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虎臣原本覺得滿清已經是死人了,根本沒必要考慮它從背後捅自己一刀的問題,沒想到殭屍也有從墳墓裡爬出來咬人的時候。爬_書_網】
提拔楊士琦和把李貴由天津調到北京,這兩手玩的不可謂不毒辣。想把楊士琦弄到總理衙門,明升暗降給架空了,莊虎臣根本就不擔心。慈禧、慶王太不瞭解楊士琦了,以為高官厚祿就能買了他的心了,那也太小看楊士琦了。
楊士琦骨子裡就沒瞧起過滿清朝廷,他儘管是個堅決擁護帝制的,但是他可沒打算給朝廷當忠臣,別說給個總理衙門上行走,就是給個軍機大臣,他恐怕也是棄如敝履。楊士琦心裡想的是一手締造一個朝代,當他的開國元勳,張良、諸葛亮這樣的人才是他的目標和偶像。像他這樣的人,最希望的就是被劉備這樣的主子禮數無比謙恭的請出山,然後胼手胝足開創一代盛世,最後在功成名就的時候,以一句瀟灑到極點的:「願從赤松子游!」翩然離開官場,留下一個背影給萬千後世人頂禮膜拜,這才是夠派!
楊士琦的手段莊虎臣太瞭解了,他有的是辦法讓自己留在上海。他在上海根深蒂固,各國領事對他均有好感,庚子年的時候,楊士琦派兵守衛租界,讓洋人感激涕零。而租界這個「國中之國」裡,大班才是真正的國王,「雷納」洋行是租借最大的洋行,雷納和趙裕德兩個人都是公董局地董事。尤其是雷納,現在由他接替法國人拜爾出任公董局總董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有這樣的根基,再加上楊士琦智計百出,朝廷能動的了他上海道的位置才怪了。
讓莊虎臣擔心地是李貴,他手裡的六千警察。本來是打算有大用的,可是一旦李貴被調走了,是否會被朝廷摻了沙子。到時候是否還能控制在自己手裡?
誓師出兵已經三天了,實際上兵早在半年前就以保護百姓撤離東北地名義派出了,從蘭州到盛京的鐵路沿線,幾乎所有的車站都是兵站,這一年的時間,以保護路權的名義,甘軍早就滲透到了東北,所謂誓師大會不過是個形式而已。
陳鐵丹帶著一支誘餌艦隊開赴對馬。把聯合艦隊主力吸引到了對馬海峽。然後他沉了軍艦,只帶著一艘巡洋艦跑回了上海,然後立刻就被楊士琦「解除」了武裝。現在上海港裡大大小小的俄**艦有十幾條,其中有兩條是在黃海海戰中被日本聯合艦隊襲擊,僥倖逃脫到上海的,剩下的就是陳鐵丹他們主動「投降」地。
顧小五則帶著主力艦隊趁著漲潮殺進了大阪,莊虎臣讓顧小五帶著主力,就是看中了他心狠手辣,做事只求目地不擇手段。但是沒想到。他做的那麼絕,把七千五百名俄國兵給扔進了大阪。莊虎臣的印象裡,日軍就夠凶殘了,可是現在覺得比起俄國兵,那日本人就不夠看了,如果說日軍是禽獸的話,那麼俄國人則是禽獸不如了。
七千五百人分成十五隊,每隊五百人把大阪造船廠、機械廠、化工廠、發電廠、印刷廠、電報局這些重要目標全部炸了個稀巴爛,然後就開始在大阪進行瘋狂到了極點的燒殺搶掠。這些人幾乎是不分良莠。一概屠殺殆盡,而對女人則就更為凶殘。這幾天報紙上登了無數這樣的消息。莊虎臣儘管對日本人沒有絲毫好感,可是也覺得看不下去了。大阪原本駐紮的第四師團被調到了東北,全城只有幾百名警察,怎麼是這些窮凶極惡的老毛子的對手?俄國人殺人、放火、強姦,婦女、老人、兒童從不放過,幾乎算得是無惡不作,等到體內過剩地荷爾蒙發洩的差不多了,終於想起來正經事,成群結隊的在大阪搶劫,從銀行、金鋪裡的黃金、寶石到普通百姓家的衣服、首飾、清酒,幾乎無所不搶。
如果不是因為有個兩天的期限,這些搶掠成性的俄國人還想不起來離開大阪。結果跑到碼頭上以後,卻發現俄國艦隊不見了,這些人傻了眼,足足又等了天,望眼欲穿的俄國水兵等來的是從紅著眼從東京殺來地日本近衛師團。
近衛師團到了大阪以後,發現大阪已經接近於一片廢墟,俄國人效率驚人,十五個重點目標,不到一天地功夫都給炸光了,兩天的時間還能騰出一天把大阪禍害成人間鬼蜮。
近衛師團地官兵都快瘋了。大阪倖存地市民也從家裡抄起斧頭、菜刀助戰。俄國水兵不少人連槍都不會開。而且顧小五一人就給他們配發了二十發子彈。七千五百俄國兵簡直就是被近衛師團堵在碼頭當靶子打。
近衛師團是天皇地御林軍。在整個日俄戰爭中。就去朝鮮晃了一圈就又全軍返回東京。他們看見大阪地慘狀。把大本營要求他們活捉俄國兵。作為今後談判籌碼地任務忘了個精光。除了抓了幾個活地將來審問情報以外。其餘地全部槍殺。俄國兵地屍體堆滿了港口。海水為之變紅。
莊虎臣也沒預料到這些俄國人會這麼凶殘。也沒想到顧小五會做地這麼絕。把這七千五百俄國水兵就給扔在日本不管了。日本只要不像庚子年地大清那麼廢物。這些俄國水兵地命運就已經注定了。用幾千烏合之眾進攻一個國家。那不是找死是什麼?
現在日本和俄國地梁子算是結地夠深了。幾乎是不死不休地局面。日本政府現在誰要是有膽量說出來和日本議和地話。肯定會被那些發瘋地國民撕成碎片。即使威望極高地伊籐博文現在恐怕也做不到和俄國談和了。而這正是莊虎臣最希望地結局。
至於被日本人抓地幾個俄國水兵。莊虎臣絲毫不擔心。這就是早在預料之中地事情了。幾千人登陸不被對方抓幾個活口反而是怪事了。整個俄國波羅地海艦隊除了羅傑斯特溫斯基、博加列夫這幾個最高層地人物之外。一般人都以為在軍艦上看見地那些剃著光頭地黃種人是艦隊在安南招募地僱傭兵。而這些甘軍士兵可沒有一個人是上岸了地。只要自己人沒人被小日本活捉就沒有洩密地可能性。即使日本人不忿。恐怕也只要吃啞巴虧。在目前地局面下。大本營還沒有膽量去找法國人地晦氣。
「讓小日本頭疼去吧。下一步老子地目標就是旅順了!乃木希典。我要讓你死無葬身之地。以謝甲午年被日軍屠殺地數萬冤魂!」莊虎臣在巡撫衙門裡喃喃自語道。
「來人,給日本聯合艦隊發電報,把李叔同、陶子木調回來!」莊虎臣高聲叫道。
聯合艦隊旗艦「三笠」號
東鄉平八郎和秋山真之、島村速雄三個人把艦長室的門鎖的嚴嚴實實,那些各國的觀戰武官和隨軍記者都被堵在門外。
一向平心靜氣,天塌下來都面不改色地東鄉平八郎面如死灰,坐在椅子上。矮小地身軀蜷縮成一團。
「乃木希典!你這個國賊!你毀了帝國。我要殺死這個混蛋!」島村速雄參謀長沉默了許久,發出聲嘶力竭的嚎叫,如同受傷了的野獸。
秋山真之捻著手腕上的串珠,嘴裡喃喃自語的唸唸有詞。
「司令官!大本營為什麼不槍斃了乃木希典!我要找海相山本權兵衛,找山縣有朋元老,如果不行,我就去求見天皇陛下!一定要誅殺國賊乃木希典,以謝國人!」
島村速雄的怒火把眼睛燒的通紅,為了讓聯合艦隊主力全殲波羅的海艦隊。他主動留在旅順,牽制躲在旅順港內的俄國遠東艦隊,結果東鄉平八郎他們回來以後,告訴自己撲空了,還沒從懊惱地情緒裡解脫出來,就聽見一個讓他們心喪若死的消息。
那支俄國波羅的海艦隊沒有去海參崴,而是偷偷摸進了大阪,一夜的功夫就毀掉了日本用三十年的時間建設的大阪工業區。並且把大阪港內所有日本籍船隻全部擊沉。
東鄉平八郎和秋山真之都不是普通的武夫,他們太瞭解大阪對於日本的意義了。大阪被火焚。意味著日本的戰爭潛力已經被徹底摧毀,而且這個消息會引起外交上地被動。那些原本支持日本地西洋強國,恐怕就要重新考慮在這場戰爭中的立場了。一個失敗者是很容易被盟友拋棄地,十年前,英國就是這樣拋棄李鴻章的。
「大本營是對的!現在殺掉乃木希典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東鄉平八郎終於從震驚中清醒過來。
在大阪被焚燬的當天,大本營就發出命令,將乃木希典由中將晉陞為大將,男爵的爵位也升為二等伯爵。大本營命令乃木希典繼續攻打旅順,並且告訴他,他要的重炮已經從日本運出,即將到達旅順,大山巖元帥敦促乃木希典,讓他迅速拿下旅順。
就是因為乃木希典的固執,不肯接受秋山真之的建議攻打203高地,才弄的日本損兵折將,等到乃木希典終於開始進攻203高地的時候,俄國已經用鋼筋、混凝土和榴彈炮將203高地修建成了一座堅固的堡壘。乃木希典在久攻不下以後,向大本營求援,要求調撥重炮,而大本營根本就沒有炮,只得把大阪、橫濱的岸防炮拆下來,裝船往東北送。
可以說,大阪被俄國艦隊偷襲,乃木希典是罪魁禍首。可就是這樣的傢伙,卻又是加官又是晉爵。
「哦,大本營是對的?難道對這樣的國賊不但不能懲處,還要嘉獎這就是對的嗎?」島村速雄火冒三丈,對東鄉平八郎說話也不客氣了。
「大阪被炸成了平地,帝國三十年殖產置業的努力算是已經被廢了,帝國實際上已經敗了,可是俄國人這麼凶殘,帝國想求和也沒有辦法,只能硬著頭皮打下去,現在正是需要乃木希典這樣能把親生兒子都當炮灰犧牲掉的傢伙!只有全體國民都有玉碎的勇氣,帝國才能支撐下去!」
「可是帝國被這個乃木希典毀掉了,不能懲處卻要加官晉爵,這是帝國的恥辱啊!」
東鄉平八郎厲聲喝道:「島村君,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帝國的實力比起俄國差的太遠了,這個差距不是換一個將領就可以彌補的!如果殺乃木希典可以讓帝國擺脫目前這麼嚴酷的局面,我頭一個就去殺了他,可是這是不可能的!而乃木希典儘管固執而無能,但是乃木不是個自私的人,現在帝國遭受這麼大的打擊,只有強化國民的戰鬥意志,也許帝國還有一線的生機。」
島村速雄沉默無語,過來許久,他一拳重重的雜在了桌子上,手被桌子角掛開了個大口子,鮮血之流,島村速雄用血流不止的手摀住臉,蹲在地上慟哭流淚,手上的鮮血和眼淚混合著往下流淌。
一直不說話的秋山真之苦澀的道:「好了,現在不是哭的時候,我們只有迅速的打敗遠東艦隊和波羅的海艦隊,這樣帝國才有可能和俄國媾和,我們打的越漂亮,帝國在談判桌上失去的越少。」
「可是我們的大炮平均每門炮不足一百發炮彈了,而三百零五毫米主炮的炮彈,每門炮已經不足十五發,這樣的戰鬥該怎麼打?」島村速雄臉皺成一團,似乎老了十歲。
「沒有炮彈就用軍艦撞!總之,無論如何,海軍不能失敗!」東鄉平八郎嚎叫道。
「咚、咚」的敲門聲。
島村速雄不耐煩的道:「什麼事兒?」
「大本營急電!」
島村速雄長歎了口氣,用毛巾擦掉臉上糊著的眼淚和鮮血,打開艦長室的門。
「報告司令官、參謀長和先任參謀閣下,清國的莊虎臣已經向俄國宣戰了,莊虎臣和犬養毅閣下談好,賣一批彈藥和糧食等物資給我們,而清國輪船招商局的總辦大臣盛宣懷也同意讓帝國使用輪船招商局的船隻運輸兵員和物資!」
「好,終於把清國拖進來了,帝國有救了!」島村速雄的眼淚又不由自主的流淌了下來。
「希望這次和清國的合作是個喜劇的結果吧!」東鄉平八郎苦笑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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