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不疼?」女孩問道。
剛才那一腳董青覺得自己沒有把握好力度,在踩下去的時候好像太使勁了。看著安然扭曲的臉部表情,陰謀得逞的喜悅瞬間消失,轉而擔心起來。
安然側著臉看著賓館大門,八十年代末的教育賓館不知道能不能算三星級,不過從陳舊甚至有點殘破的裝修上來看,掛在門前的那三顆明黃色的星星水分不小。
對於董青這種事後安慰,安然沒有辦法回答。他既不是受虐狂,也算不上心胸狹窄之輩。董青的小脾氣在這麼久相處的過程中,安然早就清楚了。
惹不起,我躲得起。
其實董青對他還是蠻不錯的,安然心裡有數,要是她不偶爾做做這種讓人抓狂的事,和她相處還是很愉快的。
幸運啊,十三歲讀初二的女孩不准穿高跟鞋
安然的思維天馬行空,一想到一雙高跟鞋踩在自己腳背上,單薄的身體不禁顫抖一下,想像一下都會牙疼。至於回答董青的問題,安然覺得沒有這個必要,怎麼可能不疼,讓我用力踩你一腳試試?
「對不起啦,我、我不是有意的,要不我也讓你踩一下回來」
男孩的冷臉讓女孩感到不安,他不會是真的生氣了吧,女孩懊悔萬分。
「我知道,」男孩終於開口了,董青的心放了下來,只要安然願意說話,那就代表這事馬上就要過去。
「你不是有意的,你只是故意的。」
「啊?」
四目相對,正想接話的董青被這個轉折嗆得啞口無言,隨即看見男孩的臉上露出怪異的表情,嗯,勉強憋住笑容的痙攣症狀。
「你真討厭!」
小拳頭像雨點一樣飛落,卻全數擊在了空處,早有防備的男孩閃到一邊,再也抑制不住笑聲。
「你壞透了。」
董青大羞,抿著嘴唇怒目而視,安然一副你想怎麼樣的吊兒郎當模樣,刺激著她心裡的暴力分子。
「別跑!」
男孩女孩的追逐讓大廳裡來往的人們微笑,多麼單純的年紀,多麼無憂的年代。
「小肖,那個孩子說的話是不是屬實?皖江的污染真的那麼嚴重?」轎車開出教育賓館的大院拐進慢車道內,董建國忽然開口問道。
「嗯」肖瑞沉凝一下,自家老闆發問不容欺騙,他對皖江的污染也聽說過,不過是不是很嚴重就不得而知了。
「市長,我從前是聽過有這麼回事,但應該不會有那個孩子說的那麼誇張。青光造紙廠前年五月建成投產,去年上交利稅六十萬元,今年前三個季度的利稅就已經超過了去年」
80年代還沒有稱呼領導為老闆的習慣,那種後世不知從哪刮起來的歪風,直接把無數的官員吹成了商人,利用手中的權利來盤剝利益。
官員們如此稱呼,其實就是官本位、官特權、權貴思想在作祟。有權貴思想的人,在稱呼上必然媚俗、庸俗,這種江湖習氣、市儈作風助長了社會的等級觀念,把特權階級和平民百姓牢牢的分隔在天地兩端。
「我不是問你青光造紙廠,我是問皖江的污染情況!」
董建國的眼神嚴厲的看著自己的秘書一眼,他對肖瑞剛才的回答很不滿意,從前他忽視了污染這個問題,亦或者是根本沒有太深入的考慮到這方面,今天聽得安然的一番話,讓他在惱怒之下多了幾分憂心。如果要真的如安然所說,造紙廠建成兩年,就把皖江的環境破壞到這個地步,的確要做點什麼了。
「老王,你知道皖江現在的情況嗎?」
司機老王是個老實人,向來在董建國面前不多說話的。還別說,他對皖江現在的情況很熟悉,因為他喜歡釣魚,從前一有空閒就拎著魚竿上皖江邊上坐著。這兩年皖江活水變死水,別說是釣魚,就是岸邊上的漁民拿網都撈不上。
老王對這事心裡要說沒有抱怨是不可能的,但從來不會在領導面前說起,這次既然是市長問起,老實人也藉機開始發起牢騷。
「皖江的情況我知道,那個小朋友沒說謊,以前皖江的環境還不錯,我週末運氣好能一天釣上十幾斤魚。造紙廠建好以後水就不行了,現在江裡的水全是黑的,岸邊上堆滿了泡泡,別說魚沒了,就是草都長不起來。」
想了想,老王補充道:「也不是都這樣,上游還是乾淨的,就是造紙廠往下幾十里不行,然後再往下游去就好點了。」
「兩年,幾十里?」
董建國又問道:「真有這麼嚴重?那江邊上的漁民怎麼生活?」
皖江邊上不少村子都有漁民,皖江被污染沒有魚的話,為什麼沒有人反映到自己這來?這是董建國想不清楚的地方。
「漁民?這個我也不知道,現在江上看不見打魚的船了,應該是解決了吧,沒聽說有人鬧事。」
「這個我知道。」
肖瑞見市長關心這個問題,連忙插嘴道:「去年我到靖安區辦事,聽說過這個事情。從造紙廠往下污染最嚴重的地方是下河鄉,為了這個事下河鄉政府和青光廠協商過。岸邊上的漁民不是很多,造紙廠做了一定補償,也安排了不少人在廠裡上班,另外沒有解決出路的鄉里重新劃分了責任田,全部改成農民。」
「嗯」
董建國放了點心,剛才他聽說污染到了那個地步的時候真的嚇了一跳,沿著江邊靠打漁為生的人可不少,弄不好是要出亂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