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只是二十軍棍,如果真想置人於死地的話,也是綽綽有餘。
而劉闞的目的,並不是要打死屠屠,而是要借由屠屠,建立起自己在本部兵馬中的威信。
如今目的已經達到了,也要見好就收。
劉闞倒不害怕屠屠報復,如果他真不知好歹的話,那時候就算蒙恬求情,他也會殺了這傢伙。不過現在嘛……召平的面子還是要給的。若是惹怒了召平,以後可就有的苦頭吃了。畢竟那是上官,是這永正原中第二號實權人物。劉闞就算是在也本事,也背不住人家誠心算計。
所以,行刑官是由李成擔當。
二十軍棍,打得屠屠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可劉闞很清楚,這只是表面現象,並沒有讓屠屠傷筋動骨。臨了,他取出一個小瓶子遞給李成。
這是審食其他們在遊歷南疆時發現的一種草藥製成的散劑,灑在傷口上能迅速的止血愈傷,活血散瘀。對於外傷頗有效用,在南疆山民之中,很流行。不過由於這種藥草產於深山絕谷之中,只有當地人才能找得到。審食其他們也只能從當地人手中,小批量的購買過來。
劉闞見過這種藥草,很像是後世的雲南三七。
不過他不敢肯定,所以並沒有公佈出去。這兩年,一共購買了六次藥草,總共才產出五瓶藥粉。試驗過幾次,效果還可以。劉闞此次出門的時候,順便的也就帶上了兩瓶以防萬一。
待諸事處理完畢,劉闞這才有功夫招待召平。
「劉軍侯。你初臨永正原,可能不太瞭解情況。這裡的人大都是公子出身,平日裡驕橫慣了,一個個的自以為天下無敵,傲慢地很。王離將軍……呵呵,你可能也聽李成說過。心裡憋著一股氣,懶得管他們。我不知道上將軍派你來這裡是什麼意思,但想必也有教訓他們的意思。
我從上卿那裡聽說過你的事情。不管你是運氣好也罷,還是有真才實學。既然來了這裡。就說明你有不尋常之處,否則上將軍也不會特意拜託太尉府徵召你。好好幹,殺殺這些小子的威風……呵呵,其實也都算不得品性多壞,只是在家裡面驕縱的慣了。不知天高地厚。
還有二十天,這裡會有一次新年演武。
到時候上將軍也會前來觀看。還會為各部正名贈旗……我估計,那些小子們會找你的麻煩。」
「演武?」
劉闞一怔,忍不住問道:「平侯,何時和匈奴決戰?」
召平笑著搖頭道:「這個你就不要問了,上將軍自有他地安排。該打的時候,自然會打……但是在這之前,各部需勤演武藝。一俟時機成熟,自然會有動作。永正原關係到上郡、北地兩處的輜重轉運。一旦大戰起時。你們全都要上陣。所以多多準備。總不會是件壞事。」
劉闞輕輕點頭,表示明白。
這也是中國人和外國人之間地一些差別。
中國人在記述史料的時候。喜歡用春秋筆法,重謀,重略……當然,這和中國地文化有關。
外國人在記述史料時,會使用很詳盡的描述,重術、重細節。
所以在後世,當劉闞翻看史書的時候,往往找不到謀一場大戰的具體描述。筆墨多放在了謀略和全局上,對於細節並沒有太詳細的記載。於國人而言,兵法謀略,是一種近乎於道地存在。可意會,而不可言傳……至於其中具體的過程,需要你自己去領會和理解。
而歐人則會對某一場戰爭,進行詳盡地描述。
比如什麼樣的戰陣,如何出擊……記述的非常清楚。以至於後世我們可以瞭解到馬其頓方陣如何如何,羅馬步兵是怎樣結陣作戰。可反觀國人,卻只能根據一些史料,做出模糊的判斷。
孫臏十陣也好,兵形十六篇也罷……
許多古戰陣就是在這種模糊的概念中,變得模糊不清,讓後人無法詳盡的瞭解。
對於蒙恬擊匈奴這一戰,劉闞同樣是沒有任何的印象。只是隱約記得史書上說,蒙恬擊潰匈奴,奪地三千里。到底怎麼擊潰,用什麼辦法擊潰?而匈奴人當時具體的情況,劉闞是沒有半點概念。以至於當他身臨其境地時候,竟不知從何下手,也不知道該怎樣參與其中。
聽完了召平地話,劉闞只有在心中苦笑。
「闞當牢記平侯之言。」
召平輕輕點頭,站起身來準備離去。但是當他走到軍帳門口的時候,卻又停下了腳步。
「劉軍侯!」
「小將在!」
「演武之時,我估計你很可能會和蒙疾遭遇……你別看蒙疾人是個冒子,但用兵打仗地確不差。他從十二歲就入了藍田大營,五年後才獲得領兵資格,實打實的打過幾次狠仗……
其實,永正原的傢伙們,大都是見過血的,有些經驗,你不可掉以輕心。
蒙疾作戰好衝鋒在前,勇猛絕倫;蒙克精於審時度勢,常居中指揮,根據戰況行變陣之令。
蒙疾所部,多以騎軍為主,吸收了很多匈奴人戰法的特點。若對敵時,當需小心。劉闞聞聽有些發懵。
但旋即他似乎明白了召平的意思。
演武時,如果真的和蒙疾所部遭遇,看起來召平也好,蒙恬也罷,都希望自己給蒙疾一點教訓。
還真的是看得起我啊!
劉闞不由得在心裡面苦笑,但在嘴上,還要恭敬的說:「多謝平侯指點。」
好了,召平走了!
劉闞的心情卻有些沉重起來。
獨自坐在軍帳中悶悶不樂。召平既然說他有可能會和蒙疾遭遇,那估計是百分百會遭遇。
要打贏蒙疾。給他個教訓……似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雖然說,召平給了他足夠地提醒。可問題在於,劉闞對匈奴人的戰法,沒有半點的概念。你就算告訴我說,蒙疾會用匈奴人的方式,用騎軍衝擊我部。可匈奴人。究竟是如何攻擊?
當晚,永正原寂靜無聲。
可是劉闞卻輾轉難寐,半夜裡又爬起來。坐在軍帳裡面發呆。
帳簾在這時候,輕輕佻起。
只見李成和陳道子兩人並肩走了進來。
李成說:「道子。我猜的如何?軍侯肯定不會睡的。」
陳道子也不由得笑了,和李成上前行禮,然後問道:「軍侯,夜已經深了,為何還沒有休息?」
劉闞苦笑一聲。「你們不是已經猜出來了,何必問我?」
「可是為演武之時而擔
劉闞點點頭。「我剛立了威,打鐵還需趁熱。我雖未曾在軍中效力,但也知道這軍中是以實力說話。如果我部在演武之中失敗,以後就休想在人前抬頭。所以,我要贏,而且要贏得漂亮,贏得那些個公子心服口服……哦,成司馬勿怪。我並不是說你。而是說蒙疾那些人。」
李成笑道:「成自家祖破楚失敗之後,早已經不是什麼公子了。能隨軍效力。乃陛下地恩寵,和上將軍的關照。軍侯勿要擔心我的事情,我即奉命協助軍侯,自然也希望軍侯能獲勝。」
「可怎麼獲勝?」
劉闞說:「平侯雖然告訴我說,蒙疾會以騎軍衝擊我部,而且精擅匈奴人地戰法。可我說實話,我沒有見過匈奴人作戰的方式,只知道他們是以騎射而著稱。具體地方式,我並不清楚。」
陳道子不由得笑了。
「軍侯若是為此擔心,卻大可不必。
成司馬雖未領軍,但其祖父李信將軍,卻是和匈奴人多次交鋒,更領軍掃平燕國,想必對此多有瞭解。軍侯何不將心中疑惑告之成司馬,他一定可以給你滿意的答案,何需難寐?」
對啊!
蒙疾他是將門之子,李成不也是將門之子?
而且,論戰功的話,蒙恬可未必能比李信功勳卓著。若非李信破楚失敗,只怕如今爵位要高於蒙家。要知道,想當初始皇帝想要破楚的時候,手中只有兩個人選,一個王翦,一個李信。
相對而言,蒙恬的父親蒙武,王離地父親王賁,都只能屈從副將。
想到這裡,劉闞連忙起身,光著腳走到軍帳中央,朝著李成深施一禮,「還請成司馬教我。」
李成心裡很舒服!
當下一笑,從懷中取出一卷書簡,鋪在了書案之上。
「此乃家祖當年用兵心得……家祖曾在雲中、雁門多次和匈奴人交鋒,對於匈奴人的戰法,有著很詳細地記述。可惜,我父不喜騎戰,而我則因為身體的原因,也無法繼承家祖衣缽。
不過,成幼年時曾聆聽家祖教誨,願為軍侯解惑。」
劉闞連連點頭,命呂釋之又點起兩支牛油火燭,但見尺長的火苗子撲簌簌亂跳,把軍帳照的通明。
李成在書案之上,以書簡中的記載,詳細的為劉闞解說匈奴人的騎戰之法。
並且畫出一張張圖紙,供劉闞來參考。而劉闞呢,此時也活脫脫像個好學的學生,靜靜聆聽。
不時地還會就一些細節問題發出疑問,李成竭盡所能地做出回答。
不知不覺,東方天明。
呂釋之在軍帳門口已經睡著了,而陳道子也在不停的打盹兒。反倒是忙活了一夜地劉闞和李成,精神矍鑠,神采奕奕。待解說完了最後一張圖之後,李成笑道:「成所知也就這些,但也都是紙上談兵,並沒有親眼見過。希望能給予軍侯幫助,二十日後,在演武中大獲全勝。」
劉闞握住了李成的手:「若非成司馬,闞此次必敗無疑。
請放心,我心中業已有了計算,只是要徹底執行起來的話,還需要時日,再好生的摸索。
若有難題時,定要再煩勞成司馬。」
說著話,劉闞用力的伸了一個懶腰,緩步走出了軍帳。
深冬清晨,那清冷的風總是讓人精神振奮。雖然是一夜未睡,可劉闞仍然是沒有半點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