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的放學鈴聲響起,每個教室門裡都湧出歡快的人群,像溪流般匯入江河,再在校門口各自散開混入街道的海洋。
「安然,你等一下!」
男孩回頭看了看,水藍正對自己招著手。不少還沒有出門的同學投過來奇怪的眼神,這兩位已經很久沒有說話了,今天水藍叫住他,是要上演什麼故事嗎?
「你等我一下,一起走。」水藍匆忙的收拾著書包。
女孩的動作很快,一會兒的功夫便背起書包走到了身邊。
「走吧。」
兩個人很久沒有這樣一起並肩而行,安然甚至覺得有些不適應起來,眼神四處亂飄,手腳似乎都無處可放。沿途那一個個探究疑惑的注目禮,都能讓他的目光閃爍躲避。
水藍一直沒有出聲,兩人就這樣安靜的混雜在放學的人群中走著,一直到出了校門穿過街道,身邊不再有同學的身影,女孩這才問道:「昨天下午是你吧。」
「什麼?什麼是我?」男孩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他明白水藍問的是什麼,只是不明白女孩是怎麼在這麼短時間內判斷出自己去了人民醫院。
水藍看了他一眼,平靜的說道:「我是問你,昨天給我媽媽存錢的是不是你。」
「這個」安然猶豫一下,終是點了點頭,水藍已經問起了這件事,再瞞著也沒有太大的意義。女孩那麼聰明,肯定是能猜得到的,再說他昨天之所以不留姓名,只是不希望讓她的家人知道,避免她被家長追問此事。「嗯,是我。」
「不過你不要多心,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幫幫你。」安然解釋著。
水藍搖了搖頭,輕輕歎了口氣:「我知道,你不用解釋,謝謝你。」
十月的陽光已經不是那麼灼熱,伴隨著樹蔭之下的秋風,不時飄落著金黃色的楓葉,踩在腳下沙沙的響。兩個人慢慢的走,之間相隔著不遠的距離,只是那距離終究是不曾消失。沉默了一會,女孩抬眼望著從近到遠遍地路邊的紅葉,響起了曾經和身邊的人一起走過的甜蜜和歡喜。
「你這段時間還好嗎?」女孩淡淡的問道:「這段時間你沒有從這邊走了,是搬家了還是不想看到我?」
「都不是,安卉姐來了,我這些天住在松風路,所以沒有從這邊走。」安然不想隱瞞什麼。
水藍臉色一白,臉上依舊是淡淡的笑:「林安卉來了,那亞V姐有沒有來?」
「沒有,安卉姐是順便來江南處理公務,你還在恨她?」安然遲疑的問道,從剛才水藍的語氣中,他能聽得出女孩對林安卉的不以為然。在夏威夷的時候,水藍和林安卉便相互不太感冒,可偏偏和薇薇安的感情好得很,就算在最後知道了薇薇安也是安然的女人之後,也沒有反感之意。女人心,海底針。
「我不喜歡她。」水藍的性格便是如此,在安然面前不習慣隱藏自己的喜怒哀樂,「可也說不上恨,你很喜歡她對不對,我能看得出來,那時候她出現的時候你開心極了。」
面對這樣的話題,安然除了沉默還能說些什麼,不管是誰,在一個女孩面前談論另一個女孩,都是很不明智的選擇。
「呵呵,」水藍笑得有些苦澀:「安然,你能告訴我答案嗎?」
「什麼?」安然站住腳步,已經到了熟悉的路口,再往前走一點便是通往女孩家的巷子了。在這個刻錄在靈魂深處的地方,他每次經過都會習慣停一停,四處尋找夢中的影子。
「你告訴我,我是不是董青的影子?」水藍轉過身,很認真的看著安然,眼神堅決卻又透出幾分慌張,抿起的嘴唇沒有血色,顯得是那麼蒼白。
安然正視著她,堅定的說道:「你是水藍,是獨一無二的,不可能是任何人的影子。」
「真的嗎?」
「真的。」
「嗯,那我們走吧。」水藍點點頭,臉上的冰山隱隱融化,只是安然不敢確定自己真的看清楚她的笑容,「你陪我回家去拿一點東西。」女孩的話是肯定句,並沒有徵求男孩意見的意思,只是在說完之後她的眼神小心的低頭看著安然的腳步,也許是擔心出現自己猜不中的結局。
從路口轉進巷子,正值中午時分,巷子裡最是熱鬧的時候,各式各樣的香味從兩旁的房子裡散發出來,只是一前一後埋頭走路的兩人根本沒有心思去接受這些誘惑。不時有人從身旁經過,偶爾也和水藍打個招呼,李青梅生病的事情整條巷子裡都已經知道,人們每次看到女孩回家都忍不住歎息搖頭,低低的議論兩聲苦命的孩子作罷。
樓道裡還是如上次來時那般漆黑昏暗,男孩小心的跟在後面,魂不守舍胡思亂想的跌跌撞撞向上走。水藍要自己來做什麼?安然不敢亂猜,可又無法抑制自己的去亂想,幸好樓梯上的光線黯淡得很,可以遮掩男孩的臉紅,在這個時候自己竟然還會想到那種事情,安然不停的唾罵自己,又不停的去呼吸著前邊女孩身上的淡淡幽香。
房門被打開,再被關上。安然站在門後端詳著屋子裡簡單的陳設,身體繃得挺直。
水藍放下書包,轉過身看見男孩傻愣愣的站在門口,想過來又不敢的樣子,禁不住撲哧一笑,讓人目眩神馳。
「你站在那幹嘛,過來坐,我有話要問你。」水藍橫了男孩一眼,努力的繃緊了臉。
「哦。」安然連忙走過去,放下書包老老實實的坐在沙發上,像是等待法庭審判的罪人,不敢亂動一下。他隱隱猜出了水藍叫他過來的意思,緊張到呼吸都被屏住。
「你喜歡」水藍悠悠的開口:「算了,我不問你這個。」
「你問吧。」安然說道。
女孩注視著他,點了點頭:「你喜歡董青多一些,還是喜歡我多一些?」
安然想了想,卻沒有開口回答,而是伸出手摟住了女孩的肩膀,緩緩的吻了下去。水藍用力推著,無奈抵禦不住男孩的野蠻,只能嬌柔無力的承接著對方的侵略。
良久唇分,女孩摟著男孩的脖子,癡癡的說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男孩搖搖頭,這個問題他沒有辦法回答,就連他自己都無法分清更在乎誰一些。有些人是無法取捨的,就算他已經和董青分手,可也迴避不了還會念著她的心。
「你更喜歡她,是嗎?」女孩有些失落的看著安然。
安然再次搖頭,終於開了口:「我愛你,水藍。」
女孩輕輕鬆了口氣:「我也愛你,很愛很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