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計小天,陳立波可以說是最瞭解真相的人了,因為他既沒有發瘋,也沒有喝醉,當然知道,自己從沒有去過學校的播音室,從沒有當眾說過那些話。他當然知道,這一定是有人在陷害他,正如他陷害計小天一樣,只不過對方做得更狠、更徹底而已。
在稍稍冷靜些後,陳立波便想到是計小天在搞鬼,他自然想要揭穿計小天的陰謀,想要證明自己的無辜,證明計小天的卑鄙下劣,然而,在瞭解了更多的情報後,陳立波只覺得一股寒氣漸漸從他心底升起,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體會到了一種極其無力的感覺,第一次感到,他真的玩砸了。
論栽贓,論陷害,陳立波本來自認為不弱於任何人,正如廣播裡「他自己」說的那樣,他有著無數的後招去給計小天抹黑,讓計小天永世不得翻身,然而,這個莫名其妙的廣播,卻把他的全部計劃都打亂了,更讓他自己幾乎陷身於萬劫不復之地。
廣播中說的,自然不是真事,但前因後果,廣播中說得清清楚楚,無懈可擊,而讓陳立波非常被動的是,廣播的那段時間他正好不在寢室,也沒有和任何熟人有過接觸,沒有任何人能證明他不在播音室,本來,和他約好見面的張心瀾會是個最好的證人,但讓陳立波無比沮喪,也無比憤怒的是,當他事後去找張心瀾澄清事實的時候,張心瀾竟然矢口否認,絕不承認曾給他打過電話,絕不承認曾經約過他。
這讓陳立波氣得差點吐血,但他也明白,如果不是有人冒充張心瀾的聲音給他電話,那一定就是張心瀾和計小天合夥狠狠地坑了自己一把。但無論是哪種情況,陳立波都是難以接受,因為它們一樣會使自己的處境變得很尷尬,自己就算是多長了幾張嘴,也說不清楚那時候自己究竟在幹什麼。
當然,最致命的一擊,還在於廣播裡聲音,千真萬確就是陳立波本人,幾乎所有熟悉陳立波的學生都能站出來證明,在廣播裡說話的,絕對不是什麼冒牌貨,那是真得不能更真的陳立波本尊。
對於這點,陳立波是百口莫辯,他可以推說這不是本人在說話,而是個錄音,但即使是錄音,那也是由陳立波本人錄製的,而且那麼長的一段,那麼的有條理,絕對不可能是什麼騙錄。當然,陳立波也可以聲稱,這只是一個和他聲音很像,像到完全一致的人在冒充他,但這話說出去,又有誰信?
作為主要懷疑對象,計小天自然會被陳立波重點調查,而調查的結果,讓陳立波感到抓住了最後的一根稻草,因為在那段時間,計小天也同樣不在宿舍裡。不過,讓陳立波沮喪的是,在圖書館裡,有計小天完整的進出館記錄,甚至還有他閱讀書籍的記錄,說明計小天當時確實是在圖書館看書,就算事情是他指使的,至少他本人沒有出面參與。
而事件的另一個關鍵,是幾個負責電台的老師竟然同意臨時換人,播放這樣的節目,這顯然有些怪異了。但據陳立波瞭解,電台的三個負責人,每個人都接到了陳立波的電話,以及另外兩位負責人的電話。因為有了另外兩個負責人擔保,他們自然不會有什麼意見,而出事之後,三個負責人相互推諉,都說是另外兩人先答應了此事,最後才找他確認,顯然,這裡面必然有兩個人在撒謊,但三個人全都一口咬定自己沒有向另外兩個打過電話,這事情最後也成了一段無頭公案,至於這三人是否會受到處分,陳立波卻是無瑕去關心了。
陳立波自小就在無數的光環和榮耀下長達,自小就習慣於接受別人的追捧奉承,而現在,突然面對如此多的責難和異樣目光,陳立波自然接受不了這個打擊,不但不敢再去上課,甚至連宿舍都不想回了。
好在陳立波在學校外租了房子,他平日裡也有大半時間是在校外住宿,生活上倒也沒受太大影響,但這場突如其來的打擊,還是讓陳立波恨得幾乎咬碎了牙齒。
「計小天,你既然做了初一,就別怪我做十五!」陳立波渾然忘了他自己才是挑起事端的人,惡狠狠地想著:「媽的,搞成這樣,暫時是搞不臭計小天了,既然如此,乾脆也省事些,直接找人廢了他!哼,得罪我陳立波的,就別想完完整整的做人!」
陳立波臉上不禁露出獰笑,他想到就做,一陣翻箱倒櫃,找出了一本通訊錄,按其中的一個電話號碼打了過去。
「彪哥,還記得我嗎?我是陳立波……對對對,就是我,彪哥最近有空不?幫我料理個人……不不,不是什麼狠角色,只是個普通的大學生……給我廢掉他……嗯,他名字叫計小天,是高科大物理系大一學生,不要搞錯了,錢我這兩天就給你匯去……好好好,改天請彪哥吃飯。」
放下電話,陳立波頓時感到鬆了口氣。在他看來,計小天已經是個廢人了,他不會再對自己造成任何的威脅,儘管這件事使雙方兩敗俱傷,但至少計小天也不會好過,而且即使他被廢掉,自己也依舊不會放過他,這麼一想,陳立波漸漸的也就心平了。
且不說陳立波如何的咬牙切齒,計小天當晚播出完節目後,小心看了看,發現沒人跟蹤,便到圖書館辦理了出館手續,才回到宿舍裡。這時,寢室裡另外四個室友,外加馬教練,五個人十隻眼睛,齊刷刷地看向計小天。在四個室友的目光中,帶著驚奇和崇拜,而馬教練眼中更是沒有任何掩飾的狂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