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事情,不要扯進她。如果你有什麼怨恨,由我來替你完成,求你不要傷害她。她和這事情無關。」初陽困難地求那高高在上的姐夫,他不敢看彥信,只怕被拒絕,從他被少女抓住袍角的那天開始,他前十五年的人生就只是個噩夢。而那個無情地打破他的夢的人,就坐在他的前面,毫不掩飾臉上的得意和張狂,他卻無力與之對抗。
彥信的臉冷下來:「你憑什麼和孤談條件?難道,你做的這個選擇,不是為了你自己?不是為了你那從未謀面卻因你而喪生的親生父母?你我之間的事,跟她又有何關係?」
初陽也冷下臉:「怎麼沒有關係?她是我姐姐!」
彥信嘲諷而惡毒的笑:「她是你姐姐?她是你殺父殺母仇人的女兒!你不想報復她嗎?如果,她悲慘無比的死去,你的心裡會不會好過一些?你九泉之下的親生父母會不會走得安心一些?有我幫你做,你不會更高興?」
初陽對上彥信的眼睛:「她是無辜的。我尚未到喪心病狂的地步!我可以有另外一種選擇,只要她好,我可以放棄一切,畢竟對我來說,為兩個從未見過面的死人報仇,又怎比得上錦衣玉食,僕從如雲的世家公子的繁華生活那樣來得實際?」
彥信望了他好一歇,意味深長的笑了:「其實你早就猜到了是不是?只是你偏要學那烏龜縮在殼裡,假裝你什麼都不知道,繼續做那惡毒女人的兒子,繼續過著國公府大公子的奢華生活。繼續假裝你是她的弟弟,繼續向她獻慇勤,心安理得的享受她的關心愛護,在你心裡,她真的就是姐姐,一個無辜的女人那麼簡單?你可知,你根本沒有和我談條件的資格,我只要伸出一個指頭,輕輕一按,你就會灰飛煙滅——」
初陽握緊拳頭,憤怒地瞪視著彥信,彥信的眼裡有洞察一切的嘲意,他最終敗下陣來,他終究敵不過老謀深算,從腥風血雨裡走過來的彥信。他頹敗的垂頭:「是,我知道我沒有和你談條件的資格。但她在我心中,就是我的姐姐,如果姐夫答應我的要求,我會讓你知道,得到我,物超所值。」
彥信滿意地點頭:「你若是真的為她好,最好不要經常去煩她。她有我,就夠了。」
初陽抬頭,這算是一個承諾嗎?彥信淡淡望著他,眼裡看不出任何情緒,初陽失望地垂下眼,這一步,他遲早都要走的。儘管他萬分不想走,但別人總會想方設法地逼著他走。既然如此,他何不早些走,也為自己奪得一分先機呢?
初晨捏著鼻子飲下一碗怪味無比的湯藥,好不容易才止住胃中翻滾上湧的氣息。她痛苦的想,也不知秦嬤嬤是不是心中痛恨她,卻又暫時不敢把她怎樣,所以只能用這樣變態的方法天天折磨她的味覺和胃?
自從那日聽紫苑講了彥信母后的舊事,知道那曾得到全國一半以上的兵馬支持,輔助瑞帝上位強國的奇女子卻是落得那樣悲慘的結局——母子分離,兒子為質,生死堪憂,自己為摯愛的夫君所猜忌,終日以淚洗面,最後在冷宮中泣血而亡,死的時候,身邊只有秦嬤嬤一人和淒風苦雨而已,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生前所有的榮光都隨風而逝,就連唯一的骨血也不得見最後一面。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只是因為瑞帝的猜忌——易後的功勞和名聲太大了,竟然有隱隱超過他這個正牌皇帝的趨勢,叫他怎能不心慌?再加上兩個女人的嫉妒——冷後是因為愛上那個鳳座和太子的寶位,綠綺夫人卻是為了報當初易後藉著手中的權勢和才能把瑞帝自她手中搶去的一箭之仇。
五歲地孩子經過千辛萬苦。九死一生回到家中。卻永遠不見了那個最疼愛他地人。只見到一座冰冷地墓碑和一個再也不能稱之為家地地方。還有無數仇視。冰冷。鄙夷地目光。他又怎能不恨?初晨想。也不知道到了撕破臉地那一天。彥信會怎樣對待她?她到底是應該和別人聯手提前滅了他呢還是偷偷地溜走比較好?
彥信風風火火地走進來。她一看他那沮喪地樣子。便暗自好笑。彥信以為她給他做那件繡竹地袍子是有什麼其他特殊用途地。暗暗讓人在竹風館守了整兩個月。將那假山周圍翻了個底朝天。連耗子都沒有逮到一隻。他當真以為她那麼傻麼?這只不過是調戲他地第一步而已。讓他事事都懷疑。事事都撲空。等到有一日。再警惕地獅子也總會有麻痺放鬆地時候。
彥信蹭到她身旁:「你悶不悶?想不想去彎眉山莊找陸宛凝玩?」
「不想去!」初晨乾脆地拒絕。當她是猴子麼?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任他戲耍。她不要陸宛凝也成為他報復綠綺夫人地工具。天真可愛地陸宛凝有著那樣陽光燦爛地生活。從內心深處來說。初晨地確非常嫉妒她。但叫她把一朵還未來得及開放地花骨朵就此折斷。她做不到。
彥信冷下臉來。「要是有人看見那陸宛凝。肯定會說她比初陽更像你一家人。」
初晨淡淡望他一眼。並不答話。
彥信沉默了一會道:「那白鳴燦不是說絕不會超過三個月麼?為何別人都是一個月就有了,咱們這都過去兩個月了,怎麼還不見動靜?」那藥方他一拿回來,就請太醫看了,又找了幾對夫婦做實驗,果然是極靈驗的。但初晨這裡,就是遲遲不見動靜。
「我怎麼知道,反正我每天都好好吃藥,吃飯,喝湯的。興許,我不會生呢?」秦嬤嬤一天全權負責她的飲食問題,每樣東西都是秦嬤嬤盯著她吃下去的,是沒法作假的。
彥信露出一個笑臉,輕輕摟住她:「不要緊,咱們不是才成親半年麼,興許是太急了也不一定。」
初晨溫順的靠在他懷中:「兒子這麼重要麼?是不是我生不出兒子,你就要娶左清了?」
彥信一愣,隨即溫柔的道:「你不要多想,好好把身子養好就是。我們明日再去彎眉山莊,再讓白鳴燦給你看看,好不好?」他的語氣頗有些哀求的意味在裡面。初晨心知自己就是一口咬定不去,他最後也會有辦法讓她去的,既然如此,不如應了。見她答應,彥信不由摟緊了她,直到她呼疼才放過她。
初晨有些緊張的看著白鳴燦,白鳴燦自從給她把過脈以後,就一直皺著眉頭不說話,看向她的眼神卻是無比的犀利。初晨心中七上八下,除了哀求的看著他以外,沒有任何辦法。彥信看上去倒比她還要急,緊張的問道:「白兄,怎麼樣?」
白鳴燦清了清嗓子,欲開口說話,初晨一顆心險些要跳出嗓子來,只聽白鳴燦道:「尊夫人的脈象明明是很健康的,我這方子也應該沒錯呀,怎會出現這種情況?這樣的情況,我也是頭一次遇到,請容我多想兩日,你們後日再來吧。」初晨剛站起身來,彥信對她使了個眼色,她只得硬著頭皮問:「不知陸妹妹可在?」白鳴燦望了她一眼:「她出去了。」
彥信難掩失望,卻聽門外一聲輕笑,一個粉紅色的身影蹦進來:「我沒去!我聽見陳姐姐來了,怎會捨得出去?」陸宛凝親暱的晃著初晨的手,笑得沒心沒肺。初晨扯起嘴角:「我帶了些好玩的小玩意,和你一起玩。」陸宛凝眼睛亮晶晶的笑道:「好啊!好啊!我們還等什麼,走啊!」
初晨出門時,聽見彥信道:「我有幾件上百年的珍貴藥材,還請白兄幫我看看,怎樣才能最大限度的發揮它的作用?」他這一招投其所好,果然白鳴燦充滿興趣的說:「快拿來我看看。」這樣一來,二人間的距離彷彿立刻近了一大步。初晨難掩心中的擔憂,不由暗暗歎了口氣。
陸宛凝很快被初晨帶來的幾件內府製作的稀罕玩意吸引了注意力,不等初晨問她什麼,竹筒倒豆子似地告訴初晨她和白鳴燦住在海瀾國的一個島上,隔幾年就會來這彎眉山莊住上一段時間。初晨強打起精神,聽她一個人嘰嘰喳喳的講些趣事和風土人情,心裡覺得從未有過的平靜安寧。
大約一個時辰後,有人來喚初晨,說是彥信讓她回去了,陸宛凝依依不捨的拉著初晨的手:「陳姐姐,你什麼時候再來找我玩?」
初晨道:「一切要看夫君的意思。」如果不出她所料,這只怕是最後一次見面了吧?
「真沒意思,你什麼都要聽他的,煩不煩?我燦哥哥就什麼都聽我的。」陸宛凝撇嘴,初晨垂下眼睛淡淡一笑:「不是所有人都有你這個福氣的。」
「我覺得姐姐也很有福氣啊!嚴大哥人又長得好看,又有風度,又有錢,對你又好,難道你不幸福嗎?」
「他對我自是極好的。但是我若是不肯聽他的話,他就不會理我了。」
「你跟他吵呀!我只要一跟燦哥哥吵,他每次都會讓我的。」
這夫妻間就是要吵架也得看值不值得吵,能不能吵起來。初晨苦笑:「傻丫頭,那是因為白先生喜歡你,心疼你,所以不願意你不高興啊。」
「難道嚴大哥就不喜歡你嗎?如果他不喜歡你又怎會娶你做妻子,又怎會對你這樣好?」
看著陸宛凝天真無邪的眼睛,初晨什麼話都說不出口,只得道:「他娶我是為了其他原因,對我好,也只是為了他自己。」想了想,又道:「陸妹妹,請轉告白先生一句話,京城風光雖好,到底不如故土,若無其他要事,還是早些回去成親的好。」
她這話說得突兀,陸宛凝還要問,卻見彥信已來了。初晨望著她笑笑,向彥信走去,她只得帶著疑問閉上了嘴。
彥信伸手去拉初晨,好似無意的將她的袖子往後一褪,剛好露出初晨手上那只蘇縝送的玉鐲來。夕陽照在那溫潤的玉鐲上,折射出奇妙的七彩光線來。晃得陸宛凝眼睛一眨一眨的:「陳姐姐,讓我看看。你這鐲子怎麼和其他鐲子不一樣,怎會折出這樣的光?」
不等初晨回答,彥信已笑瞇瞇地從初晨腕上褪下那鐲子遞在了陸宛凝手裡。陸宛凝一邊翻去覆來的看,一邊嘖嘖稱奇。她望著初晨討好的笑:「陳姐姐,你這寶貝在哪裡買的?」
又是不等初晨回答,彥信就答道:「這不是什麼寶貝。不值幾個錢的。只是稀罕些外面買不到罷了,我家裡還有,陸姑娘喜歡,就送你玩了。」
倫家要票票,打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