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重欲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凝霜雪(上)
    初晨以手支頜,靠在琴案上,平靜如聽一個遙遠的故事,「所以,你絕望極了,便故意激怒我,想要借我的手既解脫了你,又讓他好好記住你?」

    「也許吧,不過我最想看的是,他心中到底有沒有我的一席之地,他若是願意為我說一句話,我也會感激的伏下去吻他的腳。」朱彩陽,真的很愛彥信。

    「你錯了,你不是誰的替代品,我也不是那獨得眷顧的一人。我和你,都只不過是他不同階段所需要的消遣品而已。」看著朱彩陽疑惑的神情,初晨冷冷一笑,「我告訴你,你錯在把自己的一生的希望都寄托在別人身上,別人靠不住,自己才是最可靠的。你信不信?那天我就是當場杖斃了你,他也不會為你掉一滴淚,更不會在今後的歲月想著你。」

    朱彩陽垂下眼睛,有些悲哀的道:「也許你說的有你的道理,但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是會愛上他的。」

    初晨有些迷惑的望著這個外貌與她有幾分相似,梨花一般清麗的女子,她瘦弱高傲的外表下,隱藏著怎樣熱烈卑微的愛情?為了這份愛,她絕望到寧願去死也不願自欺欺人的活著,但就是這樣,她仍然不悔。

    初晨不能理解這種感情,在她看來,這不是傻的麼?至少她是做不到的,她愛上的人不愛她,她也很難過,很痛苦,但是她絕對不會去苦苦哀求他什麼,更不會為了對方那份虛無縹緲的內疚而付出自己的生命。你自認為轟轟烈烈的愛情,在不愛你的人眼中看來只是負擔和笑話。既然這樣,為什麼不瀟灑的離開?放過自己,也放過別人。「他欺騙了你,你就不恨他麼?」

    「先前恨的,現在不恨了。」

    「為什麼?」這樣性情剛烈的女子,敢愛敢恨不是她們的共性麼?

    「我可憐他。你們的合奏我聽過很多次,貌合而神離。原來他和我一樣,都只是撲火的飛蛾。」

    「你是撲火的飛蛾,他倒未必。」彥信只是一條色彩斑斕的毒蛇,潛伏著好伺機咬住他的目標,一口致命。

    「你沒有愛過人,是不會明白的。」朱彩陽淡淡的轉身走了,飛舞的梨花伴隨著她幽然清瘦的背影。

    她不是沒有愛過。而是愛情地種子剛剛萌芽便被無情地扼殺了。難言地悲傷從初晨心底慢慢地湧起。一直湧到她地咽喉。好像是一團棉花。死死地堵住了她地喉頭。讓她發不出任何聲音來。她只看見自己地眼淚一大滴一大滴地落在琴弦上。被淚水砸中地琴弦發出低沉暗啞地嗚咽聲。一如她晦暗地人生。就連嚎啕大哭地權力也是被剝奪了地。

    晚間地時候。彥信從外面進來。推開門就看見明亮地燈光下。初晨正背對著他繡些什麼。連他進去也不知道。彥信輕輕走到她身後。按住她地肩頭。在她如玉地臉上「波」地親了一口。親暱地道:「在繡什麼?」

    初晨地臉上飛起薄薄一層紅暈。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別鬧。再有幾針就完工了。」

    彥信乖乖地坐在她身旁等著。好不容易才等她收了針。拿起她手中地繡活。只見石青色布料上。淡雅有致地幾叢修竹。一塊玲瓏地山石。一勾帶著淺淺黃暈地彎月。帶出一個唯美靜謐地境界。他好奇地拿起那件衣服。居然是件男子地長袍。心中隱約猜到了些。興奮地道:「是我地麼?」

    初晨笑著將那長袍披到他身上:「你且試試。若是合適。便與你了。」

    彥信忙脫去外袍。將那袍子穿上。合身之處更勝當年二人大婚時初晨所做地那些衣服。心中不由大為高興。一疊聲地喊丫頭小廝進來看。眾人皆捂著嘴偷笑。說了一大堆地好話。無非是玉樹臨風。清新風雅之類老掉牙地話。彥信高興之極。大賞諸人。待眾人退下。初晨笑道:「這件衣服可花了大價錢。你怎麼就這樣捨得?怎麼誇地人倒得了好處。做地人卻沒人理。這是什麼道理?」

    彥信摟過她狠狠親了一口,笑道:「錢算什麼?怎能和你用心做的東西相比?至於你的獎賞麼,稍後便到!」初晨不知想到些什麼,臉突然紅了。

    彥信笑嘻嘻的道:「都老夫老妻了,還這麼愛臉紅,可怎麼得了?幾個朋友約我過幾日去鳳池山春遊,我正好穿這件衣服呢。」初晨聽說要去春遊,便露出無限嚮往的神色來,彥信點了點她的鼻子:「想去?」

    初晨賭氣:「不想去!」

    彥信哈哈大笑,「不想去就算了。你還沒有去過鳳池山吧?真是可惜了,我還說就把它當做是你的獎賞呢。」

    潤露端茶進來,聞言便笑著央求:「好姑娘,您便應了吧?奴婢們可都想沾這個光呢。」

    初晨方點頭:「便宜你了!這不算!人家做了多少時候,花了多少心思,你怎麼如此輕鬆的打發了我?」

    彥信摟著她:「那你還要什麼?只要我能辦到的,都給你。」

    初晨心裡咯登一下,垂了眼睛:「什麼都可以麼?」

    「自然。你想要什麼?」

    她想要自由,想要他的愛,還想要——無數個念頭千回百轉,但沒有一個可以讓她開口說出來,她最終道:「不許娶左清進門。」

    彥信一愣,目光炯炯地盯著她,神色莫測,「這是你的真心話?」

    初晨斜瞟著他,「不願意就算了,原本一件衣服和一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兒總是不能比的,更何況那美人兒能跟你帶來多少好處呢。到底願不願意啊?」

    「我以為你會跟我要管家的權力。」

    「你放心?」初晨嗤之以鼻,彥信千方百計的拿走她的嫁妝,並不是真的那麼吝嗇愛財;不讓她當家,也不是擔心她做不好,而是要嚴密控制她。她只是他手中一個用來報復的玩偶,根本不是他要真心相待的人。這一點,她早就看清楚了,他要是真的肯讓她當家那才怪了。

    「當然不放心,我的錢可不能給你大手大腳的花掉。」彥信做出一副心疼的樣子。

    初晨皺皺鼻子,一副「我就知道你這個財迷捨不得」的樣子,不依的道:「你說的話不算數,到底答不答應?」

    彥信見她那副嬌嗔的樣子,手便開始不規矩起來,「一件衣服和一個美人是不能相比,不過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但這要靠你自己努力。」初晨知道皇帝定下的側妃是不可能輕易不娶的,原本她也不過是順著彥信的心思討好他罷了,從來就沒有抱什麼希望。聽他這樣一說倒有些好奇,忙扯著他問,彥信先拿足了架子,方一臉壞笑的道:「如果你快些給我生個兒子,份量便足夠了。」魔爪便向著她衣服內伸去。這一夜,他說不出的溫柔纏綿,累得初晨日上三竿方才起來。

    初晨起床後,發現彥信居然還在。便有些奇怪,「今日沒有事情嗎?」彥信溫柔的笑:「沒有,我看你這段時間又瘦了,聽說你胃口不好,特意吩咐廚房每頓都給你做些好吃的。你想吃什麼?」

    初晨搖頭,心裡一驚,難道自己真的瘦得這樣明顯麼?那碗補湯,在彥信在的日子裡,她老老實實的喝,在彥信不在的日子裡,她似乎和秦嬤嬤達成了某種默契,她不問,秦嬤嬤也不端來。她已經知道秦嬤嬤為什麼會用那樣的眼神看她,她是害死她舊主人的人的女兒啊,秦嬤嬤又怎能忍受?初晨下意識的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胸部和臀部,抬頭正好對上彥信戲謔的目光,她有些尷尬:「我就是這個樣子,你不喜歡就算了。」

    彥信微笑著將她輕輕摟住,低聲道:「我喜歡,你什麼樣我都喜歡。但是要生兒子,這樣子可不行,得多吃些。」他的眼神深情無雙,神情幸福無比,彷彿充滿了對未來的美好憧憬,初晨看在眼裡,只覺一股寒氣從腳底一直蔓延到心底,只怕是他入戲太深,戲入骨髓,自己都分不清真假了吧?

    初晨看見那些油膩膩的菜,不由打了個冷戰,偏彥信不停的夾菜給她,見她苦著臉,便威脅:「你自己不爭氣,可不能怪我不守信用。」初晨橫下心,把眼睛一閉,夾起一條肥大的雞腿餵進嘴裡,彥信滿意的笑:「這樣才乖。」直到她再三央求,彥信方饒了她。如此兩三天後,初晨躺在床上摸著肚子直歎氣,對在一旁看書的彥信道:「你若是要我死,就明說好了,不要這樣折磨我。」

    彥信挑挑眉,「受不了了?」初晨使勁點頭,「再這樣,我聞著肉味就想吐了。」

    彥信放下書:「既是如此,你便要吃好一日三餐,把秦嬤嬤送來的湯都喝完。否則,繼續。」

    原來一切都不曾躲過他的眼睛。初晨垂著眼睛應好,心底卻暗自冷笑,兒子是那麼好生的?如果生了兒子,等到那一天她怎麼辦?兒子又怎麼辦?如果要她的孩子過她這種痛苦的生活,她倒寧願他從不曾來到這世上。難道就因為她是綠綺夫人的女兒,她就該替她贖罪嗎?她絕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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