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便是這麼悄然的過,雲淡風輕波瀾不驚。
半個月的時光彈彈手指間便消失無蹤,董舒天再也沒有什麼新的動靜,安然照舊每天被找上幾次毛病,然後被教官單獨懲罰一番。不過這種懲罰當事人雙方都是心知肚明的事了,隨便應付一下就是了事,誰也不會計較。這種不合理的現象終於被參加軍訓的其他學生們發覺,要是半個月每天某一個人總要為著操場跑上十幾圈,然後再做上幾百個俯臥撐,不被注意才是怪事。
董青每天一下了課都會準時過來,起初偶爾還有寢室的姐妹陪伴,到後來便是一個人往來了。她總能在訓練結束之前到達,然後安靜的看著安然訓練,等待他結束之後兩個人一起去吃飯。
軍訓尚未結束,安然在復興大學就已經出名了,那張被陽光重新曬黑的臉不知道招來多少董青愛慕者們的嫉妒,只是大家都覺著奇怪,為什麼去年一直在董青身邊護花的蔡行一,從始至終都沒有表示過什麼。過去的一年裡,蔡家公子可是對敢於對心上人表現出愛慕的人給予無限打擊的,可安然一出現,蔡行一就很少出現在人前,這幾天更是誰也沒有見到他。
聽說,他已經回北京好幾天了,有可能會轉學再也不會回來。
陳娟也走了,和蔡行一一樣,她也轉學去了北大,不過在臨走之前,她特意找過安然一次,只為了說一聲對不起。對此安然既高興又有些失落,失落的原因就是他問董青的原話。
「小青,你說我是不是有點惡霸的特質?所到之處總要雞飛狗跳一番。」
董青輕輕的笑:「你是不是罵他們雞和狗啊?」
第十五天頭上,董舒天終於和安然面對面的坐下來仔細的談了許久,他們說了些什麼沒有人知道,因為那是在董家大公子住的房間裡,沒有第二個人在場。不過人人都能看得出,兩個人出來時的臉色比進去時好許多,這讓在外面一直等待的董青心情輕鬆了不少,也讓某個密切關注自家團長的少尉軍官長出了口氣,看來當時憑藉著直覺和某人的妥協是正確的。
「好好照顧小青,你要是讓她傷心的話,我饒不了你。」董舒天或許是想發洩一下半個月以來的鬱悶,臨別上車之前還不忘吹吹鬍子瞪瞪眼。
對於大舅哥的這種惺惺作態,安然極度的配合,拍胸脯莊重承諾:「我會好好照顧她的,您請放心。要是小青不開心了,我一定負荊請罪。」不看僧面還要看佛面,董舒天怎都是大舅子,說句這種話也是理所應當,要在這種時刻還要爭什麼面子,那不是蠢貨,根本是無理取鬧了。
該走的都走了,只剩下兩情相悅中的男女,遙望著裝載著上百名教官的車隊緩緩駛出復興大學的校門。出了他們在此想送之外,更多的還有經過十五天訓練和教官們戀戀不捨的同學。說來也是奇怪的事,在訓練場把這些兇惡的教官視為洪水猛獸,巴不得他們從此人間蒸發的學生,真正到了臨別的時候卻哭得不成人樣。淚水是很容易感染的東西,車上車下哭做一團,幾百上千人在啜泣聲中從敵人變成了朋友。
「走吧,陪我逛逛未來四年需要生活的地方。」安然牽起董青的小手,親了親感傷的面容。董舒天的離去,讓女孩心裡也有些不好受,畢竟在家裡最疼她的哥哥離開了。
「嗯。」董青強顏一笑,兩個人鑽出人群靜默的走,沿著主幹道旁蜿蜒曲折的小徑隨意的走著。今天難得是個陰天,遠遠的天邊有黯沉的雲,繞過池塘走上那座假山邊的小木橋,偶爾間可以看見從樹梢飛落下的黃葉,秋天真的來了。
「過年的時候,我和爸爸媽媽會去北京。」安然忽然說道。
「嗯,」女孩淡淡的點頭,卻是不知男朋友忽然說到這個為了什麼。
安然停下腳步,拉著董青在橋邊的木欄上坐下:「我們那時候先訂婚,你說好不好?」突如其來的消息讓女孩有些難以置信,睜大著眼睛看著他。
「不喜歡嗎?」安然笑問。
董青半晌才回過神來,臉上已是飛滿紅雲,嬌嗔的扭過頭去:「有你這麼求婚的啊,你和哥哥昨天就是談這個嗎?」
「嗯,不然那還談什麼,有什麼值得我花上一個小時去和你哥哥說的?」安然嘿嘿的笑,伸手摟過羞澀的女孩,臉頰在董青清香的秀髮上蹭了蹭,貪婪的深深的吸了口氣,彷彿要把她的體香牢牢印在心裡。「小青,你家裡已經答應,以後你再不會為難了。」
「那你……」董青咬著唇,臉上勉強抑制著喜悅,幾分擔憂的問:「你會不會感到為難,她們……」
安然緊緊抱著她,低聲答道:「先不管那麼多了,我不想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心裡總是不安。這是我欠你的,就應該還。」
「不要說誰欠誰……」董青輕輕搖頭,靠著男朋友懷中喃喃說道:「我們之間沒有虧欠,只有愛不是麼?因為愛才會在一起,不是因為虧欠。以後我不會管你的,只要你在陪著我的時候不會想著別人就好了。你和她們之間……」董青默默的想了一會,仰起臉溫柔的看著安然說道:「你喜歡就好,我不會再去多想了,只要你在我身邊的時候,只要那個時候你心裡是念著我愛著我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輕聲細語伴隨著微帶著一絲涼意的風,柔情的髮梢在風中拂動,兩個人緊緊的相擁著。偶爾路過的人們自覺的放輕腳步,不願意驚擾了熱戀中的男女,這個空間是屬於他們的。時間彷彿都停滯下來,橋下潺潺的流水漫過黑褐色的石頭,不時有魚兒躍出水面。
「下雨了……」安然擦了擦手背上的水滴,抬頭看看天。
「嗯。」董青輕輕的哼著,依然不願意鬆開手,這一刻的幸福來得多麼不易,怎麼捨得放開?
「我們到那兒去躲躲雨吧,有些大了。」安然一把將女孩抱了起來,大步向不遠處青籐邊的亭子走去,一路撒下咯咯的笑聲,如風中的鈴鐺般脆響。
初秋的雨和夏天的陣雨比起來,更近似春天的纏綿細雨,一絲絲在風裡飄擺,就像兩個人的心,融合交纏在一起,在無需分出彼此。
「對了,晚上請你的姐妹們一起吃飯吧,我答應過的。」安然扶了扶快要癱軟在自己懷中的女孩,未經人事的董青怎經得起他的愛撫。
「嗯。」董青埋著頭不肯起來,挪動一下身體閉上眼睛享受著溫暖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