,只是從來不曾對別人說罷了。」
「能不能告訴我,或許說出來心裡會舒服一點。」蓬拉帕是真的很在意沈臨風,她雖然是泰國當紅的明星,品貌非凡的她身邊從未缺少過追求者,其中也不乏富家子弟,但只有沈臨風這個只是偶然間遇見的男人才是她的真愛。她已經把沈臨風當做了生命中不能缺少的人,她下半生相依相伴的對象。
「是嗎?」沈臨風低下頭,認真的看著手指尖明滅間的香煙,漸漸露出幾分苦澀之意,最後還是搖了搖頭:「有些事情我會告訴你的,也好讓你有個準備。」
「怎麼了?」蓬拉帕擔心起來,她從未見過未婚夫今天這種狀態,在她的視線中沈臨風永遠是精明強幹、淡看風雲的參天大樹。一個外國人憑借赤手空拳,幾年間能在曼谷的是隆路打下屬於自己的一片天空,成為身家億萬的金融界大亨,這就是她未來的丈夫來自香港的沈俊。
沈臨風淡淡的笑,不答她的問題反問道:「蓬拉帕,不要急,該對你說的我今天會全部告訴你。現在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你覺得我是個怎樣的人?」
「你麼?」蓬拉帕的英語很流利,這是她的第二母語,她是一個混血兒。「你在我心中,永遠是最棒最值得信賴的人,親愛的,你知道的,我愛你!」
沈臨風安靜的坐著,不言不語,等著蓬拉帕接下來的話,或許他是想在未婚妻這兒得到一點信心,只是真的能如願嗎?沈臨風又歎了口氣,他找不到這幾年來一直都擁有的這種力量,在那個強大到連仰視都快要看不見的敵人面前,他不可能找得到信心。
「親愛的,你究竟是遇見了怎樣的難題,有什麼我能幫你的嗎?只要能夠做到,我一定會全力以赴的,告訴我好嗎?」蓬拉帕憂心忡忡的問道,她已經意識到自己的未婚夫千真萬確心裡有事,有很重要很為難的事情。
「這件事你幫不了我,或許整個世界都找不出能夠幫到我的人。蓬拉帕,如果有天我變得一無所有,你還會在我身邊嗎?」沈臨風流露出幾分頹唐無助,在蓬拉帕的面前他還是第一次坦露心事,在這幾年說出自己的內心他同樣是第一次。這一次他不能不說,因為到了必須要說的時候。
「怎麼可能?」蓬拉帕驚呼:「親愛的,你是這麼的優秀,會是怎麼樣的事情能讓你如此困惑,是工作上的事情嗎?如果是工作上暫時遇到的困難的話,暫時放一下好不好,我們一起出去旅行,也許在放鬆了心情之後你馬上就會找到解決辦法的。是隆路沒有人不稱讚你是金融界的天才,你可是整個曼谷最棒的金融專家。」
「呵呵,天才!」沈臨風忽然笑出聲來:「我是天才嗎?不是,我只是天生的蠢材。」
「你為什麼要侮辱自己?在我的心裡,你就是天才,整個曼谷沒有人能比得上你,誰也不能像你這樣白手起家創建自己的公司,成為泰國金融界的奇跡。」蓬拉帕有點慌了,她看得見沈臨風說話時臉上的猙獰表情。
「我不是天才,配不上這個詞。這個世界是有天才的存在,但是那個人絕對不是我。不過就算是天才又能如何,我並不會害怕。」沈臨風如此說著,可他心裡的的確確在害怕著。
「俊,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告訴我吧,我很害怕你的表情。」蓬拉帕情不自禁的抓住沈臨風略微顫抖的手,緊緊的握在掌心。
「好吧,我告訴你。」沈臨風低下頭,思索一會才在蓬拉帕期待的眼神中接著說道:「我有一個仇人,這個仇人是目前的我無法戰勝的,可我又不能不去直接面對他,所以我可能會傾家蕩產,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仇人?是泰桑先生嗎?」蓬拉帕急切的問道,泰桑和她的未婚夫不和這件事她有所耳聞,而這個人是她所知個實力超過沈臨風的金融大亨,他是泰國商業銀行的董事,也是沈氏金融投資公司的主要競爭對手。除了那位在泰國政界金融界有巨大影響力的泰桑先生,可憐的蓬拉帕實在想不出能有什麼人物可以讓未婚夫如此沒有信心去面對。
「泰桑先生要對你的公司做什麼?俊,我對你有信心的,你不會被他打敗。」蓬拉帕願意給未婚夫信心,因為她愛他:「俊,就算這次你失敗了也不要緊,我會一直支持你,我也可以養家的,我們未必就要過多麼奢華的生活。」
沈臨風有些感動的看了未婚妻一眼,微微搖頭:「不是泰桑,他還不夠資格,和我的仇人比起來,他最多算一個渺小的螞蟻。」
「那是誰?」
「呼……他是誰?」沈臨風卻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這件事要說出來的話,將會牽扯到太多他不願為人所知的過去。
「他是誰?親愛的,難道連我都不能知道嗎?」鵬拉帕的眼中露出幾分失望,在她的心裡,愛人之間應該是毫無保留能夠分享彼此一切的。
沈臨風今天除了歎息,剩下的還是歎息:「好吧,我告訴你。讓我整理一下思路,想想怎麼說你才會明白。」
「嗯。」蓬拉帕溫順的點頭,安靜的等待著。
「記得上個月發生了一件很重大的事情嗎?」沈臨風思忖一下問道,鵬拉帕有些疑惑:「什麼事?」
「有人在攻擊泰銖,這件事應該沒有人不知道吧,那件事就是我的仇人做的。」
「天啊!」蓬拉帕猛的摀住小嘴,眼睛瞪得老大:「你是說索羅斯?索羅斯是你的仇人?」蓬拉帕只是一個電視明星,可她也是一個泰國人,只要是泰國人,誰會不知道索羅斯的名字,那個人上個月對泰國經濟發動了猛攻,讓整個泰國動盪不已,好在最後他被財政部長庵雷?威拉旺先生趕走了,不然天知道會發生怎樣的事。這件事情在索羅斯暫時退卻之後在泰國的媒體上進行了長篇累牘的報道,只要是成年人誰會不知道?
震驚之餘,蓬拉帕也鬆了口氣:「親愛的,索羅斯已經離開泰國了,他不會對你構成威脅。」說著她又想起了一種可能,頓時又緊張起來:「是不是因為他知道了你的存在,準備來針對你?」
沈臨風望著未婚妻震驚的表情,心裡更加的失落,一個索羅斯就能讓她色變,那麼在他身後的人呢?雖然他很清楚索羅斯已經是他無法企及的存在,未婚妻的這種反應很正常,可終究心中還是難受得很。「索羅斯?不是他,他只是我仇人的棋子罷了,你真的以為他們放棄了摧毀泰國經濟的計劃?你錯了,在我的仇人眼裡,泰國財政部長的那點招數根本不算什麼,只要他願意,別說只是新加坡央行的幫助,就算是世界銀行全力支持,也擋不住他。上個月的攻擊只是一次試探,我想真正的攻擊就快要來臨了。」
「怎麼可能?」蓬拉帕不相信未婚夫的判斷,她沒有辦法相信能有這樣的人,個人的力量如何能敵得過政府的力量?
「不可能?」沈臨風咧嘴一笑,臉色蒼白的說道:「是的,不瞭解他的人都不敢相信,而不相信他的能量的人都輸得很慘。你知不知道,在92年,他戰勝了英國政府,賺了五十億美元;93年,他擊敗了沙特國家投資公司和全世界的金融投資家,獲利起碼在兩百億美元以上;94年,他輕鬆的把南美洲各國的金庫劫掠一空,順便還重創了美國財政部和世界貨幣基金組織;96年上半年,他隨手便讓東歐五國陷入經濟幾近崩潰的地步,而歐盟的其他成員國包括德國在內都毫無辦法。這樣一個人,你竟然會相信泰國政府能擋得住他?我敢用自己的一切來擔保,他這次的目標絕對不僅僅是泰國,應該是整個亞洲,因為如果真的只是要對付財政部的那幫廢物,根本不需要這種戰略性的試探。你以為可笑的威拉旺還真的會以為,他能夠擊敗了那個人?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在欺騙無知的百姓,也只有你們才會相信這種鬼話。」
「親愛的,這不可能,怎麼會有你說的這種人存在……」蓬拉帕有些無語,她無法說服自己相信這個世界會有這種人,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是嗎,瑟琳娜這個名字你有沒有聽說過?」沈臨風料到了未婚妻不會相信他的話。
「瑟琳娜?這個名字有點耳熟。」蓬拉帕若有所思的答道,她聽過這個名字只是一時想不起是誰。
「瑟琳娜,未來基金的總裁,上過無數次的媒體,被稱為金融女神,時代人物週刊為她開過兩次專欄。」沈臨風熟練的背著林安卉的資料,安然身邊的他能知道的人物,都被他牢牢的記住了。
「噢……我想起來了,她在一年前來過一次曼谷,我見過她,她可是我的偶像。」
「索羅斯是他的先鋒,而瑟琳娜則是他的得力干將,上個月新量子基金攻擊泰銖的舉動,必然是瑟琳娜的授意,這件事情普通的老百姓有誰會知道?」
「真的嗎?是瑟琳娜要攻擊我們,為什麼我們會不知道?」蓬拉帕疑惑的問道,她從未聽說過這件事,一切的媒體都沒有提到瑟琳娜的名字。在泰國人心裡,最可恨的只有那個索羅斯,那是個貪婪的魔鬼,是要來掠奪泰國人民辛勤勞動創造出來的財富的。
「你們當然不會知道,泰國政府再怎麼心裡有數,也不敢提到她的名字,而媒體麼……呵呵。」沈臨風忽然冷笑出聲:「官方媒體肯定是不會說的,而泰國的私人媒體已經有一半被直接或者間接控制在鳳凰衛視集團的手中,誰敢和自己的老闆過不去,嫌活得不耐煩了?剩下的那一半更加不敢提及瑟琳娜的名字,因為要是惹怒了那個人,等待他們的命運只能是破產或者被收購。」
「鳳凰衛視集團?」蓬拉帕已經麻木了,麻木得喪失了驚奇的能力,從她的未婚夫嘴裡說出來的東西越來越驚人,鳳凰衛視集團就是她所在的經紀公司的母公司,怎麼會這樣,沈俊的仇人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是的,你猜的不錯,鳳凰衛視集團也是那個人的產業,是他私人絕對控股的公司。或許你無法相信,鳳凰衛視集團在他的資產中並算不上最重要的資產。他還是世界第三大傳媒集團維亞康姆公司的大股東,他控制了整個俄羅斯遠東的經濟。他的太平洋礦業集團躋身在世界礦業公司的前二十強,世界上每一個角落都有他的礦場。甚至他還有一家戰爭公司,你聽說過沒有?」
蓬拉帕茫然的搖搖頭,她找不出任何語言來回答沈臨風的問題,一來她的確沒聽過這個名字,二來剛才沈臨風所說的事情太過於驚世駭俗,完全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
「公司,現在世界上規模第二大的戰爭防務公司,擁有上萬名武裝人員,和美**方的關係相當密切。的員工活躍在地球上任何一個有槍聲響起的地方。也許只要他願意,找個非洲的小國去顛覆現存政府,然後自封國王是輕而易舉的事。我敢保證,他真要這麼做,全世界的政府都會承認他的合法地位的。」
「我……」蓬拉帕深深的呼吸著,堅決的搖頭道:「親愛的,你肯定是喝醉了,這一切都是你臆想出來不存在的事情。這個世界不會有這種人,絕對不可能!我們先回家吧,好好休息一個晚上,讓我好好陪著你。」
「你不敢相信對不對,但是我剛才所說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其實我在慢慢知道自己仇人實力的時候,和你一樣不敢相信這是事實,可千真萬確這些都是真的。我一直在尋找他的弱點,但是我根本找不到,就算能找到,那些也不是我能夠撼動的。知道得越多我和你一樣就越害怕,我也想過從此隱姓埋名忘記過去的一切,就這樣安靜的在曼谷活下去,所以我擁有了你,你給了我一個溫暖的家。」
沈臨風慢慢的說道,這是他第一次和未婚妻坦露心扉,說出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話。
「蓬拉帕,我很幸運自己能夠遇見你,我也很期待能和你組建一個幸福快樂的家庭。是的,我的確是這麼想的。我嘗試過去遺忘,可是現在才知道,我真的不可能完全忘記。不管你信不信我說的話,我都沒有必要去欺騙你,今天不是愚人節,我也不會和自己的未婚妻說這種荒誕不羈的謊言。」
「可是,要是真如你所說,你根本不可能贏,為什麼還要去做?」蓬拉帕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可沈臨風認真的表情又不得不讓她相信。
「因為我姓沈,因為我的爺爺是被那個人氣死的,我的父親因為他還在香港坐牢,我所有的親人都窮困潦倒,他們還欠著高達十七億港幣的債務,在沒有還清這些債務之前,他們不能擁有任何曾經擁有的東西。住在狹窄的公屋裡,要坐公交車去上班,而這一切都是造成的。」
「俊,你的家人都還健在麼?你不是孤兒麼?」這是一個讓蓬拉帕更為震驚的消息,在兩年的戀愛中,她得到的訊息不是這樣的。
「對不起,我欺騙了你。我並不是生長在曼谷的華裔孤兒,我來自香港。我也不叫沈俊,我真正的名字是沈臨風,是在91年來到的曼谷。」沈家大少坦白了最後的謊言,臉上竟然露出一絲微笑。一直欺騙著深愛自己的女人那種感覺,真的很不好受。
「你……」蓬拉帕已經懵了,今天的晚餐原來是如此的沉重,自己一直願意為他付出一切的人,竟然從頭到尾都在欺騙自己。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這麼做的,不告訴你這些,是因為我的仇人太強大。」沈臨風垂下眼皮看著面前的香煙盒,「你知道嗎,我一直在模仿他,抽他最喜歡的牌子的香煙,尋找著他成功的道路,我不敢有絲毫忘記他的存在,他就是我的監獄,把我關在裡面怎麼都出不來。我曾經以為自己也能做到他的一樣成功,但是我失敗了,他是一個天才,我永遠都不可能贏他。」
「俊,我現在能相信你嗎?」蓬拉帕依舊稱呼著這個她熟悉的名字,即使在已經知道這個名字的虛偽之後。
「以後我不會再對你說任何謊言,任何。」沈臨風抬頭注視著蓬拉帕,鄭重的說道。
「他知道你在曼谷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離開這裡吧,不管去哪我都會跟你在一起。」蓬拉帕緊緊握著沈臨風的手,焦急的說道。
沈臨風搖搖頭,同樣緊抓著她的手:「他不知道我在這,對他來說我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物,根本不需要放在心上,也許他已經忘記了有我這樣一個人。」
「既然是這樣,你能不能答應我,放下自己的仇恨,為了我們的將來。」
「對不起,我一定要嘗試一下,不管這次結局如何,我都會放下。過了這一次,這個世界再不會有沈臨風這個人,只會有沈俊,一個愛你的沈俊。」
「可是你一定會輸的,不是嗎?為什麼還要堅持?」蓬拉帕無法理解。她知道自己放不下這個男人,既然不能離開,那麼更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走向懸崖。
「你不明白,我必須這麼做,因為這是我唯一的機會。這一次如果他輸了,那麼我才可能有機會在將來彌補過去犯下的錯誤。雖然我並沒有力量和他直接進行對抗,可是我願意付出一切的代價讓他輸一次,哪怕是萬分之一的可能,我都要試試。不僅僅是為了別人,更是為了我自己。」沈臨風苦笑,他很明白自己這次做出的決定最終的結局是什麼,也許他這麼做只是為了求得一個心安,把這一切還給爺爺,還給家族,然後不需要背負太多的負累活著。
「如果你堅持的話……」蓬拉帕輕輕的說道:「那麼在你變得一無所有之前,先給我家送去聘禮,這可是你答應我父親的,這一點絕對不能食言,不然他肯定不會讓婚禮照常舉行。」
沈臨風怔怔的看著自己的未婚妻,良久無言。
「怎麼了,這個都不行嗎?」
沈臨風搖頭,終於出聲:「謝謝你,親愛的。」
「我能知道那個人的名字麼?我對他很好奇,是什麼人能讓我的未婚夫念念不忘?」蓬拉帕展顏一笑,說不出的溫柔。
「當然,他的名字叫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