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獨是展昭暗自驚奇,在屋頂上觀戰的慕容曦辰也忍不住皺眉。慕容曦辰自幼便聰敏好學,過目不忘。燕子塢的「還施水閣」,保存著慕容家世家從立國那時搜羅下來的全部武林秘笈,總計一十六餘部,七百二十五冊。這麼多書籍,慕容曦辰在不到十六歲便將這些秘笈全部通覽並作過系統研究。進入神機營後,慕容曦辰又大量閱讀過神機營的檔案。
可以說神機營作為大宋官方的武林監控部門,對大宋境內黑白兩道的瞭解,再無任何一個組織可以與神機營比擬;而對當今武林總概的瞭解,當今更是再也無一人比得上慕容曦辰。
看那女子的身手武功,基本肯定與逍遙派淵源甚深,但據慕容曦辰所知,逍遙派從未有過這樣一個人。至於那個大漢……他的武功路數完全不像逍遙派,倒是與本土佛門正宗和西域密宗關係非淺。按理說,以這一男一女的武功,無論如何也不應該在江湖上默默無聞才是,可是慕容曦辰在腦海裡反覆搜索了數遍,愣是想不出這二人的來歷!
「靈空大師。」慕容曦辰朝身邊的大和尚點了點頭。大和尚會意,縱身而下。
眼下展昭和丁月華正在纏鬥那個奇怪大漢,歐陽春則再次接上了神秘女子。大漢內力恐怖,招式卻並不複雜,展昭一人應付他便綽綽有餘,只是要拿下卻並不簡單。另一方面,歐陽春武功雖然勝過那女子,但輕功方面卻有所不及,兩人的打鬥看樣子也不是一時半會可能結束。乘著兩邊應對不暇,慕容曦辰讓靈空出手,卻是想探一下一直窩在房裡沒出來的第三個人的深淺。靈空出身於少林寺,精研七十二絕技中的「大韋陀杵」,一身武學造詣相當了得。
靈空跳進院內,先大喝一聲示警,然後衝進唯一點著燈的那個房間。房門虛掩,倒是用不著用蠻,可靈空在衝進去的一瞬間,房裡的燈卻突然滅了。
慕容曦辰的心忍不住猛地一跳。「大韋陀杵」威力無比,一拳下去,對方脅骨齊根斷折,乃是佛門裡少見的狠辣功夫。靈空研究了一輩子「大韋陀杵」,拳上力量江湖悍有人及。按理來說,就算靈空打不到別人,拳勁波及之處也必然會打碎周圍其他傢俱。可靈空這一進門,頓時如石沉大海一般,一點聲響都沒發出來。
「不好!」慕容曦辰等了兩個三呼吸,見裡面依舊不見動靜,立即知道要糟,「道虛上人,趙錢孫,左近,進去救人!」慕容曦辰道。
道虛道人,趙錢孫和另一名神機營高手應了一聲,剛要縱身進院,卻突然聽得房門一聲巨響。定睛看時,便只見靈空那魁梧的身軀從那間房屋中倒飛出來,沉重地摔在大合院中間的花園中。
趙錢孫輕飄飄地縱身躍到靈空身旁彎腰在靈空頸側一摸。「靈空大師無恙!」趙錢孫抬頭向屋頂的慕容曦辰道。看靈空的情況,明顯是被偷襲點了穴道,吃了暗虧。趙錢孫伸手在靈空「風池穴」上輕輕一點,本想替靈空解穴,不料一股奇寒內力反而沿著手指逆流而上,進入他的經脈之中。趙錢孫沒來由打了幾個寒戰,忙運勁將那股陰寒內力驅散,卻再無勇氣替靈空解穴了。
道虛道人「哈」地一聲怒吼,排雲雙掌穩穩向漆黑的屋內推去。只聽掌風過處,屋中一片傢俱破碎的聲響。道虛心中疑惑,雙手護住週身,一步一步地走了進去。
屋頂上眾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裡。
屋裡的油燈再次幽幽點燃。「裡面沒人!」道虛手中執著點然的油燈,跑出屋大聲報告。
「怎麼可能沒人!」眾人一陣愕然。
「他定是乘著所有人都看向靈空的時候悄悄地從屋中溜了出來。他不會逃跑,因為他的同伴還在苦戰,那麼他現在會在……」慕容曦辰心中一凜,一陣危險的預感突然升了起來,「不好!」
剛說到此處,她腳下原來好好的屋頂竟突然出現一個大洞。慕容曦辰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便尖叫著掉進了漆黑的屋子中。
「副總管!」趙錢孫、左近大吃一驚。對方武功如此之高,以慕容曦辰的武功,落在他手裡還能活得下來?事發之時,左近和另兩個神機營成員正在慕容曦辰身邊保護她的安全。可是看著屋頂上那個大洞,和裡面漆黑的房間,左近愣是不敢跳下去!
過了半晌,慕容曦辰顫抖的聲音終於傳了出來:「我,我沒事。」
慕容曦辰說話的語氣很古怪,有大災餘生的慶幸與後怕,更多的卻是無名的惱怒與嬌羞。這種近乎失態的口氣卻是趙錢孫等親信之前從未聽過的。還沒來得及趙錢孫等人松氣,那間房間的房門卻突然打開。只見一個長相近乎艷麗的年輕男子,正抱著慕容曦辰一步一步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趙錢孫等人張大了嘴巴,總算明白了剛才慕容曦辰語氣中那絲羞憤的來源。一直以來,慕容曦辰扮演的都是神機營大腦的角色,冷靜、理性、禮貌、公平。與她的前任路雲瑤不同,慕容曦辰的美麗並不能成為屬下們滾床單時的暇想對象,相反,她的才情卻讓所有男人在她面前黯然失色,無法不生出自卑感。
慕容曦辰的冷艷,使她在人人欽佩的同時,也被人暗地裡敬而遠之。在神機營眾人的眼中,路雲瑤是一個傾國傾城的「女人」,慕容曦辰則是一個傾國傾城的「人」。任何與慕容曦辰相關的性聯繫,在神機營眾人眼中都是不可想像的——直到今晚,慕容曦辰第一次露出她軟弱的一面。
「哇!」趙錢孫忍不住感歎了一聲。他倒不是不想救慕容曦辰,可是一來投鼠忌器,二來明顯自己也不是對手。
「對不起,讓你受驚了。」走到中庭的年輕男子停下腳步,朝著懷裡的慕容曦辰燦爛地一笑,將她放了下來。「大牛,紫珠,都別打了。自己人!」年輕人道。
神秘女子聽見年輕人的呼喚,立即撇了歐陽春,飄然躍到年輕人身後。而大漢也停下手來。丁月華心有不甘,還要再進攻,卻被展昭止住了。
慕容曦辰在年輕男子的目光中,只覺得渾身都不舒服。在恢復行動能力後,慕容曦辰立即退後數步,退到趙錢孫、歐陽春的身旁。
「我想起那個叫『紫珠』的女人了!她是個倭人,五年前還在朱雀門外舉辦過比武招親,官家都來看了。我還道她身法那麼眼熟……」趙錢孫一拍手,驚呼道。他這話其實只說了一半。他有一個姓譚的師兄當年也上台比武了,結果沒出幾招,便被紫珠一腳從台上踢了下來。
慕容曦辰驚訝地看了年輕人身後的女子一眼,顯然五年前天子大門前比武招親之事她也曾聽過。「倭國人麼?難怪看不出來歷……」慕容心中道。
「你是誰?憑什麼說我們是自己人?」帶著種種疑惑,慕容曦辰平復心神後,儘管用最平靜的聲音問道。
「哦。忘記我們還沒見過了。我叫葉念思,我也是神機營的人。」年輕人燦爛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起初他並不確定對方是神機營的人,不過動手之下,他馬上便反應了過來。整個大宋境內,再無一家組織像神機營這樣出身各異,正邪俱有,而且武功如此高強的高手們。
「葉念思!」
聽到這個名字,神機營所有人都忍不住猛地吸了一口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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