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一黑下來,許鎮濤便帶著保鏢匆匆的離開了營地,在棉蘭老河對岸幾個全副武裝的軍人陪伴下消失在茫茫的暮色中。
揮了揮手和身負重任的許大亨作別,安然沒有著急返回,而是在湍急的棉蘭老河邊找了塊大石頭坐了下來,笑語歡聲燈火通明的營地和寂靜的河流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安然外表的漠然和內心裡掀動的波濤何嘗又不是這樣?
男孩覺得自己真的需要反思一下,過去的他總是得過且過從來沒有一個長遠的計劃,造成這個結果的原因主要是他找不到自己的理想。重生之後當前世的一切都變得簡單唾手可得的時候,他便沒有了生活的目標。一個沒有理想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未來何去何從的人,不可能有長遠的規劃。但是現在他變了,有了一個真正的理想,一個遍佈荊棘和鮮血的崇高的信念。
安然本是一個胸無大志隨心所欲的人,有時候做事任性得很,只憑著一時心情的好惡行事。這一兩年來也算過得順風順水,曾經夢想中的香車寶馬美女豪宅現在都輕鬆實現,真正圓了這些夢想之後,安然卻發現自己並沒有太多的喜悅和激情。這些普通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對於重生的他來說根本已經失去了意義,當金錢變成了數字的時候,就會變得無足輕重。
人生就像腳下流淌的河水,從高山之巔下來奔流到浩瀚的海洋,孔夫子曾經在河邊感歎人生苦短,安然現在河邊想的卻是人生的漫長
從生理意義上來講,今天的他才走過十五個年頭,就達到了普通人所不能企及的巔峰,那麼將來的路該怎麼走,是單純的享受生活一直到死,還是尋找到人活著的意義?
這不是矯情,是安然真實考慮的問題,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在兼濟天下的同時並不意味著就要過苦行僧的日子,那種日子安然是堅決不會考慮的。自己過上了好日子,然後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助別人,這是一個最樸素的正常思維。
要成立一家世界級的安全保衛公司不是容易的事情,如EO或者後來有名美國黑水安保,已經類同於政府的僱傭軍,雖然這正是安然所需要的,但是操作起來難度很不小,更有可能會影響到男孩今後的人生。沒有哪個國家會不關注一個隨時能調動上千武裝力量的人,這種力量甚至能隨時在某些小國家發動一場成功的政變。
新的保安公司該怎麼做,做到多大,用什麼來做掩護,武器裝備從哪裡來,這些都是很大的問題。安然摸摸口袋,裡面空蕩蕩的沒有煙。
「安德魯,有煙嗎?」男孩問著一旁的保鏢。
安德魯掏出一支煙遞了過來,然後點上火。男孩深吸了一口貌似隨意的問道:「安德魯,你是哪個部隊出來的?」
「阿爾法突擊隊。」
「俄國內務部隊?」安然表示了適當的驚訝,這個其實他是知道的,在僱傭這幾個保鏢之前安保公司肯定要把這些人的簡單履歷給僱主過目,他只是要從這裡扯出自己的話題罷了。
「是的,老闆。」安德魯向來沉默寡言。
安然試探道:「你和AD的合同簽到什麼時候?」
安德魯猶豫一下:「兩年的合約,到今年11月截止。」
「能說說報酬嗎?」
「這個要看任務的危險程度,像保護薇薇安小姐這種比較安全的任務,月薪7000美元。要是在中東執行任務,據說有兩萬美元一個月,另外還有出勤補助。」這種報酬算不上機密,安德魯也無需隱瞞,全世界有上百家這種介於灰色地帶的私人保安公司,酬薪都有一個固定的標準。
7000美元的月薪,算不上太高,不過只是保護一個明星的工作量來說,用相當可觀四個字足以形容了,畢竟保鏢們的日常開支住宿吃飯這類也都是僱主支付的。
「安德魯,你認為開一家保安公司怎麼樣?」安然笑道:「能賺到錢嗎?」
安德魯搖搖頭:「我不懂這些,老闆。我只會打仗,對於這些並不瞭解,但是應該是有錢賺的。」
「呵呵,我是隨便說說的,不要介意。」安然歎了口氣,和安德魯這種第一線的傭兵談這個問題的確沒有意義,他們所需要做的只是執行。
安德魯憨憨的笑笑,忽然出聲道:「老闆,您真的想開保安公司?」
安然點頭:「有這個想法。」
「也許您可以問問麗莎,好像她的理想是做一個將軍,只是軍隊裡沒有女人太大的發展空間,或者在她那裡您能夠得到不錯的答案。」
「是嗎?」安然點點頭:「謝謝你。」他對這個建議沒有什麼興趣,剛才詢問安德魯只是隨便問問,也不抱著能夠得到多少咨詢的心態。軍隊裡女人的地位本來就不高,就算嚴重缺人的以色列也只有一支真正的全女兵地面作戰部隊,其他的國家軍方作戰部隊中更是直接對女人說「NO」。保安公司和軍隊根本就沒有區別,所以它的領導者必須是一個男性,這是不用考慮的。
「回去吧。」安然最後看了一眼對岸夜濛濛的山巒,山腰上孤零零的燈火處就是那林銅礦的辦公樓。摩洛解放軍和政府軍幾經易手的礦場現在只有十幾個人地方政府的警察在那邊看守著,曾經機械轟鳴的開採聲響似乎有一個世紀那麼遙遠。戰爭從來都不是好事情,但有些戰爭又是無法避免的。
從河邊走回營地,只不過五六十米的距離,就像是換了世界,從硝煙後的沉寂走到了喧鬧的都市。美麗人生劇組的人員很不少,林林總總不下百人之多,演員工作人員司機廚子還有保安,香港人美國人日本人菲律賓人,這個時間正是晚餐後的休閒時光,上百人在營地裡正開著簡單的舞會。
在棉蘭老島的荒山野地,休息時間的娛樂很匱乏,這裡沒有電視沒有廣播,就算能收到那也是塔加洛語頻道,除了幾個嚮導之外誰也聽不懂是什麼意思,所以每天晚上只要有時間,劇組的成員們就會自發的組織舞會,借此打發單調的時間。
繞過擁擠的人群,安然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間,他需要認真的思考一些問題,當記憶中某些不願意直面的回憶被翻起的時候,男孩忽然有了理想,而現在就是他要為自己的理想開始勾勒框架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