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幾乎是強撐著,堅持走回了家中。^^親手斬殺了自己的兄長,對於樓倉城外的事情,她已經沒有心情再去理會了。至於困在甕城裡的那些人,呂也毫不在意。甕中捉鱉,如果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跑了秦嘉那些人的話,樓倉也不用再堅守了,直接投降算了……陳平蒯徹呂釋之,全都集體自殺,還打個什麼?
回到家中,呂再也撐不住了!
一陣天旋地轉,噗通就摔倒在了地上……
呂澤,那是她的親哥哥啊!小時候曾抱著她玩耍,給過她無數的關愛,如今卻死在了她的手上。
呂可以不殺呂澤,但在這種時候,她想不出更好的辦法,穩定樓倉的人心。
為了這個決定,一連多少天都沒有睡覺,吃好。當利劍斬下呂澤首級的那一刻,呂的心裡,輕鬆了很多,而後卻是一種痛徹肺腑的心痛取而代之。而這一切,她不能讓別人看出來。
呂這一暈倒,可嚇壞了戚姬。
「夫人暈倒了,夫人暈倒了!」
小姑娘驚慌失措,大聲的叫喊。府裡的家人頓時著了慌,東奔西走的,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慌亂,驚動了內宅裡的闞夫人。
她帶著劉巨王姬夫婦。匆匆趕來。
「阿怎麼暈過去了?」
闞夫人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眼見這種情況。一時間也犯了緊張。呂沒有把呂澤地事情告訴闞夫人。這會讓老夫人感到傷心。所有地一切。她都是在瞞著老夫人地情況下進行。闞夫人知道今天有賊兵來攻打樓倉。可是並不清楚。這裡面還牽雜了這許多地內幕。
戚姬哭著。把事情地經過告訴了闞夫人。
闞夫人聞聽之下。不由得大驚失色。「為什麼沒有人告訴我?」
「夫人說。老爺走之前交代。要好好照顧老夫人。不能讓老夫人擔心。所以夫人就嚴令所有人。不得把事情透露出去……小婢也是在今天早上。才知道了事情地大概。沒想到夫人……」
「糊塗,真是糊塗!」
闞夫人頓足,而後突然問道:「那親家呢?他們現在如何?」
「呂老爺和呂夫人,已經被夫人下令看押起來……呂家的田莊,如今已經由陳家接手。夫人說,樓倉危機解除之前。任何人不得探望呂老爺夫婦。還說,這件事情,不能告訴老夫人。」
「那,告訴下面,要善待親家。雖然看押起來。但不得讓他們受半點委屈。」
「知道了!」
闞夫人也清楚,呂文夫婦在這種時候,必須要看押起來。否則的話,很有可能會釀成大禍。
她在呂身邊坐下,輕撫呂瘦削秀麗的面頰,許久之後,一聲歎息。
「傻孩子,苦了你,苦了你啦!」
這時候。外面有人來報。陳平鍾離昧蒯徹三人求見。
原來,秦嘉的兵馬雖然人數眾多。但多為烏合之眾,接受地訓練本就不多。更不要說實打實地戰陣掩殺。雖則鍾離昧和任敖加起來也不過五百人,但全都是訓練有素,器械精良的士卒。而主將被困甕城,這群烏合之眾,更無心戀戰。只兩三個衝擊過後,秦嘉所部全軍潰敗。
至於那秦嘉,更是被射成了刺蝟。
他帶進甕城的千餘人,沒有一個倖存下來。
呂釋之,展現出了狠辣的一面,絕不接受任何投降。在甕城裡的士兵停止抵抗以後,他下令步卒衝入甕城,將所有人的首級全部砍了下來,懸掛在樓倉城頭之上。秦嘉血淋淋的首級,掛在城門正中央,兩邊依次懸掛了幾百個首級。剩下來的首級,則全部在城下壘成京觀。
正是在這一戰過後,奠定了日後呂釋之人屠的綽號。
春秋戰國五百年地時間,又不少名將享有人屠的名聲。大人屠,小人屠,不大不小的人屠……而其中最有名氣的,莫過於那殺神白起的人屠之名。如今,呂釋之已嶄露頭角。
任敖和呂釋之打掃戰場,鍾離昧陳平三人,凱旋回城。
一回城,就聽說了呂昏倒地消息。三人不敢怠慢,連衣甲都沒來得及卸下,急匆匆就趕來了。
闞夫人閉上眼睛,沉吟片刻後,突然道:「把所有人都找來,我有話要說。」
「喏!」
底下人不敢怠慢,忙將曹參賈紹,樓倉成立文武要員全部找來,包括陳義在內,全都聚集在庭院中。
闞夫人說:「今兒個把大伙都找來,是想要告訴你們……樓倉是君侯一手建造起來,但也傾注了你們所有人的心血。樓倉,不是君侯一人的家園,而是你們所有人的家園。君侯如今不在,如何守護這裡,就要看你們的手段了……夫人把她應該做的,不應該做的,都做了!
剩下的,就要看你們了。
打仗,我們這群女人不懂,我們要做的,就是在家裡等候你們凱旋地消息。
我不想讓任何人再來打攪夫人地休息。該如何打,你們自己決定,莫要再來問我們這些女人。」
陳平等人,不由得都露出赧然之色,一個個握緊了拳頭。
呂,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強硬手段,將樓倉有些散亂地人心穩定下來。接下來,就靠他們了!
「阿巨。你也參戰!」
劉巨一怔,甕聲甕氣得說:「娘,弟弟走地時候,讓我好好保護你們。」
「混帳東西……」闞夫人勃然大怒,厲聲喝罵道:「樓倉如果沒有了,你還保護我們個甚?
是男人,就拿起你手裡地兵器,砍下那些狗娘養的反賊腦袋。沒有了腦袋的反賊,才不會對我樓倉產生威脅。家裡的事情,不用你管。你若還聽娘的話。就出去。守住你弟弟的基業。」
自從闞夫人收養劉巨以來,從未對他用如此嚴厲的口吻說話。
憐他身世可憐,惜他失了記憶。以至於闞夫人對劉巨的好,讓劉闞看著,都覺得非常嫉妒。
劉巨的眼睛紅了,諾大個漢子,委屈地似要掉淚。
失去記憶地他,如同一個大小孩兒一樣。一貫疼愛自己的母親,突然用這樣嚴厲的口吻責罵。劉巨接受不了。他委屈,他更憤怒……一腔的怒火,一下子都集中在了那些反賊身上。
若非這些傢伙,母親怎可能責罵我?
若不取下他們的首級,我又有何面目再對娘親!
劉巨的思想很簡單。闞夫人幾句話,把他訓斥的一腔殺意。紅著眼睛,厲聲道:「娘,巨兒絕不讓你失望,不殺盡那些狗賊,絕不回來見你。」
而這時候,王姬又火上澆油,在他耳邊輕聲道:「巨,你在外面殺的越多。我和母親就越安全。」
這一句話。足以讓劉巨撇開所有的顧忌。
葛嬰萬沒有想到,秦嘉會敗得如此慘。如此快!
八千兵馬,被殺了五分之一……還有逃跑地。走散的。等他收攏了殘兵敗將,清點之後發現,秦嘉的八千人,幾乎去了一半。問清楚了狀況,葛嬰不由得苦笑連連。這傢伙太想當然了吧!
樓倉那是容易被說降的嗎?
呂且不說,那是劉闞的老婆。就算呂家同意,陳平蒯徹,鍾離昧任敖……哪一個不是曾經和劉闞出生入死,用鮮血打造出來地交情?陳平任敖,呂釋之灌嬰,曾隨著劉闞征戰北疆。
蒯徹從一隸奴,而成為今日樓倉的決策人物,深受劉闞知遇之恩。
鍾離昧的情況不太瞭解。但葛嬰卻聽說過,劉闞對鍾離昧,有刻骨銘心的恩情,誰能動搖?
天真,真真個是天真到了極點!
如果葛嬰知道秦嘉抱著這樣的打算前來,說什麼都不會同意他當先鋒的。
清點了人馬之後,葛嬰督導大軍,在傍晚時分,抵達樓倉城下。殘陽如血,斜照泗洪大地。
整個樓倉城,被一片血紅色的餘暉所籠罩。
那城外壘起來的京觀,城頭上血淋淋的人頭……在這落日地餘暉之中,散發著一種讓人心驚肉跳恐怖氣息。看到這景象,許多人地頭皮都發麻了!葛嬰的這些人馬,不是沒見過血,殺過人。可幾曾何時,他們見過這種恐怖地場景?包括葛嬰在內,也不由得暗自心驚。
「鍾離,我要殺人!」
劉巨暴跳如雷,厲聲吼道:「我娘說了,不把賊人殺光,決不罷休。我要殺人,誰敢攔我?」
鍾離昧不僅連連苦笑。
這位爺的殺心一起,還有誰能攔得住?
可這葛嬰不同於秦嘉,是個知兵地傢伙。主動出擊……以樓倉的兵力,怕是有些不太充裕。
「蒯先生,怎麼辦?」
蒯徹和陳平相視一笑,「以我之見,讓大爺出去殺他一陣,倒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蒯老頭,我就知道你這傢伙是好人!」
劉巨咧開大嘴笑了。
陳平說:「巨哥,你要出戰也行,可這行軍打仗,卻是有法度的。聞鼓則進,鳴金則退,這是軍規,可不同於你打架殺人。你要出戰,就必須要聽從軍令……要是不聽命令,我就稟報老夫人,以後不讓你出戰,乖乖的守在府衙裡面,再也別想殺人。到時候。老夫人那邊……」
「陳道子,你別說了,我聽你地!」
果然,這樓倉城裡,能讓劉巨乖乖聽話的,只有老夫人啊!
鍾離昧笑著點頭,緊跟著神情一肅,「既然如此,劉巨……著你領三百長矛手,出城迎敵。
此戰。需打出樓倉的威風。許勝不許敗。聞鼓則進,聽到鑼聲,不管勝負,你都要收兵回來,聽明白沒有。」
「明白了,明白了!」
劉巨只覺得,身體裡面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東西在湧動,熱血剎那間起來。
他並不精擅馬術,於是手持那根狼牙棒。身披盤野老為他特意打造而成的鑌鐵甲,領三百長矛手,就衝出了樓倉城門。此時,葛嬰剛穩下陣型,正考慮著是立刻攻擊。還是來日再戰。
沒想到,樓倉卻主動出擊了!
一個身形好似老羆的巨漢,率部衝出樓倉。
「狗賊,我娘說了,要我殺光你們……誰出來送死,莫要耽擱大老爺吃飯,快來送死啊……哇呀呀!」
劉巨橫狼牙棒,在樓倉城下巨吼咆哮。他是誰?
他老娘又是誰?
好大的口氣……居然喊著要殺光我們?
葛嬰麾下眾將,聞聽一個個不由得勃然大怒。見過橫的。可還真沒有見過劉巨這麼橫的人!
「秦狗。休要張狂,某家取你性命!」
一名賊將策馬挺長矛。衝出本陣,朝著劉巨就撲了過去。
他看出了便宜……劉巨沒有戰馬。就算他身材高大。有算得了個什麼?借助戰馬的衝擊力,還不手到擒來?這賊將想得非常美妙,而劉巨卻視他為無物,撒開腳丫子,拖狼牙棒往前衝。
過丈地身高,換算起來那可是兩米三地高度。
奔跑起來卻絲毫不見臃腫,速度很快,狼牙棒拖地迸出火花,眼見著和賊將照面,那賊將獰笑著,挺長矛就刺向了劉巨。誰也沒有看清楚,奔跑中的劉巨是怎麼一動,就閃過了長矛。
城頭上觀戰的鍾離昧呂釋之等人,也沒有看清楚。
只見劉巨讓過了長矛,奔跑之中蓬的一把攫住了那矛桿,口中大吼一聲,若同霹靂炸響。
賊將手握長矛,身子卻被劉巨硬生生的從馬上舉了起來。
「給我下來!」
蓬的一聲,賊將握矛落地,被摔得暈頭轉向。不等他明白過來,劉巨已到了跟前,狼牙棒掄起來,把賊將的腦袋生生砸扁在了頭盔裡面。血肉腦漿迸濺,還有那被砸進泥土裡的頭盔……
葛嬰在戰車上,想起了劉巨的來歷。
久聞廣武君勇武絕倫,兄弟叔侄三人被稱為樓倉三熊。樓倉三熊,巨熊為最……見過廣武君,也見過那小老羆。惟獨三熊之中地巨熊,誰也沒有見過。莫不成,這巨漢就是那巨熊?
葛嬰剛要張口提醒賊將小心,那賊將已被劉巨砸的腦漿迸裂。
張大了嘴巴,小心了三個字到了嘴邊,給硬生生的憋了回來。我的個天,這還是個人嗎?
樓倉城頭,爆發出一陣歡呼。
「大老爺威武,大老爺威武!」
劉巨則感覺很沒有意思,一腳踢開了賊將的屍體,環眼圓睜,口中巨吼一聲:「下一個!」
欺負人,這是**裸地欺負人啊……
劉巨的目中無人,把葛嬰麾下的將領,氣得一個個怒火中燒。五名賊將策馬衝了出來,叫喊著撲向了劉巨。你不是厲害嗎?你不是能打嗎?我們打不過你,可是我們的人,比你要多。
五名賊將,張牙舞爪的撲來。
當先一名賊將,舞挺擊。而劉巨卻毫無懼色,面對著五名賊將,倒拖的狼牙棒呼的的一下子揚起來,向前奔跑兩步,猛然踏步騰空而起。狼牙棒在半空中化作舉火燒天式,筆直的砸落下來。你就算有馬,也比不得劉巨這種速度。毫無花俏地一擊,狼牙棒掛著風聲。
賊將舉相應,只聽蓬地一聲,銅中斷,戰馬希聿聿慘叫,那賊將連人帶馬被砸成了肉醬。劉巨雙足落地,餘下的賊將已經到了跟前。卻見劉巨手中地狼牙棒著地之後,卻突然彈起。
沒錯,就是彈起……
一招橫掃千軍,呼的一聲掠過。
一名賊將躲閃不及,胯下馬被狼牙棒正擊中了馬頭。戰馬慘嘶一聲翻到在地,那賊將落馬,還沒等他爬起來,劉巨那巨大地腳丫子就踩了過來,正狠狠的蹬在了賊將的面門之上。
這個,是泰拳裡的蹬技!
泰拳講求剛猛無鑄,爆發力奇強。劉巨這一蹬,足以將碗口粗細的毛竹踹成兩段,更何況是人的臉面。整張臉幾乎被踹成了肉餅,那賊將頓時喪命。與此同時,劉巨借由這一踹,身體猛然後退,一哈腰,單吊馬虛沉,身子呼的撲出去,這叫做餓虎撲食,堪稱迅猛至極。
劉巨身上可披著鐵甲呢,迎著一匹戰馬就撞了過去。
賊將的青銅貼著劉巨的後背掠過,胯下馬慘嘶,被劉巨一下子撞得前蹄揚起,噗通倒地。
狼牙棒猛然脫手,把一名賊將砸翻馬下,劉巨赤手空拳,剩下的一名賊將卻看出了便宜,不由得大喜往外,揮戟就上。要說起來,這賊將的武藝也不差,可偏偏正遇到了一個劉巨。
但見劉巨腳下三宮步一轉,旋身閃過,就貼近了戰馬。
斗大的拳頭,迎著那戰馬的腦袋就是一記崩拳。拳頭和馬頭硬生生的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響。戰馬希聿聿一聲長嘶,堅硬的頭骨,竟然被劉巨轟得碎裂,緊跑兩步,噗通一聲倒地。
說時遲,那時快!
眨眼功夫,五名賊將紛紛敗北。
只看得城頭上眾人,熱血,而葛嬰所部,心裡哇涼哇涼……
「擂鼓!」
鍾離昧大吼一聲,城頭上鼓聲大作。長矛手齊聲呼喊,挺長矛逼向了葛嬰所部兵馬。別看只有三百長矛手,卻是經過嚴格的訓練。奔行迅速,陣型卻絲毫不亂。林立的長矛,整齊的步伐,踩著那鼓點,讓賊軍心驚肉跳。而這時候,劉巨已撿起了狼牙棒,咆哮著衝向賊軍。
樓倉兩邊的側堡,馬軍齊出。
「放箭,放箭……」
有賊將大聲的呼喊,但是卻已不起作用。雖然有櫓手掩護,可弓箭手已被嚇破了膽子,連弓都拿不穩了,還放個什麼箭?劉巨衝到陣前,面對通過來的長矛視若不見。身上的鎧甲護住了所有的要害,狼牙棒好像閻王帖子一樣,就那麼一輪,四五張木櫓被砸的粉碎,連櫓手也連帶著被砸死。
跑吧!
賊軍已無心再戰,撒丫子就跑。
葛嬰眼看這種情況,也知道沒法子再打了!
這軍心已經完全散了,那劉巨儼然暴走,根本無人能阻攔。
「撤退,撤退!」
葛嬰調轉戰車,急急退去。
心裡面卻暗自叫苦:看起來,這樓倉果不其然,怕是要來上一場苦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