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推,卻更是古怪,呈現在他神念之中的結果清晰,根源因由直指本體。這當真古怪的很,他本是修行大衍神算之人,自然清楚一般修行之人即便神通如何廣大,都難以推算出輕微細緻的因緣禍福,只能導出些許周邊大勢走向,由此推導形勢禍福,再行推算,像今天這般直接便能清晰指向己身的因緣牽引,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天衍道人心下更驚,再入空冥,左手捏了先天八卦的坎印,運起了他剛剛窺得一丁半點的坎境大衍神算,細細推算,孰料,接連幾次的推算都是如此這般,雖似乎混沌不清,然空冥一點卻直指本體,清晰異常,這等前後一致的推算在往日裡也是難以想像的,不過今日的偶爾一現卻只能讓他心下更是迷惑不解。
就如此推算了半日,天衍道人眉心光澤一亮,卻是靈慧魄中的念力自轉,他心頭就是一動,旋即便拋去了心中的那點疑惑之念,洒然道:「終究見得分曉,卻急他做甚!」
話語之間,人影頓閃,卻已經下了無量峰,向那蒼莽群山之中去了。
少時,天衍道人便回到了蒼莽群山間的山門所在,他化作一道清光徑直鑽入了一面石壁之中,那石壁上光影微閃,接著回復原先那般草木雜生的景象,卻是高明的幻法。
穿過了石壁之後,恍若進入了另一個世界。遠近裡,幾座青山散佈,之間穿流著一道瑩光閃閃的綠水。青山綠水之間,綠葉紅花,蟲鳴鳥唱,一片生機盎然,自是不提。
在那青山之上,散佈著一間間的屋子,每一座青山之上還皆有一處殿堂。其間的山林小道上隱現人跡,當真是一片世外仙境。
天衍道人身影一閃,下一瞬間已經出現在群山之後的一處小湖邊上,那小湖中心有一處泉眼,正是這青山之間綠水的來源所在。
微風一蕩,天衍道人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面,目光透過清澈的湖水和其間的小魚水草直接注視在那湖底深處的泉眼之上,默默地看著那泉眼之中汩汩得冒出清水。
不知看了多久,那道人右手掐指一算,眉宇之間神情變換。最後清光一閃,人影已經從這小湖邊上消失,瞬間已至那幾山之中的一座青山半腰,現在一間大屋的門前,抬腳便走了進去。
等天衍道人走入房間之後,堂內一眉頭緊鎖的中年人猛地抬頭,雙眼之中乍放的厲芒瞬息收斂消失,顯出恭謹的神態,從椅子上起身,向那白髮道人行禮:「父親!」
天衍道人微微一笑:「道元何事煩惱?」
被喚作道元的那中年道人張了張口,卻沒說出話來,最後無奈得微微一歎,低聲道:「請父親大人隨我進來!」
兩人穿過中間的兩道小門,走入後間的一個屋子,剛入屋,便是一股子暖氣迎面撲來。此時房裡有一女子,面色姣好,正坐在一個小床邊上發呆,面泛憂愁,竟沒有察覺到兩人進來。
那道元面色更見無奈,微微咳嗽了一聲,床邊的那女子神志即清,抬頭看到進來的兩人,連忙站起身來,向著那白髮道人行禮:「父親!」
天衍道人點頭不語,目光卻是落在了床上那嬰孩身上。
「父親,這孩兒出生之後便身體孱弱不堪,我用上乘靈藥調和之後與之服用,也沒半點起色,氣色反而越見糟糕,後來才知這孩兒週身上下竅穴生來阻塞。」道元道人皺眉說道。
他最後的這句話是嘀咕出來的,聲音小得很,不過卻被妻子朱雲靈聽到,那朱雲靈眉宇一皺,頗為不快得瞪了他一眼,暗自惱怒丈夫不關心孩兒的身體安康,卻早早打算著什麼修行境界,培育靈根,當真可惱。
「哼!」朱雲靈心下氣惱,便輕哼出來,接而低聲道:「孩兒天生全身經脈俱都阻塞,靈藥入體化作靈氣,自然無處作用,反倒於身體有害,我開始是不知情況,你卻為何也這般大意,等孩兒服用了靈藥之後才想起察看孩兒經脈狀況,我看你本意便是用那靈藥疏通孩兒經脈,而不是要為孩兒固體培源——」
道元道人微微一愣,面色尷尬,一頓之後眉宇之間皺得更緊:「而且我近幾日發現,這孩兒很是古怪,甚為不喜靈氣,周圍一有靈氣過盛的物事,他便哭鬧,平時卻安靜的很。況且週身經脈生來阻塞不通,如此這般,日後如何修行——」
天衍道人聽得如此,再仔細端詳了那嬰孩半晌,眉宇間忽得靈光一綻,竟恍若又感受到了那股撲面而來的莽荒凶悍之氣,心頭一動,左手捏印,右手掐指,運起大衍神算,掐指推算了起來。
道元道人知道父親正在推算,自然不敢打擾,只是在一旁候著。
足足過了幾個時辰,那天衍道人方才鬆了手上的坎印,看著那嬰孩上前兩步,剛要抱那嬰孩,忽得一頓,頓時默運法決,封住了道體元胎的六處靈竅,靈氣完全收斂,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兒靈氣的輕靈氣息,就如同一普通老頭一般,沒有了先前的出塵飄逸之態。
如此,天衍道人方才伸手將那嬰孩抱了起來,說來也奇怪,那先前沉寂的嬰孩一入天衍道人的懷裡,竟然張開小嘴笑了起來,眉宇之間都是歡喜,少時,一老一少便相對笑了起來。
那道元道人與其妻子雲靈二人盡都是驚詫不解,一是驚詫父親的舉動,二是驚詫自己的孩兒竟然笑得如此歡欣。
「這孩兒可是半年前的黃昏降世?」天衍道人思索片刻之後,忽然回身問道。
「父親神通,神機妙算,此兒果真是半年前的黃昏降世,其時正是日月交輝!」
天衍道人將那嬰孩抱在懷裡,大笑著道:「緣起本體,緣來如此,緣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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