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順城外,日軍嚴陣以待,因為長期缺乏足夠的食物顯得消瘦、憔悴的士兵,一個個眼睛充血,一萬多人結成四個陣列,騎兵則隱藏在步兵陣列的後面,炮兵在步兵陣列的縫隙裡架設著步兵炮和速射炮。
日軍中下級軍官們握著閃亮的洋刀,端坐在西洋高頭大馬上,但是因為本身個子矮小,而那些原本彪悍無匹的阿拉伯戰馬也因為沒有精料的餵養,顯得有氣無力,儘管如此,日軍還是顯示了決死一戰的勇氣和必勝的信
日軍的憤怒絕對是有有理由的,半年艱苦的戰鬥,十三萬人的傷亡,基層指揮官更是換了幾遍,陸軍大學畢業的軍官死傷殆盡,現在中下級軍官基本上都是由軍官短訓班和速成班裡出來的,日軍的戰鬥力已經比開戰初期下降了不止一個檔次。
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好容易要獲得勝利了,而原來一直拒絕參戰,數萬大軍在東北作壁上觀的甘軍這個時候,居然大大咧咧的要來揀便宜了,盟友的背叛是日本人最不能接受。儘管甘軍從來沒有承認過和日軍是盟友,但是日軍的糧食、彈藥一直由甘軍提供,所以日軍也一直拿甘軍當做准盟友,而現在這個盟友翻臉不認人,這讓日軍上下頓時萌生了被欺騙的屈辱感,現在日軍覺得甘軍比旅順城裡的俄國人可恨一萬倍。相對於日軍上下的同仇敵愾,甘軍則是一個個面無表情,一部分人負責警戒,大部分的人則在用沙包構建簡易陣地,重炮則擺在陣地的後方。炮兵則井然有序的調教著射擊諸元,甘軍上下沒有半點大戰即將來臨地慌亂、緊張、興奮、血脈賁張的樣子,似乎是一群在莊稼地裡幹活的農夫,大炮和機槍則是他們擺弄慣了的鋤頭、鐮刀。
甘軍一線陣地上。機槍地密度大的令人髮指,不到一千米的正面陣地,馬克沁機槍就擺了六十多挺,還有幾十門的速射炮,而後面的重炮則更是多的誇張,從七十五毫米口徑的速射炮直到三百八十毫米口徑的岸防炮,都張著黑沉沉地炮口,如同一群群地鋼鐵怪獸。
乃木希典和一群日軍的參謀從望遠鏡裡看見甘軍不停的忙活。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對面的清國士兵絕對不是原先印象裡的那些雙槍兵,和甲午戰爭時候地淮軍完全是兩回事。日軍的參謀都是陸大畢業地,而且和俄國人打了半年仗,不算是菜鳥了,從望遠鏡裡看見甘軍的行動速度和整體調派。就能判斷出,對方是一些根本漠視生死。把打仗壓根沒當回事兒的兵,這樣的軍隊往往比那些熱血翻湧,嗷嗷叫的野獸部隊戰鬥力更強大,如果說日軍是猛獸,那麼對面的部隊則是一群老練的獵人。野獸的利爪和獠牙無論如何不是獵槍的對手,對面這支氣質沉靜的部隊更是武裝到了牙齒。
「八嘎,清國真是太富裕了!」一個參謀看著甘軍陣地上密密麻麻地機槍和重炮,艷羨地舔著嘴唇。
乃木希典儘管頭腦不是很靈活,但是他是久經戰陣的宿將,判斷士兵地戰鬥力幾乎是本能。他也覺得脊樑骨冒涼氣。對面這支軍隊的氣質太怕人了,從士兵的氣質可以看出統帥的特點。無疑,對面這支部隊的統帥應該是個冷酷到了極點的傢伙!能把一支部隊訓練成為沒有感情的機器,其難度之大,遠比把部隊改造成瘋狂的野獸大得多。
乃木希典震驚之餘,又覺得自己無謂的擔心了,清國士兵往往在兩軍對壘的時候,有戰鬥的勇氣,一旦白刃相交,則就潰不成軍。人數、火力的優勢,清國和日本作戰的時候,每次都是優勢,但是沒有一次轉化成了勝勢。
必須要在第一時間打垮他們,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清國的軍隊重武器實在是太多了!清國的富裕遠遠超過了帝國,如果日本能擁有這麼廣大的領土,這麼多的兵源,那將能成為世界的主宰!清國的潛力遠非日本可比,每次戰爭的時候,他們總能有那麼多的大炮和新式洋槍,而日本即使是在獲得了三億兩賠款的情況下,依然無法讓士兵統統裝備上連發槍。清國人擁有那麼好的地理環境,那麼好的自然資源,漢學更是光耀亞洲數千年,卻空擁寶山不懂得珍惜!
打敗清國軍隊,佔領清國的土地,讓漢學成為日本的國學,讓清國人放棄漢語,忘記自己的民族和文化,日本的未來是在大陸,放棄海島,將首都遷移到夢寐以求的大陸,這才是日本唯一的強大之道。
既然清國人不懂得珍惜他們祖先留下地土地、財富、文明。那麼就讓日本來繼承這一切吧!
這一切夢想。就從打敗對面地這支清國軍隊開始!
「司令官閣下。對面地清國人通知我們。讓我們在十五分鐘之內讓開道路。否則將發起攻擊!」一個參謀打斷了乃木希典旖旎地幻想。
「八嘎。告訴那些清國奴。十五分鐘後進攻地將是帝國地軍隊!」乃木希典斷然拒絕了甘軍地要求。
「司令官閣下。對面地清國軍隊戰鬥力應該不弱啊!」日本第三軍地參謀長心情忐忑不安。
「怎麼。你怕了?」乃木希典微笑道。
「莊虎臣的部隊是很有戰鬥力的,他們曾經在娘子關,一個小時就消滅了第五師團的一個聯隊,兩千人啊,連一個小時都沒支撐過去!」參謀長想起來這個事情就頭皮發麻。他是陸大的教官出身,而娘子關的攻防戰,是寫進日本的軍事教材的,被當做要塞防禦戰的經典戰例的。
「清國地軍隊,我很瞭解,他們有可能又勇氣和我們面對面的射擊,但是只要進入白刃戰。那麼他們必然崩潰!莊虎臣在娘子關的僥倖勝利,那是因為地形過於特殊,使得帝國軍人的戰鬥意志充分體現,而今天。我們是在平原上交戰,清國人沒有要塞作為保護,我對他們太瞭解了,他們從來沒有刺刀見紅地勇氣,英國人能訓練出來什麼兵?那麼印度錫克兵不就是很好的例子?而且,我根本就不相信,他們有膽量攻擊帝國軍隊!」乃木希典安慰著指揮部的參謀和軍官們。
「聽我的命令,如果十五分鐘內。清國人不撤退。就給予最嚴厲的打擊,要給清國人一次狠狠的教訓,讓他們知道,帝國陸軍的榮耀是不容挑戰的!」乃木希典揮舞著家傳地寶刀厲聲道。
「哈依!」,孫明祖正在悠閒的抽著雪茄。參謀和軍官們則在有條不紊的佈置著防禦陣地。
美軍觀察團則興奮的看待著即將來臨的大戰,當然這裡不會少了麥克阿瑟父子。
老麥克阿瑟是美軍名將。十九歲就當了准將地人物,眼裡自然不會輸於乃木希典,他一眼就看出這支軍隊的戰鬥力肯定不凡,士兵精神飽滿,身材也健碩,而且戰術動作熟練到了機械地程度。
小馬克阿瑟則叼著玉米芯煙斗,手裡拿著墨鏡,不停的東張西望。美軍全國的陸軍編制也不過六萬八千人,而眼下甘軍和日軍雙方的兵力已經達到了六萬多人,幾乎相當於美國全部的陸軍兵力了。
「孫將軍。我很奇怪。您的兵力佔有如此大的優勢,而且重武器也比對方多出了幾倍。為什麼您還要構築防禦陣地呢?」小馬克阿瑟實在耐不住性子了,忍不住問道。
孫明祖樂呵呵的道:「我的士兵非常的珍貴,每個人地性命都是無比寶貴地,任何有可能讓我減少損失的舉措,我都不會拒絕。」
孫明祖跟著巴恩斯在軍校當了一年多地教官,英語現在也說的滿溜了。
「可是貴國最不缺乏的就是人力資源了,兵源對於貴國簡直是無限的!」小麥克阿瑟還是有些難以理解士兵當做消耗品是最不人道的,而且也是最愚蠢的!」
「可是,士兵只有不怕死才有戰鬥力,而過度的保護會讓軍隊喪失戰鬥力的!」小馬克阿瑟對孫明祖的話不屑一顧。
「很快,我就會你知道,最怕死的兵是最可怕的!」孫明祖笑的無比玩味。
「怕死的兵,最可怕?您的話不符合邏輯!」小馬克阿瑟越聽越糊塗。
孫明祖哈哈大笑道:「怕死有很多種,很快你就會明白我的意思了。」
老馬克阿瑟走過去拉住兒子道:「道格拉斯,東方人的智慧往往有超出我們想像的地方,用你的眼睛去感受吧!」
道格拉斯.馬克阿瑟點了點頭,又把標誌性的墨鏡戴在眼睛上,用火柴點燃了玉米芯煙斗,默默的抽煙。
「大人,時間到了!」一個參謀提醒孫明祖道。
「好了,仁至義盡了!既然小日本不開竅,就給他腦袋上開幾個窟窿,給他們透透氣!我命令,全軍所有炮火第一時間摧毀日軍的炮兵陣地!不間斷打擊!步兵和騎兵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出擊!」
「是!」
孫明祖站起身來,用望遠鏡看看日軍的陣列,不屑的對小馬克阿瑟道:「戰爭已經不是一百年前的樣子了,這種花崗岩腦袋也能當統帥?可惜了啊,日本的士兵訓練還是不錯的!有這樣的統帥,再好的士兵也只是消耗品!」
小馬克阿瑟總覺得甘軍在佔有絕對人員和火力優勢的情況下,卻不主動出擊,有些難以理解,美國人印象中的戰爭模式還是停留在南北戰爭時期,雙方列隊,步槍對射,射速和準度佔優的一方獲勝,比的就是交戰雙方的忍耐力,誰能支撐到最後一刻不崩潰,誰就是贏家。
「轟隆!」甘軍的陣地上響起了震天動地的炮聲,一百二十毫米口徑的榴彈炮開始怒吼了,緊接著的是三百八十毫米口徑的岸防炮,然後所有的大炮都開始向日軍陣地傾瀉著怒火。
大地在顫抖,硝煙瞬間就讓天空變得昏黃,每個人的耳朵都在轟鳴。
即使是見多識廣的老馬克阿瑟也絕對這種密度的炮擊太過於誇張了,炮彈幾乎是當石頭般扔過去的,難道清國人的炮彈都不用花錢買嗎?
戰爭的樣子真的要發生改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