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慢慢喝了一口茶,狀似無意的道:「感情是可以培養的,但凡與人相處,只要多看對方的長處,眾人眼中的惡人也有他好的一面。同樣的,也要把自己好的一面展現給對方看,讓對方知道你的與眾不同。尊貴之家,外貌是最靠不住的,因為你永遠比不過一茬又一茬的年輕女子,只有一個人的才情和見識是隨著年齡增長而積累的,你只要成了他的知心人,即便是他身旁群花嬌艷,他眼中也只有你一人,這樣的愛情絲毫不比一夫一妻來得遜色。妹妹,不知我說的可有些道理?」
葉檸是瑞帝和冷後親自選的太子妃,她的老爹掌著吏部,門生遍天下,將來會給太子帶來莫大的好處。葉檸卻是個清高的人,亦是個不服輸的性子,想來遇上這有心氣的又聰明的金玉露,二人鬥起來一定很好看。初晨不是嫉妒葉檸,也不是怨恨太子,但她就是不想讓瑞帝和冷後太稱心如意。
金玉露怔忡片刻,苦笑道:「說得容易,這又談何容易。」
初晨也不再說,她要做的,只是埋下一粒種子,至於之後,那卻是她管不著的。金玉露終於逮到一個只有她二人的機會,用手指蘸了茶水,飛快的在桌上寫道:「九月初五,酉時,聞鶴樓。」
初晨也不說去,也不說不去。閒扯了一會,金玉露此行目的已達到,遂起身告辭,初晨也不留她。走出二門,見一個小丫頭捧著一個錦盒急匆匆的跑來道:「金小姐留步。我家姑娘說初次與小姐見面,沒什麼好禮相贈,只有上古祥瑞鳳形玉珮一塊,最是適合小姐用的。想來小姐也認得此物,還請小姐不要辜負了她的好意才好。」也不等金玉露推辭,一溜煙的跑了。
金玉露打開盒子,小巧精緻的古玉,有著溫潤美麗的玉質,別緻的鳳形花紋,總覺得有些眼熟。想了半日,方想起曾經見過曾蘿配過一塊類似魚紋的,想起先前初晨為太子正妃,葉、曾二女為側妃的傳言,心裡咯登一下,忙關上了錦盒貼身收好。隨行的丫頭好奇的問了兩句,金玉露都敷衍了。
初晨今日要去拜訪那位據說在關鍵時刻救了她的顯親王。雖然男女有別,她不能去拜謝顯親王,但可以通過王妃表達她的謝意呀。也打聽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的好。
顯王妃細細問了她的身體,又嗔怪她送的禮太重,二人客客氣氣地說了一會話,方轉入正題,王妃道:「你的事情,我聽王爺說過了。多的話,我就不說了,但有一點,你福大命大,將來必然會有好日子過的。你用的藥其實是彥信給的,那孩子,看著古怪,實際上待人是極不錯的。」
初晨準備妥當,又開始了她的第二次探訪活動,到威遠侯府去拜見威遠侯夫人,表達她對付原萩的感激之情。
她心中很是忐忑不安,生怕威遠侯夫人會認為她就是那個害得她的獨子險些把命丟了的人。這種擔心,直到見到威遠侯夫人才放下來。
付夫人笑容慈祥的握住她的手:「好孩子,你身子大好了就好了。我那不孝子和紫苑丫頭,倒是早就活蹦亂跳了,就是你可憐見的,病了這麼長時間才好。菩薩慈悲,好人會有好報的。」
咦。付夫人怎麼一見到她就誇她是好人呢?初晨地疑惑馬上得到解釋。付夫人熱情地牽著她往裡面走:「我得替紫苑那丫頭感謝你呀。如果不是你這孩子心善。她恐怕出不來了。可巧地。今日原萩跟著三殿下出去辦事了。也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回來。他們這一向忙得很。也不知在忙些什麼。」
原來是因為紫苑。付夫人沒有怪責她害得付原萩受重傷。她就已經覺得滿足了。又怎敢居功呢。忙道:「夫人這樣說真是折殺初晨了。初晨和郡主都是托付小將軍地福。被他所救地呀。若不是付小將軍。只怕初晨此刻已經不能在這裡站著了。倒是累得他受了那麼重地傷。落入那樣地危險境地。初晨雖萬死亦難報其一。」
付夫人正色道:「你這孩子怎能說這樣地話?原萩他那是奉皇命辦皇差。就是因此而去了。也不得有半點怨言地。又怎會是你害地?再說。你們最後還不都是被三殿下救了地。你實在要謝。就該去謝三殿下呀。」
怎麼又扯到彥信身上去了?初晨有些鬱悶。付夫人看在眼裡。心中有數。道:「咱們吃皇糧地人。總是有不得已之處。這辦差事呢。就是他不辦。也會有人去辦。萬春湖地事兒。本來是顯親王總責。四皇子為輔地。但是三殿下用了一匹自己最愛地汗血寶馬和四皇子換。又去求了皇上三天。皇上方允了他。他可是在皇上面前立下軍令狀地。若是事情辦不好。就要提著腦袋去見皇上。你那藥。是先後留給他地遺物。全給你用了。他自己倒在床上躺了兩個月。還被皇上申斥。不知道你有沒有派人去探過病?」
總之。付夫人就是一直在誇彥信。在為他說好話。在委婉地告訴她。如果沒有彥信。她早就死了就是了。初晨要是連這話都聽不明白。那她倒是真地蠢了。但要她說彥信地好。她是死也不肯地。就算他真地幫她活了下來。那也是為了他自己。也是為了打擊太子而已。在她內心深處。一直都是怨恨他將她扔在湖上不聞不問。一任她自生自滅地。
「春意。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其實還有另一條路可走?」初晨目光灼灼。
春意訝然,「還有另一條路可走?」突然想到什麼,臉都白了,「姑娘,你可不能做傻事。」
初晨笑:「你放心,我這計策管保萬無一失。這事得趁我母親還未回來,早些準備。」
九月初一,綠綺夫人風塵僕僕的從北地趕到了京都。
綠綺夫人一眼就看出初晨美麗更甚從前,她的個子長高了些,雖然顯得有些纖弱,但身體發育還不錯。氣質也更沉靜了,那眉梢眼角的稚氣若不細看幾乎已經看不見。知她這段時間受了不少苦,卻不肯表示憐惜,只淡淡點頭:「你做的很好。」
如果是從前,綠綺夫人如此冷淡,初晨嘴裡不說,眼裡必然透出傷心憤恨的神色來。但是此時,她無論眼神或是神色,無一不是淡然自若的,反而微笑:「母親長途勞累,女兒已準備好了香湯,還請母親先沐浴更衣,稍事休息,再為母親接風洗塵。」她的言談舉止都很得體。
綠綺夫人點點頭,她的房間是初晨和阿憐早就精心準備好了的,非常合她的意,接風宴上的菜餚清淡可口,也是她最喜歡的。不管她問初晨什麼,初晨都親切而恭順的一一回答了她。綠綺夫人對面前的一切覺得滿意極了,她已經預見到風氏和蘭氏即將重振以往的輝煌。
飯後,初晨見她興致高,居然破天荒的主動陪她喝茶聊家常。綠綺夫人讓初晨將手放在她面前,細細把脈,又詢問了一遍萬春湖之役。皺著眉頭道:「你這毒若只是其中一種,並不難解,這兩種毒混在一起卻是很麻煩,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只是要看機緣。」初晨笑道:「女兒那內力苦練多年,突然失去很是不便。當時廣陵王倒是說可以想辦法,但這一年多也不見他有什麼動靜。女兒也一直在想辦法,卻也找不到什麼有效的。如今母親來了,正好仰仗母親了。」
綠綺夫人眸光閃閃,笑道:「我也沒有十足把握,你安心將養,機會還是很大的。」初晨心中恨極,自是知道彥信和綠綺夫人二人狼狽為奸,故意不給她驅盡體內之毒,好牢牢掌控她。面上卻做出擔憂的樣子,道:「我只怕宮中那位還是不肯放過我。我成日躲在家中,還不怕什麼,將來到了王府,可是防不勝防呢。」
綠綺夫人冷笑:「當日在皇宮中,你孤身一人,又不能使用武力,她尚不能將你怎樣。這些日子,便是神不知鬼不覺的除去你的好時候,但你也沒怎樣。將來到了王府,你還怕彥信不能護住你麼?」看見初晨仍然惴惴的樣子,歎口氣道:「也是,突然沒了技藝防身,心中難免不安。你放心,你為咱們風家長臉,我必護得你周全。」
初晨眼睛一亮,忙謝過綠綺夫人,又將金玉露傳的訊告訴了綠綺夫人,請綠綺夫人拿主意。綠綺夫人歎道:「金氏,江南人氏,崛起不過幾十年,卻富有半個江南,家中原是大鹽商,出了個金集琦捐了個小官,眾人皆瞧他金家不起,誰能料到竟會有今日。」
初晨道:「女兒卻不知那人是幫誰傳的訊,也不知該不該去。」
綠綺夫人凝眉道:「去是一定要去的。到時我自會安排妥當,諒來那個金玉露不會有多大的膽子。我會安排人保護你的。」她其實已猜到那人必然是太子,心中未說出的卻是:她這次定要叫冷玉那個賤人的兒子跌個大跟頭。
初晨回到房中,春意替她褪下釵環:「姑娘為什麼要告訴夫人?若是夫人不讓你去,那又怎麼辦?」
「這院子裡還有什麼能瞞得過她去?你以為她不讓我去,我瞞著就能去了?有些事情,我主動說出來的和別人告訴她的,可是有極大區別的。」
集珍樓號稱彙集天下名點,是京都最好也是最貴的點心鋪子,深受京都人的喜愛和追捧。但它所出的點心卻是限量供應的,這使得日日排隊購買點心的人排成了長隊。潤雨穿著一身水紅色的衣裙,提著個籃子,捏著張帕子來回扇著,也擠在人群中。
雖是秋日,但那太陽仍是毒辣得很。熙熙攘攘中,潤雨貼身的衣物早濕透了,周圍難聞的汗臭味熏得她有些頭暈目眩。姑娘一向不喜歡使喚老媽子和小廝,有什麼需要臨時出來購買的東西都會讓她們幾個貼身丫頭親自出來。
這樣的機會不太多,除了最小的春黛不能出門,她們幾個都是按班輪著來。上次是春意,這次剛好輪到自己,想起自己出門時春黛羨慕的眼神,她無力的苦笑起來,就是這樣一個苦差事,她們也拿著當寶似的,這就是丫頭的命啊。正在難過的時候,隨著一股淡淡的冷香,一把漂亮的紙傘突然遮住了她頭上的驕陽。潤雨看著身旁男子和煦迷人的笑容,不敢相信的睜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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