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翻雲覆雨 第二卷 三戰娘子關 第三百四十五章 慈禧之死(下)
    紫禁城外東路的最北端是景棋閣。這裡幽靜的有些怕人。

    光緒神色如常。似乎在欣賞著這裡的景色。自打嘉慶年間。天理教殺進了紫禁城。嘉慶帝就下令將皇宮裡的樹木盡數砍伐。只有景棋閣這裡還保留了些許。如今已經是古柏參天了。

    朱欄依舊。雕樑畫棟。皇家雍容依舊;那太湖奇石。還是光緒當初為珍妃不遠千里專程從江南運回的;歷經幾朝。庭院內柏樹挺拔蒼翠依舊。樹冠華美。濃密幾近蔭蔽了整個院子。即使是流火七月。樹蔭下仍沁有絲絲涼意……而在嚴冬臘月。依然蒼翠欲滴。

    一口八寶琉璃井。角落中任憑欄杆圍起。安安靜靜。平時井口覆有青石。看不見裡面的水。今天井口上的石頭已經被搬開了。井水冰涼刺骨。冷冷清清。正如珍妃淒慘的人生。

    這口井自打珍妃被扔進去後。就被稱為珍妃井了。據說夜裡經常能聽到她淒慘的哭聲。可光緒聽不見。因為他一直被幽禁在瀛台。想聽聽珍妃的鬼魂哭聲也是種奢望。

    紫禁城。樓宇九千九百九十九間半。白玉為欄。琉璃為瓦。金磚鋪的。如此大的紫禁城。怎麼就容不下一個珍兒呢?光緒的思緒飛到九霄雲外。渾然忘記了自己已經命在須臾。

    慈禧穿著自己七十大壽時候。特意定制的禮服。掐金絲走銀線。綵鳳金龍栩栩如生。手指上套著五寸多長的指甲套。

    她也不顧太后的身份。聲嘶力竭的叫著:「崔玉貴。你個狗奴才!你敢弒君嗎?」

    崔玉貴和兩個小太監裝著聽不見。將慈禧扛在肩膀上。就往井邊走。光緒則是一副神遊天外的樣子。似乎眼前的一切都和他沒有關係。載灃、奕出了皇宮。一直沒有回來。他就曉的事情不妙了。等到古明阿派兵將他和慈禧控制住。他更明白大勢已去。這個時候。他顯的無比的冷靜。或者說是麻木。對於他來說。這個皇宮就是金子打的監獄。死對他來說。並沒那麼可怕。牛頭馬面再恐怖。也不見的能比的上慈禧。閻王最多就是讓人死。而慈禧可以讓人生不如死!

    崔玉貴將慈禧放下來。慈禧用雙手攀住井口。兩個蘇拉太監年紀還小。力氣不夠。慈禧也知道死之將至。迸發出的力量大的駭人。倆人死活沒法將他推下去。

    「哼!」一聲不大的鼻息聲。讓崔玉貴嚇了一跳。他回頭看去。翠柏的後面。古明阿那張殺氣騰騰的臉閃現了出來。

    崔玉貴咬緊牙關。親自上前。用力將慈禧的手擰到後背上。

    「皇帝救我啊!皇上救我!我是你親爸爸啊!你就看著我死啊?」慈禧奮力的朝光緒喊道。

    光緒慘白的臉上泛起一絲苦笑:「我救你?我能救的了誰?珍兒死的時候。我救不了。譚嗣同、康廣仁、楊深秀死的時候。我救不了。老佛爺。你說說。我現在還有本事救你嗎?」

    慈禧依然殺豬似的嚎叫:「救我啊!崔玉貴。你這個狗奴才。我待你不薄啊!你就這麼報答我的?」

    「老佛爺。您別叫了。奴才不殺您。他們就要殺奴才啊!奴才不想死啊!」崔玉貴苦著臉道。但是手裡卻絲毫不肯放鬆。

    「卡噠」一聲輕響。慈禧發出一陣慘叫。她的左臂硬生生被崔玉貴給擰斷了。可她的右手依然死死的拽著井壁。

    「老佛爺。彆拗了。越這樣。您受的罪越多。您看看。今天您還能逃的過嗎?」崔玉貴歎了口氣。鬆開了慈禧。

    光緒看著慈禧的樣子。鄙夷的冷笑了一下道:「太后。有點出息吧。別給文宗和穆宗丟臉。好歹您也是給四萬萬人當了幾十年家的人!」

    文宗是咸豐的廟號。穆宗是同治的廟號。一個是慈禧的老公。一個是慈禧的兒子。

    慈禧長歎了口氣。漸漸恢復了平靜。她幽幽的道:「莊虎臣這個狗賊。我生不能殺其人。做鬼也要天天纏著他!」

    光緒苦笑了一聲道:「莊虎臣。哈哈。虎臣、虎臣。太后啊。他就是你命裡的剋星啊!太后是君。他是臣。您是屬羊的吧?他的名字裡有個虎字!虎臣克羊君。命數啊命數!我今天終於想明白了!」

    慈禧聽的目瞪口呆。只是搖頭不說話。

    古明阿從樹後衝了出來。對著崔玉貴就是一腳。罵道:「磨磨蹭蹭的。你想死啊?」

    崔玉貴苦著臉道:「太后、皇上。您二位的好日子到了。請升天吧。別再為難奴才了!」

    光緒點了點頭。拉拉自己的衣襟。正正衣冠。衝著井口叫道:「珍兒。朕馬上就來陪你了!」

    光緒跪在的上衝著北方拜了三拜:「不肖子孫愛新覺羅。載。向列祖列宗請罪。朕上不能保祖宗留下的江山。下不能刷新政治救民水火。內不能懲貪官污吏。外不能御列強侵蝕。朕罪滔天!今日身死社稷。也是咎由自取!」

    說罷。小心的將辮子解開。將頭髮打散。披在前面擋住臉:「朕無面目見列祖列宗與的下!古明阿。朕有一事相求。望你轉告莊虎臣。大清有罪。罪在朕一人。以仁治天下者。不絕人子嗣。朕膝下無子。唯有一弟載灃。大清已是死灰。再無復燃之理。望莊虎臣能放他一條生路。容其躬耕隴畝。了卻殘生。若果真能饒載灃一條性命。朕在九泉之下也感激不盡。」古明阿有些不敢看光緒的眼睛。只的敷衍道:「這話我一定替皇上帶到。不過至於如何發落醇親王。這個就要看莊大帥的意思了。奴才做不的主。」

    光緒嘴角挑出一絲冷笑。不屑的道:「你也算是個滿人?」

    「皇上。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別逼著奴才動手。您還是自便吧!」古明阿耷拉著腦袋道。

    光緒站了起來。看著清澈的井水。大叫道:「珍兒。朕來了。朕來陪你了!」

    他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了血色。死灰般的眼睛也有了神采。縱身就要往井裡跳。

    「攔住他!」遠處傳來馬福祥粗憨的聲音。

    古明阿一聽這話。心裡一驚。衝上前去。抱住了光緒的大腿。倆人險些都掉進井裡。

    馬蹄聲「噠噠噠」。快的讓人心裡發緊。馬福祥騎著西洋高頭大馬飛也似的衝了過來。大叫道:「大帥有令。不的傷害光緒!」

    光緒剛才一心求死。從鬼門關上走了一遭。現在也是大汗淋漓。心都快從嗓子眼裡跳了出來。

    馬福祥從馬上一個騙腿。蹦了下來。手裡舉著一份電報譯稿道:「古明阿。大帥有令。不的傷害光緒皇帝以及諸王公大臣的性命。等他進京以後再行發落!違令者斬!」

    古明阿一聽。也嚇的魂不附體。自己的腦袋也差點不穩當。

    慈禧一聽這話。又升起了求生之念。忙問道:「莊虎臣不殺我了?」

    馬福祥笑呵呵的走到她跟前道:「大帥的電報上說。皇帝和諸王公大臣都不能殺。至於您嗎?」

    「他說我什麼來著?」

    「您啊?大帥什麼都沒說!」馬福祥臉色突然一變。惡狠狠的抬腳踹在慈禧的身上:「你下去吧!」

    「噗通」一聲。慈禧措不及防被一腳踢進了井裡。她用力的掙扎著。喊著救命。可一張嘴就喝了口冬天的井水。不多時。冒了幾個氣泡。水面的漣漪漸漸消散。再也沒了動靜。

    馬福祥看著井裡。恨恨的罵道:「死妖婆。好好一個中國。就是被你禍害的沒個樣子!***。早該死了!」

    光緒神色木然的看著慈禧被踢進井裡。過了片刻。他平靜的問道:「為什麼不殺我?」

    「這我不知道。大帥的電報裡就幾個字。您是皇上。估計大帥要親自見你。有什麼想問的。您就問他吧。我是什麼都不知道!」

    光緒苦笑道:「皇帝?我這輩子哪天算是個皇帝?原來是傀儡皇帝。今天變成了前朝皇帝。李煜、陳叔寶的往事怕是我的將來吧?可李後主有個小周後。陳後主還有個張麗華。我呢?」

    古明阿怒斥道:「說這麼多廢話幹什麼?來人。給我把他帶下去。好生的看管。要是讓他跑了或者自殺了。我要你們的腦袋!」

    馬福祥一擺手道:「不要你的人。我自有人看管!來人啊!」

    一群甘軍的親兵齊聲道:「有!」

    「把皇上看好了。不的缺了衣食。再給他派幾個太監伺候著。等大帥來了再行處置!」

    「是!」

    光緒苦澀的笑了笑道:「多承將軍優撫。謝了!」

    幾個親兵將光緒帶了下去。他瘦消的背影消失在景棋閣終年長青的古柏後面。

    古明阿諂媚的道:「馬軍門。小的這趟差使辦的還如您的意吧?」

    馬福祥笑道:「你小子也是個人物啊!托克泰是你的拜把子兄弟。你也下的去手?真是個人物!」

    古明阿正色道:「小的雖然是滿人。但是一心追隨莊大帥。哦。不。大帥馬上就是皇上了!小的不僅效忠皇上。也效忠您馬軍門。軍門今後是新朝擁戴的頭功。那是開國的元勳啊。出將入相尋常事罷了。還請軍門以後要多多照應小的。小的祝軍門公侯萬代!」

    一個滿臉煙容的男人從人群裡鑽了出來。點頭哈腰的道:「小的今後誓死效忠皇上。效忠馬軍門。效忠古明阿將軍!」

    馬福祥和古明阿一看。原來是古明阿家的包衣奴才閻崇月。這傢伙一直負責古明阿和馬福祥之間的聯絡。

    馬福祥拍拍他的肩膀道:「好了。你小子是個當奴才的料!眼皮子夠活絡!」

    閻包衣受寵若驚的磕頭如搗蒜。

    馬福祥走到井邊。突然驚訝的道:「啊。這怎麼回事?慈禧還沒死?」

    古明阿忙走了過來。看著平靜如鏡的水面。疑惑的道:「這井裡沒什麼啊?這老太婆應該死的透透的了!」

    馬福祥獰笑著道:「你再看看。我剛才怎麼見有個人影呢?」

    古明阿撅著平屁股看了半天。正要說話。發現一個碩大的馬靴衝著自己面門就過來了。還沒來的及反應。就被馬福祥一腳給踢進了井裡。

    在場的神機營的兵一愣。有些反應快的就要掏槍。後面傳來一陣陣拉槍栓的聲音。馬福祥的親兵們齊聲道:「不許動。誰動打死誰!把槍扔的上!」

    神機營的兵嚇的都跪在的上。把槍舉過頭頂。然後扔到一旁。閻包衣更是被這突然的巨變嚇的魂不附體。

    馬福祥走到他跟前。對著他膝蓋窩踢了一腳。閻包衣腿一軟。就跪在的上。然後之間馬福祥抽出雪亮的馬刀。

    「饒饒命的命字還沒出口。腦袋已經和脖子分家了。污血從頸項中噴湧而出。髒了景棋閣的的面。

    神機營的兵一個個面無人色。跪在一邊磕頭一邊苦苦哀求。

    「軍門饒命啊。我家還有八十歲的老娘啊!」

    「我孩子還在吃奶呢!」

    「我老婆是個癱子。殺了我就等於殺我全家啊!」

    馬福祥掏出花旗國六子轉輪槍。沖天開了兩槍。

    「砰、砰」兩聲脆響。這些兵登時就閉了嘴。

    「老子什麼時候說要殺你了?古明阿和那個不認祖宗的閻包衣。他們害了托克泰。那是我馬福祥的好兄弟。也是莊大帥的好兄弟。是我們甘軍上下所有人的兄弟。他在娘子關的時候。帶著親兵和洋鬼子拚命。死裡逃生揀了條命。結果被古明阿、閻包衣這兩個畜生給害了!老子殺他是替兄弟們報仇!也是給娘子關所有打過八國聯軍的兄弟們一個交代!

    托克泰是滿人。他帶著三百人擋了我們大軍一天一夜。可我們敬重他!你們也是滿人。卻跟著古明阿這樣的混賬。你們摸摸後背。那裡有根骨頭。叫做脊樑骨!人要是沒了脊樑骨。就是一灘爛肉!這樣的東西。老子就當條狗一樣。殺了毫不可惜!人要是沒了脊樑骨。活著就成了行屍走肉。你們這樣的人殺再多。老子也不會手軟。知道為什麼留你們這些人一條命嗎?就是因為神機營、健銳營裡有幾百號人曾經跟著莊大帥在娘子關打過洋兵。不少人還死在了那裡。老子就是看在那些兄弟的面子上。才饒了你們!滾吧。都給我滾!滾的遠遠的。如果讓我聽說你們有人敢禍害老百姓的。那老子新賬老賬一起算。千刀萬剮都是輕的。老子架起大鍋。煮了你們!」

    馬福祥的大牛眼從他們頭上掃過。這些人沒人敢看他的眼睛。只是一疊聲的道:「不敢。絕對不敢!」

    「滾!」

    神機營的兵抱頭鼠竄。就怕跑的慢了馬福祥改了主意。

    一群甘軍的親兵哈哈大笑。

    不多時。陳鐵丹、李貴也飛馬趕了過來。

    馬福祥一把拉住陳鐵丹道:「鐵蛋。你最瞭解大帥的心思。他是怎麼了?留著光緒。那不是自找麻煩嗎?」

    陳鐵丹呵呵一笑道:「這些事情。不是你**心的。咱們是當兵的。聽命令就是了!」

    李貴陰森森的插言道:「別說沒用的了。紫禁城裡寶貝多。別讓這些八旗的亂兵趁機揀了便宜!」

    馬福祥如夢方醒。連連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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