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北京向來非常炎熱」裹得人透不過氣來。
夜裡突然而至的一場雨,使得整個北京都瀰漫著絲春天般的清新涼意,生活在京城的人們終於感到了一絲久違的輕鬆。
但京城後海一條胡同的套院裡卻籠罩著緊張肅穆沉重的氣氛,讓人喘不過氣來。
這已經是周濟民近一個月來第二次來這間三進三出的宅子,但每次來到這間透著古樸渾厚的宅子」看到鐵門外荷槍實彈的武警,周濟民還是感到格外的緊張壓抑,心情也走出奇的沉甸甸。
隨著一位穿著得體,腳步沉穩的年輕人」周濟民穿過前院來到一間屋子前。
屋子前將星雲集,個個神色肅穆,當看到周濟民過來時,個個朝他看去。
周濟民頓時感到一股股肅殺氣息隨著他們凌厲威嚴的目光迎面而來,心中不禁又沉重了幾分。
房間佈置古樸簡陋,透著絲歷史的沉重和滄桑感。
一位瘦小的老人靜靜地躺在床上,手臂上插著輸液管,床邊擺設著不少現代化醫學監測儀器。
但就是這樣一個病危彌留之際的瘦小老人,就這樣靜靜地躺在床上,卻給人一種說不出的肅殺威嚴的感覺,讓人一看到他心跳不知不覺中就會加快,呼吸也似乎會變得不順暢起來。
周濟民一踏進這間屋子,注意力就完全被床上靜靜躺著的瘦小老人所吸引」甚至連老人床邊正侯立著的一位威嚴男子似乎都沒注意到。
這已是周濟民近一個月以來」第七次見到老人,前五次都是在醫院裡,而後兩次都是在這間透著沉重滄桑感的房間裡。
但看著床上這位瘦小,皮膚已經皺巴得跟樹皮一樣,只剩下微弱呼吸氣息的老人,周濟民還是仿若感覺到一股肅殺血腥的氣味迎面而來,心臟重重地跳了兩下」呼吸也變得沉重起來。彷彿床上躺著的不是個病危的老人,而是一個渾身浴血,屹立在屍山血海中的殺將!
李老太爺,【中】國碩果僅存的開國元老,曾經不知道痛飲了多少鬼子鮮血的抗戰猛將,終於也踏上了人生最後的歸途!
床邊的威嚴男子見周濟民過來,心情沉重地朝他微微頜首示意。
周濟民走到李老床邊,先給李老搭了下經脈,然後取出長長的銀針,小心翼翼地在他腦部插了幾針。
很快李老滿是皺紋的枯黃老臉似乎變得紅潤起來,微弱紊亂的呼吸也變得平緩有力起來。
李老緩緩張開了眼睛,那是一雙渾濁的老眼」但卻似乎透著股讓人不敢正視凌厲。
「周醫生,我是不是快要去見【主】席了?」李老說話有些含糊不清,語速也非常緩慢」卻透著軍人看透生死的豁達和不容人反抗的威嚴。
周濟民扭頭朝候在床邊的男子看去,這是個穿著得體,頭髮修剪得很有型」靜靜站在一邊也能給人一種沉穩幹練、而又很有威儀的中年男人。
「不用看他,你是醫生,你做主!」李老用含瓣不清的聲音,卻發出了不容人反抗的斬釘之語。
中年男子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朝周濟民微微頜首。
「是!」周濟民實話實說武「你估計還有幾天?」李老輕描淡寫地問道」好像是問一件很平常稀鬆的家常事。
周濟民猶豫了一下,道:「還可以拖延十來天。」
中年男子身子微微顫了一下,威嚴的臉上流露出無奈、沉痛還有一絲隱藏得很深的擔憂。
「有沒有辦法讓我清醒地去見【主】席?」李老繼續很隨意地問道。
周濟民額頭微微滲出了點冷汗,最終還是道:「可,可以」不過這樣的話……」
「可以就好,稀里糊塗地躺個十來天,哪比得上清清楚楚地活上一天!」李老打斷了周濟民,然後渾濁的眼珠子轉向中年男子。
「可以通知讓他們都回來了!」李老緩緩道。
「是!爸爸。」中年男子,也就是李老的三子李德估,目前李家唯一一位官至部長級的強勢人物心情沉重地回道。
李老是碩果僅存的開國元老」是真正屍山血海鑄就的軍人」人雖老了」雖隱居了」卻依舊有著巨大的威懾力和號召力,甚至他病危之際」連國家一號領導人都要時不時上門詢問探望。門外那些將星就是他卑前的部下,或者部下的子弟,個個手握兵權。可以說只要有他在一天,哪怕李家就只剩下一丁,也能巍然不倒。
只是李老最終還是要去了」就如一棵參天大樹轟然倒下,生活在這棵參天大樹下的李家子弟頓時感到了莫名的戰兢,就算位高權重的李德估也不例外。而且李德估身為如今李家實際上的掌舵人,更有深深的危機緊迫感。
有李老在,他可以從容不迫地為爭取下屆副【總】理之位而佈局,可以毫不畏懼地與政敵交手,可李老一旦離去,李德估不難想像,形勢會一下子對李家變得極為不利和複雜,而李家的對手也必然會乘勢反擊。
本是處於超然地位的李家」在李老去世後將轉眼間站在風尖浪。上,稍不留神恐怕就要落個船毀人亡的悲慘下場。
如果,能再等個一年半載那該多好啊!李德估心裡沉重地歎息著,可是這話他卻不能說出口。
「還有博翰!」說起博翰」李老的聲音明顯加重了一些,而且還有些顫抖,再不像之前那樣的淡然平靜。
「我已經通知他回來了,估計今天應該就會趕回來。」李德估恭敬地回道」目中卻閃過一抹擔憂之色,隨即那抹擔憂被嚴厲之色所替代。
父親一去,李家形勢危險」絕不能容那小子在京城胡鬧!實在不行,等父親事了之後,就立馬把他送到國外去!
李老所想的卻是跟李德估此時所想的完全不一樣,他想起了躺在血泊中的第二個兒子,想起了還是幼童時的最小孫子看自己那仇恨的目光,李老緩緩閉上了眼睛,滿是皺紋的眼角似乎濕潤了。
虎毒不死子,但為了共和國,為了李家」他卻親手把自己的二子送上歸路!
周濟民見這樣一個鐵血人物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傷心的往事,整個人也突然變得像個普普通通的老人,心頭不禁微微一顫,忍不住脫。道:「有一個人,如果他肯幫忙,李老就算再活個幾年也絕不是問題!」
「真的,他是誰?」正憂心忡忡的李德估聞言,竟極為失態地一把抓住周濟民的手臂急急問道。
李老也張開了雙目,但他的目光不是看向周濟民,而是嚴厲地射向了李德估,帶著絲責備失望的神色。
「天塌下來了嗎?我已經死了嗎?」李老口齒含糊不清地反問道,卻帶著絲讓人透不過氣來的威嚴。
李德估急忙羞愧得鬆開了手」目光有些不敢正視李老。
李老見狀這才將目光轉向周濟民,微笑道:「周醫生,說實話我也還想多活幾天」想看看我們的國家究竟會變成什麼樣,想看看子孫後代會有多出息。不過,你到現在才說出那人」想必那人必是世外高手,你幫忙請請看,請得動就請,請不動你也不必為難!」
說著李老目光又嚴厲地斜了李德估一眼,帶著深深的警告之意。
李德估碰上李老的目光,急忙低頭迴避」嘴角卻勾起一絲苦笑。
老爺子人雖老」心卻是比什麼都明白著呢!周濟民見狀暗自感慨,嘴上卻道:「是,那我現在就給他打個電話。」
「就這裡打吧!」李老微微動了平手指」示意周濟民不用出去打電話。
周濟民微微一怔,就老老實實拿出手機給余子清撥了過去。
火車上,余子清正為錢夢琪撂他的電話而心煩」手機卻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急忙拿起手機一看,卻是周濟民的,不禁微微皺子皺眉頭。
「濟民,有什麼事?」余子清因為心情有些欠佳,接起電話開門見山問道。
「有位病人病危,我想,「」周濟民一聽到余子清的聲音,心裡就莫名地微微一顫,壯著膽子小心翼翼地道。
人生在世,生老病死本就正常,余子清又不是救世主,若有人病危就要他出手相救,他還不累死才怪。況且周濟民已經得傳了他部分醫術,又有他一縷真元相助,若連他也無能為力,恐悄這人也算是命該如此了。
但周濟民畢竟跟他有些緣分,余子清微微皺了下眉頭,壓下心頭的不耐,打斷道:「病人是誰?是你的家人或者朋友嗎?」
生老病死雖然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但若是周濟民的家人或者朋友,余子清還是會插上一手,做些逆天之事。只是若是尋常病人,那就聽天由命」該如何就如何吧,他是不會特意出手相救的。
周濟民當然聽得出來余子清話中之意」心存感動之餘並不敢有半點隱瞞」老老實實地道:「不是。」
至於李老的身份,周濟民很聰明地沒提起。對與余子清這般神仙一樣的人物,平民老百姓還是開國元老又有什麼區別?若刻意點出他的身份」反有可能引起他的反感。
「既然不是,那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你自己盡力吧!」余子清很直接地道。至手對方究竟是什麼人」他卻是不再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