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多事之春,幸虧地處沙漠中的拉斯維加斯沒有江南春天那種淒淒瀝瀝的細雨,否則安然的心情肯定會和沒完沒了的雨天一樣陰鬱。剛解決日本的事情,又被媒體騷擾得困苦不堪,現在萬里之外的遠東又出現了煩心事。
這次第,怎一個煩字了得!
煩歸煩,問題必須解決。安然端詳著站在面前一聲不吭的女孩,這是一個典型的俄羅斯面孔。俄羅斯的女人實在是奇怪的物種。俄羅斯人戲言,美女是本國特產。到過俄羅斯,才確知此言不虛——肌膚白裡透紅的俄羅斯美女,是廣袤俄羅斯大地上最亮麗的風景。回頭率是衡量美女的尺度,但是到了俄羅斯基本用不上這個標準。滿街的年輕女子中幾乎有一半無愧於「美女」的稱號,讓你根本來不及回頭。肌膚白得耀人眼,腿部修長得像芭比娃娃,線條流暢而生動的女孩能晃暈人們的眼睛。
可是很奇怪,漂亮的俄羅斯女人在步入中年時會發生體態上翻天覆地的變化,纖細得盈盈一握的腰會豐滿到可以和啤酒館裡的酒桶相媲美,皮膚變得粗糙不堪,讓人會忍不住發出一種年華易逝容顏易老的感歎。
看見眼前的俄羅斯美女,安然的思緒無端的開始飄飛,加裡曼丹島上大部分的員工可都是單身漢,是不是可以到俄羅斯引進幾萬美女過去,也算是讓他們在本地安家落戶好拴住他們的心?這種想法只是一閃而逝,現在可沒有心思去想這種問題。
「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個子並不算高,碧藍的眼睛不敢直視安然,微微垂著頭低聲答道:「娜塔莎。」
「不錯的名字。」安然順口答著,娜塔莎這種名字在俄羅斯的普遍性,就和中國人的小明那麼氾濫,實際上俄羅斯的人名本就不多,男女各有幾十個常用名能佔到人口的一半以上。「你是伊蓮娜的部下?」
「是的,老闆。」娜塔莎很拘謹,連一口大氣都不敢喘,從小在間諜學校長大的女孩,比普通人更懂得什麼叫做分寸,這都是用皮鞭和禁閉室教育出來的。
「遠東現在的情況怎麼樣?」安然輕輕的問,面對一個如此柔順的美女,他無法做到尼古拉的那種冷漠。雖然他也明白這一切都可能只是面前這個從小培養出來的間諜的偽裝,但是中國男人的憐香惜玉心態總是無法避免的。
娜塔莎搖搖頭:「老闆,我自己來這裡做什麼並不知情,我的任務只是服從伊蓮娜長官的指令前來送交信件。」這是一個聰明的女人,很懂得在男人的面前表現出自己的柔順。她的確對遠東的局勢不瞭解,信使是不能知道內幕的,密碼寫就的文件上有獨特的標記,只要有人拆過立刻就能發覺,伊蓮娜很專業,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出紕漏。
「那說說你所知道的吧,在遠東你的身份是什麼,就說一下你平時觀察到的東西。」安然漫無目的問著,他需要思考一下,或許這個信使的話能給他一點建議也不一定呢?
娜塔莎思索一下緩緩的答道:「我的身份是伊蓮娜長官的侄女,剛剛從大學畢業,在一家貿易公司當實習生。不知道老闆想知道遠東哪一方面的內容,我所見到的都是最普通的事情,遠東現在很不錯,比俄羅斯其他地方經濟好了許多,老百姓的情緒都很穩定,社會次序很好。」
「哦……」安然點點頭,看了一眼尼古拉,很奇怪他為什麼會把這個女人帶過來,如果她真的對此事毫不知情的話,直接安排在莊園裡就是了,何必多此一舉?
尼古拉看見老闆的眼神,立刻明白了安然的意思:「娜塔莎,遠東現在不是正在準備開始競選總統嗎,你身邊的人對兩位參選者都有什麼評價?」
「哦,參選者是亞歷山大將軍和伊利亞先生,我所接觸到的人們大部分都認為伊利亞先生更合適一些,畢竟亞歷山大將軍只是一個軍人,而且他帶領著遠東軍區數十萬的士兵……大家心裡都有一種擔心,害怕遠東會成為軍隊的天下……」
娜塔莎慢慢的說著,安然聽得入神,手指在椅子扶手上不住敲擊。好一陣,娜塔莎的述說才告結束,很清晰無誤的給出了遠東地區普通平民的心思。老百姓想著的只能是自己切身的利益,他們要的無非是生活穩定和心裡踏實。亞歷山大的軍人身份的確在總統競選上被扣了不少分,除非他能早早放棄遠東軍區司令的職務,不然這一次大選失敗的概率極高。
怎麼辦?
亞歷山大如果落選的話,他一定不會罷休,自己費盡心機創造出來的勝利果實,被別人橫插一腳強行摘走,這是莫大的羞辱。遠東建國的事宜,一直是亞歷山大在主導的,如今即將花開蒂落果實成熟,伊利亞聯合太平洋艦隊發起了突然襲擊,真是傷腦筋的事情。這也說明亞歷山大對遠東的控制能力遠遠不足,否則根本不可能出現這種意外。
娜塔莎把自己瞭解的街頭巷尾老百姓的議論事無鉅細的說了一遍,悄然的住嘴站在遠處靜靜等待,好一會安然才從思考中醒來,揮揮手說道:「你先出去休息吧,尼古拉,你安排一下,然後再過來。」
「是。」尼古拉微微躬身。
當安然明白遠東潛在危機的時刻,萬里之外遠東地區的氣溫依舊極低,處處可見的殘雪告訴人們,在這裡沒有到春天。遠東軍區司令部內,一眾軍官圍坐在暖烘烘的會議室裡,氣氛卻冰冷至極。
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亞歷山大坐在會議桌的上手端詳著自己的部下。這兩個月他對遠東軍區做了一番大規模的調整,用閃電般的速度將所有和莫斯科有關聯的軍官排擠出了遠東,剩下的這些高級軍官們,無一不是他的親信部下,在他們面前沒有太多可以忌諱的東西。
「你們對這件事怎麼看,鮑裡斯和伊利亞開始聯合,想要對抗我們。我們該用怎樣的手段回應,遠東軍區幾十萬官兵該如何拿到主宰這個新生共和國的權力?」
會議室裡鴉雀無聲,軍官們坐得端正的身體目不斜視,他們能說什麼?他們只是軍人,懂得的是打仗而不是競選總統,這個問題太難為他們了。
亞歷山大環視一周,臉上的失望之色越來越濃,最後他的目光停在坐在一邊的葉普根尼少將身上:「葉普根尼,你的意見呢?」
葉普根尼已經不再是他的副官,而是一個月前建立的遠東情報局的最高長官。他是亞歷山大最信任的人之一,深知情報工作重要性的遠東軍區司令不會把這種至關重要的職務交給不信任的人。
葉普根尼沉默一下,這才出聲說道:「將軍,伊利亞和鮑裡斯的聯合比我們有優勢,他們一個有長期的行政經驗,能獲得大批官員的信任,一個手中有軍事力量作為支撐,我們現在的局面很不客觀。」
「然後呢?」亞歷山大的語氣像冬天一般寒冷:「我問的是意見,而不是這些人人都知道的事實。」
葉普根尼面不改色:「將軍,其實這個問題的核心並不在遠東,而是在另一個人的身上。我建議你咨詢一下那個人的意思,他掌握著遠東的經濟,如果他願意幫助我們的話,伊利亞也不得不退讓。沒有錢,鮑裡斯就無法養活太平洋艦隊,伊利亞也無法獲得老百姓的支持,他雖然不在遠東,但是卻能影響到大部分人的決定。」
「你是說……安然?」亞歷山大的眼神在會議室裡一轉,在座幾人的都是遠東軍區的高級將領,都算是知情人,不需要擔心這裡的談話洩露出去。
「是的,將軍。」
「嗯,」亞歷山大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葉普根尼的建議他早就想過,只是一直遲遲沒有實施。因為他不希望自己太過依賴那個中國人,遠東是俄羅斯人的遠東,不能被中國人或者美國人掌握。亞歷山大有自己的權力**沒錯,但是他不想因為自己的私慾而把這塊土地變成外國人的樂土。
只是現在,恐怕不得不去求助於他了……
「你們的意見呢?」亞歷山大接著問著手下那些雕塑般的將領們。
「我認為葉普根尼少將的建議很好,安然的支持對總統競選有決定性的作用。遠東礦業管理著所有官員的收入,只要他公開表示對您的支持,那些只知道中飽私囊的政府官員們,將會明白該怎麼選擇是正確的。那些無知的民眾更會明白什麼是最重要的。」說話的是遠東軍區後勤部長,他和安然手下安東尼關係十分密切,雖說現在安東尼已經不再管理遠東的事宜,但是身為世界最大軍火販子的傢伙,來遠東和他喝酒的次數比回家的次數還多。
亞歷山大點點頭:「其他人呢?」
「我認為可行,安然先生應該能夠幫助我們扳回局面。」遠東軍區副司令,亞歷山大的頭號親信也表示了贊同。安然每個月悄悄匯入他賬號的二十萬美元,讓這個沒有帶過一天部隊,一直從事文職工作依靠亞歷山大提拔一直走到這個位置的高級將領偏向了遠方的金主。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有什麼選擇?
手下的將領們都認同了葉普根尼的看法,亞歷山大也顧不得太多了。他不希望遠東被安然過多的控制室沒錯,但是他更不希望勝利的果實被伊利亞奪走,政客的思維總是有異於常人,不要指望一個對權力朝思暮想的人有太多顧忌,更不要指望他為了道德或者別的什麼東西放棄權力。
「葉普根尼,你去遠東礦業的總部,和李遠洋談一談。」亞歷山大側頭吩咐著,眼神中厲色一閃而逝。
伊利亞、鮑裡斯,這是你們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