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時德這是在當場掃丘仰民的臉啊,無意中,連自己都被誤傷了高起潛是太監出身,卻死死的壓在他們兩個讀書人的頭上,他們倆本來就夠鬱悶的。(手打小說)現在,王時德是故意哪壺不開提哪壺,特別給兩人臉色看。既諷刺了丘仰民沒有自知之明,又讓兩人在高起潛的面前難看。這個傢伙,當真是張准的一條狗,逮到誰就咬誰。
「嗤」
果然,聽到這話,丘仰民明顯的白酒被嗆了一下。這位巡撫大人,顯然沒有這樣嗆過,急忙拚命的忍住。但是,他的確是嗆得非常的厲害,根本無法忍住。最終,他還是爆發出來了。他不敢對著別人爆發,只好死死的忍住,結果,就也就從鼻孔等地方噴出來,弄得滿臉都是酒液,狼狽不堪。
「巡撫大人激動了。」
張准微微一笑,慢悠悠的說道。
活該要是墨煜在這裡,不嗆死你丫的算你本事。有本事就到戰場上去和韃子真刀真槍的大幹,在酒桌上挖苦人損人算什麼本事?嘴皮子厲害,可以將韃子消滅嗎?白癡
高起潛畢竟老奸巨猾,不會輕易被王時德套進去,含笑說道:「那都是皇上的抬愛。遼東的軍政設置,都是皇上的意思,我們是做不得主的。」
他這番說話,吳阿衡和丘仰民,感覺才稍微好一點。將皇上抬出來,自然是將他們三個都壓在了下面,再互相爭奪,就沒有什麼意思了。難道你連皇上的聖旨都不聽?這也是提醒其他的兩人,不要被張准挑撥離間,大家一致對外才是。
王時德微微一笑,也就沒有再說什麼。
張准暗自感慨,早知道,就應該叫墨煜趕快到遼東來的。要是墨煜往著酒桌上一坐,以他那毒舌的本領,不將丘仰民氣得吐血才怪,王時德還是正兒八經的讀書人,太溫柔了。
正要說話,忽然間,外面傳來一陣騷亂的聲音。這騷亂的聲音,和之前在松山堡的如出一轍,張准馬上就察覺到了。張准銳利的目光,立刻落在高起潛的臉上,意思簡直都要寫在額頭的上面了:你們又在搞什麼?
結果,他很快發現,遼東三巨頭的神色,也有點發僵,還有點茫然,同時又有點憤怒。顯然,他們也沒有想到會有騷亂發生。白癡都知道,在這樣的場合,在這樣的時間,任何的意外事情,都有可能被張准誤會到他們三人的身上。
高起潛頓時臉色有點發僵,先轉頭看了看吳阿衡和丘仰民,結果兩人都連連搖頭,表示自己絕對沒有安排什麼針對張准的節目。高起潛皺皺眉頭,抬高聲音說道:「小三,去看看怎麼回事?」
旁邊一桌的吳三桂,急忙站起來出去了。
張准朝楊致遠點點頭,楊致遠也放下筷子,跟著出去了。
宴會廳內其他的軍官,這時候也都聽到了外面傳來的騷亂的聲音。他們面面相覷,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眼前的情況,的確很複雜,誰也不知道,上面的哪位大人,有沒有特別的安排。
黃得功和曹文詔、曹變蛟等人,也是暗暗的交換一個眼色,都覺得有點納悶。按理說,祖大壽都被放走了,應該沒有人搗亂才是啊,怎麼偏偏就有人搗亂?難道是上面某位大人的安排?唉,要是真的這樣的話,只怕遼東還要繼續亂下去啊。
片刻之後,陸伊典悄悄的進來,在張准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張准聽了以後,沒有什麼大的反應,只是對陸伊典點點頭,於是陸伊典跟著又出去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張准的身上。誰也不知道,張准到底聽到了一些什麼。就連高起潛、吳阿衡、丘仰民三人,神情都有點緊張的看著張准。遼東地頭發生的事情,居然是張准最先得到報告,對他們來說,的確是有些鬱悶。難道說,從現在開始,遼東就要變成虎賁軍的遼東了?
張准隨意的說道:「三位大人,我們出去看看吧。」
高起潛皺眉說道:「都督大人,到底是什麼事?」
張准微微一笑,神秘兮兮的說道:「我們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高起潛和吳阿衡、丘仰民都是大皺眉頭,坐著沒有動。外面到底是什麼情況,他們三個根本不清楚,怎麼會輕易的跟你張准出去?萬一外面的事情很突兀,他們根本沒有想好如何處理,豈不是讓張准牽著鼻子走?
幸好,吳三桂很快回來,在高起潛的身邊,耳語了幾句。高起潛對吳阿衡和丘仰民點點頭,表示沒有什麼大礙,他們兩個才放下心來。既然沒有什麼大礙,倒是可以跟張准出去看看。
說話間,張准已經離座,向門口走去。他們三個,急忙跟在張准的後面,也向門口走去。一行人從宴會廳出來,走過外面的庭院,逐漸的靠近門口。好些喜歡湊熱鬧的將官,也從宴會廳出來了。
「我們不要回去內地」
「我們要殺韃子」
「我們不要回去內地」
「我們要殺韃子」
張准還沒有走到門口,就聽到有幾百人在大聲的吼叫。越是靠近門口,聲音就越是宏亮。他出去一看,發現在警戒線的外面,聚集了幾百名的遼東軍。這些口號,就是他們喊出來的。在他們的前面,則是虎賁軍青龍軍團的士兵。
「怎麼回事?」
張准低聲的問楊致遠。
「他們是來向都督大人求助的。」
「他們想要加入我們虎賁軍,留在遼東,繼續殺韃子。」
楊致遠低聲的回答。
「我就是張准」
「你們有什麼事情找我?」
張准往前面一站,朗聲說道。
那些喊口號的遼東軍,發現張准出現,急忙停止喊叫。片刻之後,有一個中年軍官上來,在張准的面前,用力的跪下,激動的說道:「都督大人,請你批准我們留在遼東吧,我們不想回去內地。我們要留在遼東,繼續殺韃子我們要為親人報仇雪恨」
張准伸手將他拉起來,不動聲色的說道:「站起來說話。」
那人這才站起來,開始講述自己的訴求。這個帶頭鬧事的,乃是個把總,叫做孫彧。這個名字很文雅,聽起來不像是軍人,因此,他給自己取了個外號,叫做孫鐵頭。事實上,他的腦殼的確很硬,據說可以毫不費勁的撞碎一塊磚頭。
張准緩緩的問道:「你為什麼要留在遼東?」
孫鐵頭哽咽的說道:「都督大人,我家在白塔鋪……我們全家,有四個人死在韃子的手裡……我爹臨死前的時候,囑咐我,一定要殺掉至少四個韃子為他報仇……我……可是到目前為止,我才殺了一個韃子……」
張准若有所思的說道:「嗯,還差三個。」
孫鐵頭擦掉眼角的淚水,激動的說道:「都督大人,我聽人說了,你們虎賁軍要在兩年的時間裡,就攻克瀋陽。我孫鐵頭別的本事沒有,就是不怕死。都督大人,你批准我加入你的虎賁軍吧每次打仗,我孫鐵都會沖在第一個的」
張准緩緩的說道:「沖在第一個,傷亡的幾率很大啊」
孫鐵頭毫不猶豫的說道:「要是我被韃子殺死了,沒有辦法為家人報仇,那是老天不幫我老天要這樣安排,我沒有辦法。但是,只要我還活著,我就要拚命的殺韃子。殺得了一個是一個,殺得了兩個是兩個。要麼,是我殺死韃子,要麼,是我被韃子殺死。如果撤回去內地,根本就不和韃子接觸,那我的仇,就永遠都報不了了」
張准緩緩的說道:「你真的相信我可以在兩年內收復瀋陽?」
孫鐵頭昂頭說道:「當然」
他指著後面的其他遼東軍,語調激昂的說道:「都督大人,這些,都是我的兄弟,都是從白塔鋪周圍出來的。他們都有親人死在韃子的手裡。不殺韃子,我們就算死了也不甘心。」
張准點點頭,向後面說道:「參軍大人,你怎麼看?」
高起潛很無語,你這不是為難我嗎?你的口氣,明顯是要將他們都接收過去,還問我做什麼?在這樣的公開場合,在這麼敏感的時候,我能開口嗎?我要是開口,允許他們投靠到你們虎賁軍的麾下,崇禎皇帝不打我的屁股就怪了。說不得,高起潛習慣性的轉頭,隨口說道:「吳督師?這是你們督師府管轄的事情,你怎麼看?」
吳阿衡哪裡不明白高起潛的心思?你高起潛不敢惹禍上身,難道我吳阿衡就是傻瓜了,主動的惹禍上身?你將事情推到我的身上,難道我不會推開嗎?少不得,吳阿衡似乎是機械一樣,自然而然的轉頭看著丘仰民,慢慢的說道:「巡撫大人,你的意思?」
這種小兒科的推卸責任,丘仰民哪裡會上套,不假思索的說道:「我向來都是聽兩位大人的意思的,兩位大人是什麼意思,我就是什麼意思。還請兩位大人吩咐就是了。」
之前狠狠的被嗆了一臉,丘仰民對虎賁軍,可是警惕多了,輕易不敢開啟戰端。張准這是擺明要挖遼東軍的牆角,他們三個按理說應該制止。可是,張准的意思,都這樣明顯了,你難道還很不識趣的說,張准,你這樣做不行,他們生是遼東軍的人,死是遼東軍的鬼,不能劃給你們虎賁軍……這不是故意找死嗎?
或許在昨天,他們還有膽量這樣說,但是今天,那是絕對不行了。為什麼?因為張准在錦州城裡面,有整整一個青龍軍團的兵力,足足四千人。虎賁軍用三百人就能夠拿下杏山堡,割了祖大年的腦袋,俘虜了一大群叛軍的家眷,現在來了足足四千人,這是什麼概念?就算和遼東軍大打出手,都沒有絲毫問題了。
張准面無表情的說道:「既然你們都不反對,那就是默認了。」
吳阿衡皺皺眉頭,想要說些什麼,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來。好吧,默認就默認,反正是三個人默認,要打屁股也是三個人一起,崇禎皇帝就算再惱火,都不可能將他們三個一起推上斷頭台吧。
張准轉頭對孫鐵頭等人說道:「你們要投靠虎賁軍,要殺韃子,精神可嘉,我接收你們。但是,前提是,你們要通過我們虎賁軍的考核,還要遵守我們虎賁軍的紀律。」
孫鐵頭急忙說道:「我們會的。」
張准點點頭,旁若無人的對陸伊典說道:「帶他們下去,跟他們講解虎賁軍的紀律條令,同時測試他們的身體素質。要是符合要求,以後就算是我們虎賁軍的人了。」
陸伊典答應著,帶著孫鐵頭等人離開了。
這些人一走,監軍府的門前,頓時氣氛怪異起來。好多軍官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一臉的無語。當著三位大人的面,將遼東軍的士兵,劃入虎賁軍的序列,的確是太牛叉了。張准這麼做,簡直是肆無忌憚啊
可是,三位大人又能做什麼?難道和張准開戰嗎?算是,還是別做夢了。以虎賁軍在錦州城內外的兵力,真的要打起仗來,遼東軍肯定會遭受重創的。何況,還有更多的虎賁軍源源不斷的海運過來,弄不好,遼東軍要全軍覆沒。
黃得功看到眼前的這一切,想要說些什麼,又不好說的。孫鐵頭等人,從此就要換上虎賁軍的軍裝,他有點羨慕,又有點鄙視。這樣的心理,真是太矛盾了。
張准目光橫掃一眼,意味深長的說道:「大家都看到了,我們虎賁軍對於有勇氣,有決心,有膽量殺韃子的將士,都是敞開大門歡迎的。只要你能遵守虎賁軍的紀律,能通過虎賁軍的體能測試,你們就有可能成為虎賁軍的一員日後,殺入廣寧,殺入遼陽,殺入瀋陽,都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
這就是打鐵趁熱,打蛇隨棍上了。有孫鐵頭的例子作為開頭,相信還會有不少的遼東軍,會主動的投靠虎賁軍的。太多的遼東軍和韃子有不共戴天之仇了。只要有機會報仇雪恨,他們是不會錯過這樣的好機會的。
果然,張准的話音才落,就有幾個軍官想要說些什麼,最後卻又勉強忍住了。顯然,他們想要效仿孫鐵頭,當場就投靠虎賁軍。不過,他們畢竟是高級軍官,有較高的身份地位,還有一點點的顧慮,這才又忍住了。這些軍官,無一例外,都是和韃子有非常深的仇恨的,報仇雪恨,是他們戰鬥的主要動力。
遼東軍的組成部分,本來就非常的複雜。來自內地的兵員,只佔一部分,遼東本地土生土長的軍戶,也有不少。明朝在遼東,總共設置有二十六衛,上百個千戶所,下轄的軍戶超過十萬人。經過兩百年的繁衍,到明末的時候,已經有幾十萬人。
自從努爾哈赤宣佈七大恨,起兵反明以後,這些軍戶就成了韃子屠戮的對象。特別是在努爾哈赤一會兒殺窮人,一會兒殺富戶的政策指引下,死在韃子手上的軍戶,不知道有多少。瀋陽、遼陽、撫順等地原來的軍戶,幾乎都被殺光了。
那些僥倖殘存的軍戶,跟著明軍到處轉戰,試圖為自己的親人報仇雪恨,結果,最後一路敗退到了錦州。就算他們有滿腔的熱血,滿腔的希望,都被一次次的失望,一次次的打擊,給挫傷得幾乎麻木了。他們幾乎都要麻木的認為,他們這輩子,基本上是沒有為親人報仇雪恨的機會了。
但是現在,他們的熱血,他們的希望,被重新激發出來,他們有了積極戰鬥的動力,他們有了報仇雪恨的希望。給予他們動力,給予他們希望的,正是張准,以及他率領的虎賁軍。
虎賁軍在北直隸收拾了黃台吉,給大金國沉重的打擊,一舉動搖了大金國在遼東的統治基礎。大金軍不可戰敗的神話,從此一去不復返了。韃子的第三次南略,完全是偷雞不著蝕把米。隨著時間的推移,大金國的實力,會更加的弱小。這麼好的機會,他們要是不抓住,以後還會有這樣的機會嗎?基本是不可能了。
想到死在韃子屠刀下的親人,想要遍地的血泊,想到被夷為平地的家園,他們就恨不得立刻拿起武器,和虎賁軍並肩作戰。唯一的問題,就是虎賁軍不知道是否會接受他們。如果虎賁軍接受他們的話,又有什麼樣的紀律,有什麼樣的要求。
看了看臉色有點晦暗的遼東三巨頭,張准漫不經意的說道:「好了,事情處理完好,都回去繼續吃飯吧,我還沒吃飽呢。」
遼東的三巨頭,早就被氣飽了,哪裡還有什麼心思吃飯?三人互相對望一眼,都是一臉的無語,想要說些什麼,卻又根本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張准現在就開始伸手了,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得有多少的遼東軍,投靠到虎賁軍的麾下啊唉,這一次,真是吃龍肉都沒有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