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能做不能說,有些事能說不能做,要從本心來講,吳冀南又何嘗願意捲進這種小兒女的情感糾葛中來,安然和董青的故事在北京城的大院裡算是路人皆知,現在兩人經歷了如此多的波折之後,終於要修成正果,卻要他來做壞人,當真是難為他了。
安然知道吳冀南的話肯定是有含義的,只不過他不想聽這個理由,對他來說又有什麼理由能勝過董青給他的愛?
「安然,吳叔叔也希望你能夠和董家的那個小姑娘在一起,你們倆這麼多年還能堅持下來,真的很了不起。董青那個丫頭對你也是非常不錯,能有這麼好的女朋友吳叔叔也替你高興。只是現在你們訂婚的確不太妥當,吳叔叔也不是要拆散你們,只是希望你們能把這件事延後幾年,等你們再長大些成熟些不行嗎?」吳冀南苦口婆心的勸道,有些話他真的不好說。原本這件事情是該陳跡雲來說的,可是陳總理遲遲下不了決心打這個電話,無奈之下只有他代勞了。
「拆散我們?」安然呵呵的笑,笑得吳冀南心裡有些緊張,他很久沒有嘗試過這種滋味了,在一號首長身邊的他,向來給人打電話都是指示,沒有人感對他的話採取這種嘲笑的回應。是的,就是嘲笑,吳冀南能夠聽得出。
「吳叔叔,也許老天可以拆散我們,但是普天之下的人做不到這一點,董青我娶定了,只要她願意嫁給我,不管是誰都無法阻擋我們在一起,就算是她的父母和家人全部反對,我們也不會妥協。」
「安然,你沒有聽明白我的意思,沒有人會拆散你們,我只是希望這個訂婚的儀式能夠晚一些。兩個人在一起,儀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彼此之間的感情,你說對不對?」
「為什麼?我想不通!」安然不是沒明白他的話,只是很不喜歡這種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憑什麼他們就會認為自己一定按照他們劃定的路線走?他更無法理解的是,自己和董青在一起又礙著誰了,竟然會勞動吳冀南特意打這個電話。不過他也知道吳冀南是什麼人,更知道吳冀南會直接出面背後隱藏的深意,要是沒有他身後的那位首長點頭,安然不相信這個兩年沒有聯繫的中國第一秘會這樣直截了當的說出?
「安然,記得一個月前上海發生的事情嗎?難道你就不覺得奇怪,為什麼你在上海鬧得那麼大,竟然沒有一個人出來說你半句?」吳冀南鬆了口氣,只要安然願意聽他說出理由,他便有幾分把握能說服對方,最怕的就是這個順風順水慣了的小子連緣由都懶得聽,直接把電話給掛了,那樣的話說不得他又要跑一趟上海了。安然覺得自己和董青在一起只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殊不知在高層的權力鬥爭中,這怎麼可能?
「對於這個我不想瞭解,有人想說什麼我無所謂,就算把我驅逐出境也是你們的事情。吳叔叔,很多事情我不願意說的太明白,我不在意你們內部的傾軋,這些都與我無關,但是誰要是想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他一定會後悔的。」安然的態度很強硬,他的確也有如此強硬的資格,在這個世界上,只要他不做出天怒人怨反人類令人髮指的惡行,真的沒有人敢對他有什麼不好的想法。這並不是虛言,無論是誰如果想要對付他,都必須準備好接受最壞的下場和瘋狂的報復,這是毋庸置疑的。如不是逼急了無路可走,擁有無限美好人生的諸多大人物們,誰會吃飽了撐的拿自己和家族的命運去賭博?
所以安然並不需要太擔心自己的安全問題,普通人不可能危機到他的安全,能夠威脅到他的人無法承擔這個後果。當然,瘋子是永遠不缺的,可深居簡出的他從不會把人逼瘋。
吳冀南很無語,安然的話是有道理的,就算北京城裡的某些人真的跳出來,也拿那個痞賴的小子沒什麼辦法。看來自己還是要換一個方式去解說,不要讓很有自知之明的那個妖孽般的大一學生產生誤會,吳冀南想了想,理順著心裡的思路這才說道:「我倒沒有旁的意思,說這些只是要告訴你一些事情的真相罷了。上海那件事你也知道,你把十幾個人關在國安局整整一個月,為什麼所有人都裝作毫不知情視若無睹,難道你不奇怪嗎?你應該明白,你這麼做是在活生生的打某些人的臉,這可不是一個兩個人,而是十幾個位高權重的官員,在他們的身後還有更多更龐大的勢力,你莫非真的沒有思索過這種奇怪的反應?」
對於吳冀南這個問題,安然有些啞口無言,他真的沒有想過這件事。這件事情他已然全部交給國安的李志剛去抗,不過現在想想也是奇怪,國安局要想抗住這麼大的壓力不是不可能,但起碼會到他這裡來索取應有的回報。這本身就是一個交易,毫無人情包含在內,國安局對上本土乃至北京的各大勢力,要真是壓力太大的話,不可能不到自己這裡來表表功勞的。
「是嗎?願聞其詳。」
「很簡單,上海的衝突雙方是你和董林葉,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安然悚然一驚,吳冀南話中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有人希望自己和董家交惡,或者是許多人都希望是這種結果,所以他們才會放縱這件事情的發生。「你的意思是說那件事是有人故意挑撥出來的?」
「有這個可能,可沒有人敢確定,但是有一個事實不容置疑,有人很希望看見你和董家發生矛盾,或許不是一部分人,而是大部分人,你能理解我說的意思嗎?」
「理解不理解又有區別嗎?我並不在乎別人的想法,你們關心的事情我不關心,你懂嗎?」安然漠然答道,他很不喜歡牽扯進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裡面去,自己的事業重心根本不在國內,那些只關心自己的利益而勾心鬥角的人從來就不會放在他的心上。
「我明白,但是別人不明白。安然,你的身份很複雜,或許你並不在意某些身份,因為你自己的成就遠遠超出了人們的想像,可偏偏是這樣,許多人更加的對你不放心。何況你和董青之間的關係,還牽扯到太多人的利益。陳總理對你的看重是眾所皆知的,一號首長也很看好你的未來,甚至首長還親自關心過你的國籍問題,很多事情你不知情,所以無法理解這個訂婚儀式背後的影響。」
「你是說……」安然遲疑的問道。
「是的,你和董青的訂婚,可能會引發北京城裡很多人的擔心,不然你以為我真的那麼無聊,特意打電話給你找罵?」安然的態度改變讓吳冀南變得輕鬆起來,已經有心情開著小小的玩笑了。
「至於嗎?」安然的心情冷靜下來,疑惑的問道。
「為什麼不至於,現在的平衡有可能被你打破,知道多少人在擔心這件事嗎?」吳冀南反問,不過沒等安然回答他便接著說道:「董家的固有勢力主要在軍方,第二代已經開始慢慢向在政界轉移,你的女朋友的父親和伯父都涉足政界,目前很有可能一起進入最高層的權力圈,這已經讓不少人開始憂心了。第三代的董舒天留在軍界,不到三十歲的年紀就已經是中校軍官,看董家老爺子的身體情況,起碼有十年的時間培養,十年之後會走到哪一步已經昭然若揭。這樣的董家已經夠可怕了,要是再加上一個你,會有很多人睡不著覺的。」
「我?我和董家不是一條路,我要娶的是董青,而是董家所有人。」安然冷笑反駁。
「沒錯,你說的我相信,可是別人會相信嗎?敢相信嗎?其實你還是沒有看見問題的關鍵,關鍵的地方除了你本身的成就之外,他們擔心的是你爺爺,陳總理如果因為你的緣故,而與董家聯盟,這一股力量太過強大,當權力的均衡一旦被打破,會引起許多人的恐慌,誰也不能承擔得起這種後果,也不會有人希望看見這個結果。」吳冀南一語道破天機。
「笑話,權力的均衡,他們擔心什麼?擔心董家恢復帝制嗎?要按照你的說法,北京城裡的聯姻都算什麼,我可沒聽說這種經常發生的事情會引發誰的不安。」安然覺得有些可笑,果然都是這些爭權奪利的事情,只是這個理由太牽強了。
「你不知道,現在這個時刻非常的微妙,他們擔心董家擴張是一方面,但是更擔心的陳總理……你懂嗎?」吳冀南哀歎一聲,安然沒有身在局中,如何會懂得這其中的奧妙,陳跡雲正在推動的一系列改革,多少人正在翹首以待準備進去大展拳腳,這是一次謀劃已久的晚宴,瓜分在即的前一刻出現了意外,怎能叫人放心得下?
「……」安然默然,這一點他真沒有想到,吳冀南一語驚醒夢中人。「為什麼是你告訴我這些,是你身後的首長的意思嗎?我不太明白,他難道希望看見那種事情發生?」
「不破不立,誠然在破的時候會流失部分國有資產,但也只有這樣才能換來大部分人的支持。首長也不想看到這種事情發生,可改革總是要付出代價的。沒有利益的引誘,就不會有現在一面倒的支持體制改革,那些國企體制太僵化了,與其背著沉重的包袱不如快刀斬亂麻。」
「是啊,一刀下去,幾千萬人就被輕鬆的拋棄,政府輕鬆了,某些人吃飽了,我想首長是不會聽見千百萬人心中的痛哭的。只是我還是想不通,這和我又有什麼關聯,董家就算參與進來,最多也是多分一杯羹,可對於如此龐大的利益,他們就算多佔又能佔到多少?」安然裝聾作啞說道,他忽然發覺自己和董青在一起如果真能起到這種效果的話,真的是一件好事。
吳冀南無奈的問道:「你知道這次為什麼不是陳總理給你打電話嗎?因為他還抱著一種幻想,他不知道某些人的決心,他們是不會允許主導這件事的人擁有太強的實力的。一旦陳總理和董家站在統一戰線,這件事情就會脫離他們的掌控,也許產生的結果就是此事的推遲,或者換一個主持這件事情的人選。」
「是嗎?那首長的意思也是這樣?」
吳冀南猶豫一下,說出兩個詞:「先改,再治。」
「唉」安然沉默一會,終於歎了口氣,他終於明白了曾經的種種。越是知道將來的局面,他越是心情沉重,先改做到了,可這個再治卻遙遙無期,因為治病的人太脆弱,他雖有決心可沒有實力抵擋不了人性的貪婪,結果自身難保。而能夠抵擋既得利益者反撲的那位首長,卻無法抗拒大自然的規律。
「你答應了?」吳冀南的語氣也有些沉重,他不知道自己和安然說得如此透徹會帶來怎樣的後果,可是如得不到安然的同意,引發的後果將更嚴重。他不是陳跡雲,不會對人們的**有僥倖心理;更不是董家老太爺,實力足夠可以穩坐釣魚台。
「我考慮一下吧。」安然沒有再堅持,他忽然感到一陣害怕,在一個不可能戰勝的敵人面前,過於堅持只能是自取滅亡。當然,這個滅亡的不會是他,而是那個一力推動改革,帶著天真幻想抱著犧牲決心的老人。
「董家那邊也點頭了,首長親自找了董家那位談話。首長也希望你和董青兩個人能在一起,只是現在不要舉行結婚和訂婚的儀式,多談幾年戀愛吧。首長讓我轉告你,說過上幾年你和董青結婚的時候,他會親自參加的,一定給你包上一個大紅包。」
「哦,幫謝謝他,希望他能保重身體。」安然淡淡的答道,沒有吳冀南想像中的受寵若驚模樣,因為那場婚禮他是注定參加不了的。
「那好,我先掛了。」
安然放下電話,心事重重的枯坐一會,心情才算是舒緩了些。
走到窗前拉開窗前向外看了看,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這一通電話可是打了不少的時間。院子裡的路燈很明亮,晚上起了風,樹葉唰唰的響著,和他此刻的心情一樣,心亂如麻。
轉身開門,沿著木製的樓梯向下走,咚咚的腳步聲仿若心跳。
「吃飯了。」樂凌站在樓梯口,笑語嫣然的望著安然,她回來有一會了。
「嗯,我們吃飯。」安然望著女孩明眸皓齒發自內心的笑容,心情好了一些。
復興大學哲學院轟動了,學院來了一位讓所有男人情不自禁的美女,雖然她是輔導員並不是學生,可這又有什麼關係?看她的年紀也就二十多歲,誰都能有機會不是嗎?
安然看著牲口們激動的模樣,心裡暗暗的發笑,好笑中心裡還有一份自豪,因為讓他們如此動心的,是自己的女人。
獨自坐在大教室後面的角落,手裡胡亂翻開課本,這可是安然難得一次出現在公共課上。對於安然的回歸許多人表示很難接受,教室裡的議論主題一度從新來的那位美得驚人的輔導員,轉移到曠課比吃飯還正常的安然身上,人們都在揣測這位不喜歡上課的人是不是被系主任拉去談話了,竟然會出現在課堂裡。
安然對這些議論置若罔聞,別人要說什麼隨他去,那是他們的權力,反正自己也不會少塊肉。
「可以坐這裡嗎?」這是一個蠻熟悉的聲音,安然轉頭,卻是喬麗。
「無所謂,這個位置不是我家的。」安然重新轉回頭,趴在桌上發呆。
喬麗一陣氣惱,為什麼安然每次看見自己都是這麼無精打采的樣子?
「你在想什麼?」喬麗放下課本,在一群仰慕者的注視下翩翩坐下。
「沒想什麼。」安然聳聳肩,把頭側向另外一邊,他有點睏了,昨天晚上享不盡的溫柔,之後想著心事很晚才睡。
這個動作讓許多正在偷窺著這邊的男生很無語,這個世界究竟是怎麼了,美女主動坐在身邊的人卻不懂得珍惜,像自己這樣主動貼近美女的人卻換不到一個好臉色,太荒謬了!
難道要像安然那樣不理不睬,才會贏得美女的動心?不少人已經暗暗決定,要按照安然的方式去試一試。
「難得看見你來這裡上課,是不是因為那個叫樂凌的輔導員讓你動心了?」喬麗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說什麼,為什麼話中的語氣如此曖昧。安然挪動一下,含含糊糊的答道:「不要吵我,我要睡一會。」
「啪嗒。」一聲輕響,前排某個帥哥手裡的鋼筆掉在地上,安然的話凝固了不少人的思維。
這個世界真的瘋了……
喬麗輕輕的笑,這是她平生第一次受到這種待遇,安然無視的態度會讓任何女人都抓狂的,可她卻沒有生氣,因為習慣了。四周豎著耳朵的牲口們心裡一陣哀嚎,原來哲學系最漂亮的女生已經淪陷了,安然的這種態度喬麗竟然不會生氣,這喜歡他以外還能用什麼解釋?女人就是這樣矛盾,只要喜歡一個人就會變成癡子呆子大傻子,不管對方說什麼,那都是性格的表現,都能轉化成美好酷和帥。
嗯,同理,男人在喜歡上女人也一樣。
「好吧,你好好睡,我給你望風。」喬麗很開心,她得到了自己滿意的答覆,安然公然在課堂上睡覺,那就證明他不是為了樂凌來的,否則怎麼會這樣不注意形象?
「哦。」安然無語的閉上眼,什麼時候女人都變得這麼好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