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世二年二月,泗洪地區生的戰況,出現了詭異的
楚軍在連續動兩次攻擊之後,旋即就偃旗息鼓,不再對樓倉開戰;而樓倉呢,也沒有在楚軍停戰的時候,進行任何攻擊。雙方就僵持在泗洪平原之上,誰也沒有做出過激的行為。
這種詭異的平靜局面,很快就蔓延出去。
先是章停止了對魏軍的進攻,甚至讓出了已經復奪回來的蒙、虞兩座縣城,兵退百里,在>陽築起了一道防線。同時,主力人馬從>陽向南推進,三十萬大軍在相縣、縣一帶拉開了陣勢,並向竹邑方向移動。看樣子,章邯準備暫時放棄了郡,要向南方楚軍進攻。
原本在陳縣成膠著之勢的楚軍,這時候也做出了一個奇怪的舉動。
項梁下令,馬上放棄對陳縣的攻擊,繞過陳縣,以布和曹咎兩人為先鋒,迅速撲向符離和蘄縣。同時留下一部分兵馬,以景駒為主帥,駐守項縣至新陽一線;以原張楚蒼頭軍主帥呂臣為將軍,搶佔城父縣,以牽制章的側翼人馬,同時封鎖章和陳縣之間的聯繫。
轟轟烈烈的戰局,在十數日之間,就從陳郡轉移向了泗水郡。
這種突如其來的變化,讓許多人感到摸不著頭腦。不過也有人覺著開心……
比如重回大梁城的魏咎,便是這其中之一。
他聽從了丞相周市地意見,先是與劉秘密結盟,得到了足夠的輜重補充;之後讓出蒙、虞兩縣,在襄邑擺出和秦軍決戰的派頭,著實是賺足了人心。昔日魏國的流亡貴裔,紛紛投奔大梁……如今魏咎的實力,和幾個月前相比,已經大不一樣,可稱得上是兵強馬壯了。
章一停戰。等同於魏咎地正面。不再承受壓力。
他立刻命部將張魘。向西推進。奪取了尉氏、苑陵兩地。威逼新鄭。虎視陽。
如果被魏咎攻佔了新鄭地話。那麼就等於打開了三川郡地門戶。無奈之下。在東郡作戰已有顯著成效地李由。不得不停止前進。回兵屯紮在酸棗和陽武一線。這樣一來。秦軍直接就對大梁產生了威懾。魏軍也停止了攻擊。雙方就在這東郡、三川和碭郡三地交匯處。僵持。
不過這樣一來。倒也不是沒有好處。
至少三川郡地壓力減少了。李由雖然回兵。卻依舊對齊軍地蒲將軍部。施加足夠地威懾力。
二月十七日。薛郡郡守王恪。趁春汛來臨之際。在桃鄉渡口掘開汶水。水淹齊軍。
八萬齊軍喪命於冰涼的汶水之中,齊王田也在這一戰之中戰死。
原本整肅的齊人,一下子慌亂了起來。他們匆匆忙忙的立齊王田建的另一個兄弟,田假為王。可沒等田假坐熱乎了王位,田地兄弟田榮,自濟北郡出兵,趕走了田假,立田之子田市為王,總算是穩定了局面。可這一立一廢的功夫,就過去了兩個月,中原局勢,再變!
王恪在汶水擊潰了齊軍之後,乘勢而進,將丟失的領地重又奪回。
而後,他以汶水為屏障,築起了一道防線之後,就再無動靜……
局勢變化的太快了,簡直讓人眼花繚亂。
經歷了三個月時間的戰亂之後,河水以南各地,隨即陷入了平靜之中。
棋盤上,黑白子交錯在一起,激戰正酣。
劉看著棋盤上的局勢,沉吟半晌之後,苦澀一笑,投子認輸。
「公叔先生的棋力,果然高明。」
公叔繚捻著鬍鬚,看了看劉,又看看坐在他身邊的劉秦和劉元兩人,臉上浮起一抹笑意。
「怎麼,君侯還沒下定決心嗎?」
劉點點頭,「終究是經營了十載,此地凝聚了我太多的心血,放棄了地話,實在有些不捨。」
「今日放棄,他日可以奪回。」
公叔繚笑道:「想當年,秦魏交戰,秦國國力衰落。孝公果斷讓出了河西之地,送給魏王以作為停戰的條件。之後方有商君變法,國力復強。只十年後,孝公以商君為率,奪回了河西。」
劉抬起頭,看著公叔繚,輕輕點頭。
公叔繚說:「我也知君侯在此地傾注太多心血,然則樓倉……泗水郡在蠱魏、楚、齊三國交匯之地,君侯你雖然十載經營,但終究是根基太淺,難以立足。只看陳涉起事以來,各地流民激湧,但又有幾人願意來你這樓倉避難?即便你開倉放糧,也未能改變太多的局面。
除了樓倉和沛縣,你認為你能站穩何處?
再看那項氏叔侄的情況,與你截然不一樣。他叔侄當年避難江南,倉皇皇若喪家之犬,朝不保夕。可他揮軍北上,方過江水,淮漢數萬遺民紛紛投效。更不要說,那陳嬰一般的人物……
這個,就是根基!」
劉說:「公叔先生所說的道理,不是不知道。
否則當初,就不會讓道子他去北疆做事了……可這心裡,難免有些不服氣,純屬蠻性作樂。」
公叔繚輕撫劉秦的小腦袋瓜子,撚鬚哈哈大笑。
「有血性是好事,不服輸更是好事。但要成大事,就不能太拘泥於一地一城的得失。這無關於感情,只有對錯。君侯選擇北疆為根基,無疑是一個正確的選擇,日後自可見
我也知君侯之心。
那天君侯在城下所豪言壯語,實令人警醒。
天下,本為一家,皆炎黃之後。可自從周王室遷都,天下之亂紛杳而來,春秋以來五百年地戰亂,這百姓地思想,都已經變成了習慣。要想改變,非一朝一夕,君侯還需繼續努力。」
公叔繚說的,是劉那天和陳嬰的一番對話。
如今,在這樓倉城裡,人們都已琅琅上口……我有一個夢想,願天下大同,願世人無地域之分,可同席而坐,歌舞歡唱。炎黃子孫這個詞,也是從那一天起,被樓倉人所熟知。
當然了,要讓大家完全接受,並不容易。
「公孫先生這一番話,如夢方醒。」
劉說著,站起身來就往屋外走,「我這就去促成此事,想來項、章兩邊,都已有些不耐了。」
陸賈出使>陽,說章心動。
章表示,願意阻擋楚軍,但有一個條件,樓倉必須要堅持到他接手之後,劉方可撤離。
而楚軍也派出了使,與劉進行談判。
主持談判地人,依舊是陳嬰。
他的條件是,只要劉撤出了樓倉,楚軍絕不會再攻擊彭城等,劉已經佔領地城市。並且向劉保證,楚軍會承認劉在泗水郡的存在,絕不反悔。
當然了,陳嬰地條件是,劉要把樓倉交出來。
為此,劉這幾日很是上火。他這左右逢源之計,可算得上是成功。
但真的走到了這一步時,卻又對樓倉生出了戀戀不捨之意。而更要命地是,幾乎所有的樓倉人,都願意和劉一同離開。樓倉人口雖然不算多,可萬餘人,不泛一些老弱病殘之輩。
這要撤離,可不太容易……
「君侯且留步!」
公叔繚見劉要離開,連忙高聲喊喝。
他笑呵呵的說:「見君侯這一年來運籌帷幄,老朽也不禁心癢。秦的課業,已差不多完成了。不過再想要提高的話,需要更換一人才好。至於讓何人授業……君侯可以去找叔孫詢問。
他為聖人門徒,交友廣泛,想必能推薦合適的人選。
老朽卻閒來無事,想要找些事情來做,也好打時間……思來想去,老朽想要向君侯討要些事物,不知君侯能否答應?」
大名鼎鼎地尉繚,要為我效力了嗎?
劉聞聽,不由得心中大喜……
這一位,可真是了不得的人物。自從公叔繚來了樓倉之後,劉就一直希望他能為自己效力。
連始皇帝都要倚重的人,豈是等閒?
強耐著狂喜之情,劉說:「但不知,先生所要何事?」
「呵呵,我見君侯的黑衣衛,甚是有趣。故而厚顏向君侯討要,但不知……君侯可否割愛?」
「啊!」
劉先是一怔,旋即反應過來。
要知道,這位公叔繚,當年就是始皇帝的特務頭子。
有他出手掌理的話,那黑衣衛的能量,也將隨之大大增強。
「既然先生喜歡,這就讓秦同前來見您。」
專業的事情,最好還是交給專業的人來打理。劉當下答應下來,「先生若有什麼需要,只管告之就好。」
「哦,先看看,先看看再說!」
公叔繚說完,又恢復了往日懶散地模樣。
「元,跟我走,帶你去見奶奶,莫打攪了先生的授業。」
劉元答應了一聲,蹦跳著走到了劉身邊,伸出手,握住了劉的手掌。她已經十二歲了,個頭很高,頗有其母當年的風采。算起來,劉元在樓倉也生活了差不多有四五年的時間了。對於劉季的印象,早已模糊……和劉很親,而且依稀的,似乎也知道自己和劉的關係。
畢竟,那種父女間的血緣關係,不可能斷絕。
而且關於劉元的事情,劉也告訴了呂。雖然心裡有些吃味,可呂待劉元,一直如己出一般。
「君侯!」
「啊?」
出門之際,公叔繚再次開口,「亥無道,但三秦無罪……亥亡之日,即君侯計算關中之時。
然今時,君侯不可參戰。
秦無二主,背秦之,非君侯可承受。
靜待時機,且靜待時機為妙……」
劉怔怔地看著公叔繚,片刻後點了點頭。
公叔繚的意思很簡單:劉是秦人身份,而且受封秦之爵位。此時此刻,即便是他和胡再不對付,也不能和秦軍敵對。否則,這反叛秦人,殺戮秦人的罪名,可不是他能夠承受。
思來,不無道理。
那章在歷史之上,因臨陣投降,而致使數十萬秦軍被項羽坑殺。
結果後來被項羽分封在三秦之地上,可秦人對他卻是深惡痛絕。許多人背井離鄉,逃到漢中。
這才造就了劉邦在歷史上,能輕而易舉奪取關中地勝利。
公叔繚,這是在向劉提醒:你的志氣很高遠,希望天下大同。可問題是,在現階段,這地域之分是無法改變地事實。你想要成就大事,就必須有根基。而這個根基,在八百里秦川!
劉,在門外朝公叔繚一揖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