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次
這個下一次安然等了很久,直到學期即將結束的今天都始終沒能等到。不是水藍故意躲閃,只是真的很不巧,兩個人根本找不出能夠單獨相處的時間。
上課下課上學放學,無時無刻不是在人們的目光聚焦之下,偶爾在桌子下面拉拉手的行為可以接受,可要是再向前跨越,那就是純屬沒事找麻煩的類型了。
雖然安然已經認為自己相當的克制,可在青澀的校園中他們的行為如沉沉夜色中的燭光,原本總是孤單單的兩個人群中絕世獨立的個體,現在變成一對全校老師同學眼中的風景,不論走到哪都會吸引無數好奇或羨慕的目光。
兩個月前的那一次衝動竟然帶來了意想不到的效果,這種事情向來在校園裡流傳得飛快,只是幾天的工夫整個學校都知道了男孩暴怒時的恐怖。平素不顯山不露水的安然三拳兩腳就直接把一中高三的老大送進了醫院,打得對方連還手之力都沒有,這件事讓所有認識或者不認識男孩的人重新認識了他。
也有很多人預測花承澤會來報復男孩,安然會被修理得很慘,不料這應該到來的報復遲遲未到,安然仍舊悠然的在學校裡公開行走,這讓更多的人明白了一件事,這個不怎麼喜歡和陌生人打交道的學生,不是一個能夠輕易招惹的人。
安然沒有猜到這個結果,他很頭疼現在的處境,時不時從抽屜裡翻到的情書,還有漂亮的卡片總是惹來鄰座女孩的輕笑。三中的男生們再沒人嫉妒安然的幸運,經過這一次洗禮,大家都覺得他和水藍本就是天生的一對。老師們也默認了這一切,對兩個學生的形影不離給予了很大尊重,甚至還有些年輕老師遇見兩人時,會主動的上前開幾句無傷大雅的玩笑。
看見了安然,就能看見水藍,這是三中上至校長下至門衛的共識。
當然,這種現象對學校內某些風氣起到了很不好的帶頭作用,對此校長大人也非常無奈,那兩個孩子老師管不了,他一樣也管不了。管不了他們,但是其他的學生如有敢越雷池半步的,那必然是雷厲風行的殺無赦!
於是,同樣的對話無數次在辦公室響起。老師嚴肅的批評早戀的學生,學生一定會反駁:那安然和水藍早戀,你們為什麼不管?
對這個問題,老師總是輕描淡寫的說道:如果你們兩個也能考出我滿意的成績,我也可以隨你們去,我不要你們像他們那樣考年級前兩名,能考到年級的前十名就行了。
從此在江南三中開創了一個新的歷史,如果有早戀的男女,兩人成績都在年級前十名行列,老師一概不理不睬;要是達不到這個成績的話,那麼就對不起了,早點散了吧。這種不成文的規定產生了奇效,不少癡情男女們還真的發奮起來,三中高中部的校風為之一振。老師們看在眼裡喜在心裡,對那些成績顯著提高的情侶們悄悄網開一面,另一部分不肯分手也不努力提高的學生嘛,老師直接通知家長兩邊聯手語言加武力輪番上陣,最後都是淒淒慘慘結尾。
「你說話這麼沖,以為自己是安然啊!」高二六班教室裡響起喧嘩聲。
男孩在在高二的樓層聽見自己的名字很是好奇,站住腳步往裡面看了看,教室裡兩幫學生正在對峙,也不知是為了什麼這般的劍拔弩張。水藍拽了拽男孩的手,青蔥纖指刮了刮自己的臉頰露出淺淺的笑。安然尷尬的摸摸鼻子,周圍幾個學生的注目禮讓他有點不舒服。
水藍主動拉起他的手,兩人拾級而上,就像是在林間散步,周圍的人都是不會看不會聽的樹木。這一刻,安然彷彿能夠聽到無數心臟破碎的聲音,一個個失魂落魄的表情很痛苦。知道是一會事,親眼看見又是另一回事。人總是擅長欺騙自己的,即使明明知道暗戀的對象有男朋友,還是可以勉強告訴自己那只是別人的誤傳,畢竟說歸說,水藍從沒有公開和那個男人公敵有過什麼太親密的舉動。
可是眼前的這一幕
這是水藍第一次和男孩在學校裡公開的牽手而行,也不知道這種公然的表示擊潰了多少男孩殘存的夢想。
「我說,你們兩口子能不能別這麼囂張行不?」馮繼堂正站在三樓的樓梯口和幾個小弟吹牛,看見這兩位這般公然手拉手走過眾人眼前,忍不住酸溜溜的說道。
安然笑笑點頭,和他擦肩而過,水藍目不斜視,連看一眼滿嘴酸意的馮繼堂的興趣都沒有,握著男孩的手卻是更發的緊了些。周圍那些哀怨的目光注視下,女孩的眼裡只有身邊的人。
「水藍,王老師喊你過去辦公室。」
老遠有人跑過來喊道,是和他們一個班的同學,那個身材高大據說不少女生喜歡的體育委員。
水藍微微凝視點了點頭,她本就是這個樣子,不願意和旁人多說話,和安然在一起之後這種對別人的冷漠更加的重了。不少男生碰巧看見一次女孩的笑容,都為此激動半天,能對話兩三句,就要回味一個晚上。
「我去王老師那,你一起去嗎?」女孩輕輕的問,身邊有安然的陪伴,已經成為了她的習慣。
男孩在一片殺人的目光下搖頭:「你去吧,我直接去教室好了。」
「嗯」女孩放開手,嫣然一笑向教學樓的盡頭輕快的走去。
安然站在後面看著,只有他能感覺到女孩剛才的微微顫抖,在眾目睽睽之下,能主動拉著自己的手並行,水藍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喂,別看了,天天看都不膩啊。」
馮繼堂陰魂不散的粘了過來,讓安然有點膩味。
「對了,你今天晚上有空嗎?」
男孩轉身:「有事?」
「丁凡剛和別人合夥開了一家酒店,你知道不?」
安然搖搖頭,他不關心這些事情,這種細枝末節偶爾和丁凡見面的時候,手下小弟已經上百,坐穩了江南黑道三個大哥之一位置的丁凡也不會提。
對丁凡這人的看法,安然只能說一句:真TMD真是天生混黑的材料。前世他高中畢業靠赤手空拳三年就聲名鵲起,十年就成了江南市的第一大佬,到被捕之前,已經把手下的勢力輻射到整個江東省。這一生有了安然的幫助,還沒出校門就開始斂聚錢財招兵買馬,幾年下來能有這樣的力量安然並不意外。
「丁凡的酒店晚上開業,有沒有喊你去?」
「沒有,他知道我不喜歡太熱鬧的場合。」
「要不要一起去?你整天悶在家,也該出來玩玩,咱們幾個好久沒有一起喝酒聊天了。」
安然笑笑:「我不去了,你們玩得開心點。」
馮繼堂還想再說什麼,但是安然已經不想再繼續下去了,留下一句:我走了,便揮揮衣袖走進了教室。馮公子的臉色有點陰沉,安然變了,具體哪裡發生了改變他想不出來,但總覺得男孩比以前多了幾分鋒利的氣息。
三個人這幾年裡,安然一直是隱隱的處在主導地位,始終壓過他和丁凡一頭,當初一起合作的時候他沒有太關注這些,反正安然所有的決定都讓店裡得了好處。直到有一天,他忽然發現一直不太吭聲的丁凡已經遠遠甩下了他,不聲不響的打拼出現在的事業,馮繼堂這才意識到自己和這兩個朋友之間的差距。
馮繼堂知道丁凡的成功,都是靠一刀一槍流汗流血打下來的,他並不去嫉妒,因為他明白自己比不上丁凡的刻苦和不要命。可是安然混得這麼好,靠的是什麼?
老師們縱容他,同學仰慕他,水藍喜歡他,甚至連那時候董青都
安然究竟有什麼比自己強的,他都做了什麼?整天只是和別人一樣,甚至上課睡覺做小動作,學習也算不得多認真刻苦,那憑什麼他的成績就這麼好,憑什麼大家都覺得安然就比自己強?
嫉妒永遠是人世間最毒的毒藥,它可以毫無理由的混亂一個人的理智,讓他做出旁人無法理解的事情。
安然這麼不給面子的離開,馮繼堂勉強的笑著,和幾個小弟繼續延續剛才的話題,只是時不時看向一班的目光中閃過幾許惱恨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