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建成的田莊裡,有一處名為鐵廬的建築。
是個獨立的小院,就坐落在田莊和樓倉交接的位置上。這裡屬於內宅,一般人是無法進入。小院裡修建了一座簡陋的生鐵爐,劉闞一手拿著鐵鉗,一手拎著大錘,光著膀子在鐵廬中叮叮噹噹的打造器物,劉巨和王信好奇的旁觀。
按道理說,這種事情根本不需要劉闞去做。
但是劉闞還是專門從僮縣請來了一個工匠,整整學習了一個月的時間。
他要做什麼?
答案很簡單……他要自己打造馬蹄鐵和馬鐙。在這個時代,馬蹄鐵還沒有出現,馬鐙也只是單邊鐙,只用於上馬方便而已。劉闞首先要解決的是馬蹄鐵的問題,而且還不能讓別人知道。
最好的辦法,莫過於自己動手。
依照著前世的記憶,劉闞用了一個月的時間,終於打造成功。先嘗試著在其他的幾匹馬身上使用,見沒有什麼問題之後,他才著手準備為赤兔裝馬掌。而且,經過先前的實驗之後,劉闞的技巧也進步了許多。打造出來的馬蹄鐵,也漂亮不少,正好可以給赤兔馬使用。
劉巨和王信一邊充當護衛,一邊好奇的看著鐵砧上成型的馬蹄鐵。
「弟弟,你弄這玩意兒,真的有用嗎?」
劉巨好奇的詢問,「赤兔要是帶上這玩意兒,會不會不舒服啊。」
「那你穿鞋會不會不舒服?」
「不會!」
「那就是嘍!」劉闞用鐵鉗夾起一塊馬蹄鐵,放進水中,只聽滋的一聲,一股水汽竄了起來。
「這玩意兒就好像咱們穿鞋一樣,赤兔肯定不會不舒服。光著腳走路,容易受傷,但是有了這玩意兒以後。赤兔就不用擔心走路時受傷了……信,我讓你弄的東西,你弄好了沒有?」
王信說:「弄好了!」
說著話,他從旁邊拎起了一副馬鞍。當然,這馬鞍並不是後世常見的高橋馬鞍。而是在這個時代非常普及的平鞍。與普通的平鞍不同之處,在於馬鞍的兩次,各有一隻馬鐙垂懸著。
馬鐙是用青銅打造而成。市面上很多,一個馬鐙價值二十錢。
也許只是一個觀念上的問題吧,馬鐙雖然早已經出現,但是卻沒有人想到。裝配成雙鐙。
那邊劉巨牽著赤兔馬走過來,王信上前把平鞍放上去。四根牛皮大帶從馬腹下穿過。緊了緊。
赤兔地馬掌在兩天前已經裝好,除了在一開始有點不適應之外,沒有任何不良的反應。
劉闞翻身上馬,雙腳扣在馬鐙之中,在院子裡跑了兩圈之後,感覺還算可以。只是這種平鞍的確是不太舒服,雖有馬鐙的幫助,方便了許多。可是比起高橋馬鞍。還顯得很不穩固。
可惜了,現在還不能讓高橋馬鞍出現。
劉闞讓王信拎過來了一隻褡褳。扣在馬背上,剛好可以遮擋住雙鐙。然後又將赤旗斜掛在馬身上,試了兩下,確定不會影響到自己的行動,這才算是鬆了口氣。
「哥,還有信……記住啦,今天你們看到地一切,誰都不可以告訴。這是咱保命的傢伙。」
劉巨和王信連連點頭,表示明白。
劉闞翻身跨上赤兔,剛準備騎馬出去遛遛,卻見蒯徹急匆匆跑過來。
「東主,巴郡秦家派人來了!」
劉闞一怔,連忙下馬,把韁繩扔給了王信。
「是派誰前來?」
「秦周!」
劉闞點點頭,擺手道:「走,咱們去見見他去!」
二人匆匆來到了客廳,只見秦周風塵僕僕的站在庭上。
「秦先生!」
秦周和劉闞也算是舊識,連忙躬身道:「倉令客氣了,秦週一介徒附,怎擔得起先生二字?」
說著,他從懷中取出一塊符信。
「周今日前來,乃是奉家主之命,請倉令往巴郡一行。」
那符信,是秦清地符信。劉闞聞聽此言之後,終於忍不住長出了一口氣,心頭也輕鬆了很多。
提心吊膽的經過了三個月的等候之後,劉闞終於得到了秦清的回復。雖然還不是很明白秦清地態度,但至少不需要再去提心吊膽了。一切,等到他和秦清見過以後,就能知道分曉。
對於往巴蜀一行,劉闞多多少少,還是很期待的。
如果真地能得到秦清地支持,那就等於抱上了大腿,非常有利於他未來的發展。
恩,大秦一日不亡,自己就能多一日的籌謀。最好時間再長久一些,只有這樣才可以準備的更充分。有時候,劉闞非常恨自己。前世上學的時候,為什麼不多留心一下?至少弄清楚始皇帝究竟是在哪一年死得?這樣的話,自己也能多一分把握不是?何至於如今整天擔心。
不過,劉闞也不是能說走就走。
畢竟他現在是樓倉的倉令,擔負著淮漢糧道轉運的重任。所以,他必須要把事情安排周詳,然後還要去相縣走一趟,向嬴壯告假。想必嬴壯也不會阻止,畢竟現如今淮漢糧道暢通,也沒什麼大麻煩。而且是秦清邀請,嬴壯應該是會答應。但是,這場面上還要走上一遭。
劉闞先找來了曹參,安排了冬時地事情。
今年冬忙,有兩件大事要解決。首先要完成樓倉城牆地建設工程。至少其主體輪廓必須要完工,剩下的就是一些細節問題,等到來年在進行也不遲。還有修渠地工作,要準備開工。
還有,還有……
平日了倒也不覺得有多麼繁忙。
可真等到了要安排的時候,劉闞才發現,枝枝節節的竟然有那麼多的瑣事。
一個小小的樓倉就如此,那麼整個帝國的事務,又會是多麼繁重?聽說始皇帝每天要處理地公文。加起來有一二百斤。也真的是佩服他這種勤勉的態度,至少劉闞感覺自己做不來。
待安排了樓倉的各項事務之後,劉闞帶上陳道子和王信,準備動身往相縣一行。
但沒等他們出發,嬴壯卻先派人過來了。
「倉令。郡守請倉令即刻前往相縣,有要事與倉令相商。」
前來報信的人,也是劉闞地熟人。
當年嬴壯麾下的軍司馬。如今的泗水郡長吏邵平。
劉闞奇怪地說:「要事?平先生可知道是甚要事?」
邵平搖搖頭,表示不太清楚。
劉闞也不好再追問下去,反正他正要去相縣一趟,如此也算順路。當下劉闞和邵平立刻動身。馬不停蹄的趕往相縣。第二天正午時分,劉闞和邵平在抵達郡守府。通稟之後。等待召見。
片刻後,邵平從郡守府走出來。
「倉令,郡守在書房等候,你隨我來。」
劉闞不由得更加奇怪,和邵平一起走進了府內。沿途只見有甲士巡邏,讓人有一種大戰將臨的緊張感覺。而且,如果是談論公事,嬴壯應該是在客廳召見。為何要在書房裡召見自己?
出大事了!
劉闞在心裡暗自嘀咕了一句。
嬴壯的書房。儼然如同一座軍帳。
正中間擺放著一副巨大地沙盤,但是看不出具體是哪裡的地形。
一面牆上。懸掛一張生牛皮地圖。嬴壯正站在地圖前,靜靜地觀看著,似乎沒有覺察到劉闞地到來。
「郡守,劉倉令來了。」
嬴壯這才好像清醒過來,轉過身看了一眼劉闞,沉聲道了一句:「倉令,坐吧。」
「郡守,不知您這麼緊急把命闞前來,有何吩咐?」
嬴壯和任囂不太一樣。劉闞可以在任囂面前隨意,但是卻不敢在嬴壯面前,那那般的隨意。
嬴壯點點頭,轉身走到書案旁邊,拿出一卷黑帛。
「倉令,恭喜了!」
「啊?」
「咸陽發來兩份詔令。」嬴壯露出一抹笑意,然後展開了黑帛,沉聲道:「劉闞聽詔!」
這時候的劉闞,滿腦子的糊塗,不曉得嬴壯手中的黑帛,究竟是做什麼用。咸陽發詔令,和我有什麼關係?劉闞有自知之明,以他現在的身份,根本就不夠如始皇帝的眼,難道說……
劉闞胡思亂想,可行動卻沒有半點的遲緩。
連忙伏身跪下說:「臣劉闞,接詔!」
「劉闞自任樓倉倉令以來,勤勉有加,確保淮漢糧道平安……上卿府評議,可提爵一等,為大夫之爵;又研製軍糧,是百越戰事順利進行,雖未斬首,然則功不可沒,提爵一等,享官大夫之爵;制燒酒,我大秦將士因此而活命者,達三萬人之多,可當一等軍功爵,享公大夫之爵。」
劉闞不由得懵了!
嬴壯笑道:「自我大秦商君立法以來,從未有人能一日連升三級,倉令可以說是頭一人啊。」
「這個……臣,惶恐!」
公大夫,又名七大夫,是秦制二十等軍功爵當中地第七等爵位,和不更相比,又是一個分水嶺。民爵至公大夫時,可見縣令、丞,揖而不拜。也就是說,見了官,拱拱手就可以了。嬴壯上前把劉闞攙扶起來,將黑帛放在劉闞地手上。
笑容旋即斂去,轉身從書案上拿起另一卷黑帛展開:「劉闞接詔!」
「啊……臣劉闞接詔!」
「茲命泗水郡樓倉倉令劉闞,接詔之後,即刻動身啟程,三十日內抵達陽週報到。」
劉闞一怔,呆呆的看著嬴壯。這時候他真地有點反應不過來了。怎麼好端端的,讓我去陽週報到?
嬴壯說:「這是太尉府發出的徵召令,倉令,接詔吧。」
劉闞有些糊里糊塗的接過了詔書,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郡守,這陽周在哪兒,又為何徵召?
還有,我到了陽周,向誰報到?」
嬴壯說:「這個,你就不要問那麼多了。總之一句話,陛下已決意對匈奴用兵,邊郡大軍已開始向上郡集結。陽周,就在上郡……按說,你本無需應徵,然則這是太尉府所發的徵召令,不同尋常徭役徵集。你到了陽周之後,自然會有人告訴你該向誰報到……
時間緊張了些,但還算充足。
這樣吧,我將麾下三百藍田甲士調撥給你,長吏邵平隨同你前往陽周。你先回樓倉,做一下安排。兩日之後動身,我會派邵平帶人在沛縣和你匯合。至於具體的從員,你自行安排。不過,你去陽週報到歸報到,還需要確保淮漢糧道的暢通,明白了沒有?」
劉闞暈乎乎的點了點,持詔令和符信退出了書房。
站在郡守府大門的台階上,冷風一吹,他激靈靈打了一個寒蟬。
對匈奴開戰?
劉闞驀地清醒過來:大秦,要對匈奴開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