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藥燃燒來的容易,去的也快,沒多一會,地上的柴草就被燒成了一堆黑色的灰燼。衝在前面的日軍三百前鋒,都成了蜷縮成一團的焦黑爛肉,空氣裡瀰漫著一股子令人作嘔的腥臭味道。日軍本來個子就小,又被火燒抽了,屍體看著就更是不成個人形。
離的較遠些的,也是被燒傷了皮膚,燎掉了眉毛,最起碼也是弄的一頭一臉的黑灰。軍服被火烤的發脆,一碰就是一個洞,看上去這就是一群叫花子。
「八格!」山岸的臉也被熏成了包公,用袖子一抹,臉上黑一道白一道,糊的看不出本來面目。山岸現在被火把臉上的皮膚都烤爆了,嘴唇上的皮翻著。身上滾燙,心裡冰涼。還沒看見清軍長什麼模樣呢,已經報銷了五百多了。秋平騎兵中隊一百多人,有一個算一個,都在桿子上掛著曬臘肉呢。自己帶的步兵一個衝鋒,就死了三百多,受傷的還有兩百掛零,而且全都是嚴重的燒傷,現在滿地躺著打滾。被燒的面目全非的士兵嚎的讓人骨頭裡都發酸,聽著都糝的慌。已經死傷了將近三分之一,這麼大的傷亡如果敢撤軍的話,那殺頭已經是客氣了,山口將軍還把自己撕成片餵他那條心愛的日本狼青?
山岸強壓著憤怒和恐懼,指揮部隊後撤,重新調整陣型。
「咚、咚」日軍的十幾門小口徑山炮開始打響。
「轟、轟」清軍的火炮開始還擊,不過這次用的不是燃燒彈而是開花炮彈。
開花炮瞄的本來是日軍的火炮陣地,結果準頭太差,都打進了日軍人堆了。空中爆灑的鋼珠,雨幕般把周圍的人撂倒。有幾炮打到山崖上,把巨石崩下幾塊,砸到擁擠的日軍隊列裡。雖然炮打的不准,但是殺傷力卻不可小覷了。
可是沒幾炮,形勢急轉直下。清軍的炮口徑大、數量多、更有不少的速射炮,從哪點來看,都應該佔盡了便宜。結果日軍稀稀拉拉的炮聲漸漸把清軍的火炮轟鳴給壓下去了。幾個炮兵掩體都是一露頭,就被日軍的火炮都砸趴下,而清軍還擊的火力基本上都被日軍的步兵給承受了,炮兵幾乎是毫髮無傷。清軍炮兵一看要遭,抱著頭順著交通壕就逃了,這次都學聰明了,沒從戰壕外面跑。
莊虎臣放下望遠鏡,臉越來越陰沉。日軍被自己的突然襲擊,一把火已經燒了他們四分之一的人了,居然還有能力還手?自己在這第一道防線擺了二十多門的炮,居然被小鬼子十幾門小炮壓制了火力!這都是些什麼兵啊?豆腐渣啊!這些日子又是白面,又是紅燒肉的,政治宣傳機器都開足足的了,自己還親自上陣把傳銷那套都使上了,滿以為夠看的了,結果炮聲一響,該是什麼樣還是什麼樣!
「大人,第二套方案該用上了!」劉光才提醒道。
「好吧!」莊虎臣面無表情道。
又是「通」的一聲輕響,一顆信號彈在天上炸開。
山岸大佐看見空中爆開的紅花,心都提溜起來了,清軍又要搞什麼花樣?
天空中一個個小白點,翻滾著從山崖的兩側飛出,有的被斜伸出來的樹枝掛住,有的掉到突兀的怪石上,但是大多數還是從半天中飛落到狹窄的古道上,有些居然無巧不巧的挑到日軍步槍上的刺刀上。
「八格亞路!是炸藥包!」山岸雄七郎終於反應過來了。
可是反應過來,不代表有辦法。「轟、轟」的巨響在日軍人群裡不斷的炸開。日軍整個亂成了一窩沒王的馬蜂。想四散奔逃,可兩側是懸崖,前後都是擁擠的人,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導火索冒著白煙,然後就是一大群人瞬間上了天。五斤多重一個的炸藥包,裡面裝的都是西洋進口的褐色炸藥,一旦爆炸,比大口徑的炮彈威力還大了許多。二百多個炸藥包,有一多半都掉到日軍的頭上,把這條一字長蛇,瞬間就炸成了死蛇爛鱔。清軍的炮兵一見日軍亂了,都壯了膽子,跑回大炮跟前,二十多門炮又都起勁的放。
莊虎臣這才臉色微晴,多少緩和了些。隨著一聲軍號聲,炮聲也歇了。
「向小鬼子喊話,讓他們投降!」莊虎臣冷冷道。
「大人不是不要俘虜嗎?」
莊虎臣的嘴角一挑,露出天真的笑容道:「我說過要俘虜嗎?本欽差要活埋了他們!」
指揮部的人都被他這標準的露出八顆雪白牙齒的笑容嚇的一哆嗦,欽差大人和這些日本人到底是什麼樣的仇恨?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也不對啊,和莊大人有殺父之仇的好像是法國鬼子吧?可大人現在把那些西洋俘虜當親爹伺候,吃的、住的比咱們自己弟兄還好!
心裡不明白,命令還要執行,第一道戰壕裡,有兩個在日本留學過的武衛軍的軍官開始喊話了。
山岸的軍服已經是一條條的爛布,絲絲縷縷的牽著,身上臉上,到處是血口子。炸藥的爆炸帶來了連鎖的反應,山崖兩側的石頭被崩碎,飛濺的碎石邊緣鋒利的如同刀片。大大小小的石頭比開花彈裡的鋼珠還要凶狠,離了老遠的人還能被拳頭大的石頭把胸膛直接砸碎,而那些黃豆大的小石子則像子彈一樣鑽進人體,翻滾著把肉體撕裂成茶杯口大的創傷。
對面的清國人,仍然是連個影子都看不見,只有兩個洋鐵皮捲成的喇叭露出地面,說著東京口音的日語。還沒有看見敵人,自己已經損失了大半,剩下的人,也是各個帶傷,自己要不是剛才被一個士兵壓在身子下面,早就見了天照大神,當炮聲和爆炸聲停歇以後,厭惡的把身上血肉模糊的屍體弄開,居然發現是昨天偷吃飯團的那個小兵,不得不呼一聲僥倖!在中國的土地上,連石頭都和日本做對,這樣的國家怎麼能輕易被征服?這還是那個被屠殺都麻木的如同羔羊般的清國人嗎?他們凶狠如虎,狡黠如豺,這樣的對手是帝國能對付的嗎?
「砰!」一聲槍響,洋鐵皮喇叭被子彈穿了個洞,正喊的起勁的武衛軍軍官手上一麻,喇叭震掉到戰壕裡。
日軍排著密集的散兵線平端著步槍,高叫著「半載!」發瘋般的向清軍陣地衝鋒,一路上踏著那些還在滿地打滾的傷兵,好像腳下踩著的是一灘爛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