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今後有什麼打算?」陳朵忍不住關切的問道。
「能有什麼打算?」方展宏邊吃邊說,道:「明天先回劇組收拾東西唄,自己主動點,省得人家趕,然後先回到北京再說。」
「好啊,明天我陪你去。」陳朵脫口而出,隨即馬上掩飾著道:「那個……我們把你帶出來的,有責任把你帶回去向你們單位說明情況,處理善後。」
「對了,最後是怎麼處理的?」方展宏笑道:「那個二餅兄沒被打出個好歹吧?」
「什麼?什麼餅?」陳朵詫異了一下,隨即反應了過來,想起二餅的那副德行,越想越覺得有趣,忍不住格格嬌笑起來,笑了一個春花燦爛,拿勺子指著方展宏道:「你呀……你這人真是夠損的!不過……這個二、二餅還真是叫對了,叫的傳神,呵呵呵……」
「是不是還要賠那孫子醫藥費啊!」方展宏苦笑道:「我現在可是光蛋一個,沒錢了!」
「不會讓你賠太多的。」陳朵道:「我劉叔關照了那個驗傷的醫生,本來說了一大堆這傷那傷的,最後全讓醫生給否了,只評了個輕度出血什麼的,一共賠他兩三百塊錢就夠了。」
「兩三百?」方展宏歎了口氣道:「我現在有沒有三十塊還成問題,明天回北京的車票錢還不知道在哪裡呢!」
「什麼?不會吧?這麼大個研究生,身上連三百塊錢都沒有?」陳朵驚訝的道:「那你昨天還……」
方展宏一笑點了點頭,道:「我畢業以後就一直沒找工作,在劇組裡混,都是不帶薪的,身上這點錢,還是當初在學院的時候幫老師寫劇本賺得呢。」
陳朵象看個怪物一樣看了他半天,吐了吐舌頭,歎道:「真沒想到,現在這世上還會有你這種人,恐龍都絕跡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在啊?」
自己都窮成這樣了,還把全副財產拿去資助一個不相干的女孩,連回程車票錢都沒給自己留夠,這人是不是缺心眼兒啊!
陳朵看了埋頭大嚼的方展宏幾眼,好幾次都忍不住脫口說出:要不我先借你幾百得了……可是每次都使勁忍住了,說什麼也不好意思開這個口——才認識人家不到十個小時,又是送飯又是陪吃陪聊的,身為一個女警這就夠著痕跡的了;再主動借錢,這還成什麼了?
就算要……要成那什麼了,也不能是自己身為一個女孩主動吧!
「那你……那你明天怎麼辦?」木頭不開口,美女只好拚命引導啟發,偷眼看著他,蚊子一樣低聲道:「你也得有地方借錢才行啊!」
方展宏啃了口雞腿想了想,笑道:「不急,車到山前必有路,不急不急。」
還不急!急死人了!
趁著他埋頭吃飯,陳朵狠狠的剜了這個榆木腦袋一眼——男人這種動物,有時候真讓人想拿個鐵飯盒兜頭敲下去,敲個腦震盪算了,反正不敲也是這麼木!
……
第二天清晨。
方展宏在派出所值班室裡醒來。
前一天打架留下的淤傷,經過了一夜之後開始隱隱作痛,疼得方展宏咧了咧嘴,道:「靠!還要老子賠丫醫藥費,老子找誰去賠?」
剛活動了兩下筋骨,就聽見很有禮貌很淑女的敲門聲,然後一個聲音甜甜的問道:「可以進來嗎?」
方展宏嚇了一跳,使勁的回憶了一下,才恍然想起這是什麼地方,自己在什麼地方過了一夜。
連忙跳起來開了門,只見陳朵手裡拿著個一次性的牙刷和賓館用的小牙膏站在門口。
方展宏詫異的道:「這……你們也太人性化了吧?還管這個?」
「別廢話!貧死你得了。」陳朵嗔怪著道:「是我以前出差的時候賓館給的,一直沒用,私人便宜你了!外面有水池,出去洗洗吧!」
方展宏高興的應了一聲,跑到外間的條形水池洗漱了一下。
陳朵跟劉副所長打過了招呼,便和方展宏開著輛警用三輪摩托,進了對面劇組基地。
剛進駐地,正好趕上包伙食的飯店來送早飯,劇組的人圍了一圈,幾個大桶大筐裡裝滿了各種早點吃食。
方展宏一看樂了,對剛停好車走來的陳朵道:「正好正好,相請不如偶遇。昨天你請我吃食堂,今天我借花獻佛,請吃早飯,來來來,自己動手不用客氣。」
說著上前拿了兩副一次性的筷子,夾了一盤熱氣騰騰的小籠包子遞給陳朵,然後自己抓起一張油餅就吃。
二餅和幾個劇務磨磨蹭蹭的從招待所裡出來吃早飯,動一動還牽著昨天的傷一陣疼痛;抬頭正看見方展宏站在一筐油條油餅傍邊吃得不亦樂乎,不禁臉色一變。
剛要說些什麼,方展宏也看見了二餅,把眼睛衝他一瞪,不懷好意的冷笑了一下,嚇得二餅一激靈,出了一身白毛汗;幸好看見陳朵穿著制服端著盤包子在旁邊,知道他不敢當著警察把自己怎麼樣,這才硬挺著梗了梗脖子,湊到離方展宏最遠的一桶旁邊,幾個人各打了一碗淅瀝呼嚕喝著,就是不敢過來拿油條吃。
方展宏見了二餅那慫樣,差點沒嗆著,忍不住放聲哈哈大笑。他可不跟他們客氣,管它什麼豆漿、小米粥、豆腐腦、油條油餅油炸糕、包子花卷,一頓風捲殘雲盡情招呼。
吃飽喝足了,方展宏接過陳朵遞給他的紙巾抹了抹嘴,說笑幾句;二餅見方展宏跟警花mm這麼親密,恨得牙癢癢,眼睛都直了。
方展宏跟陳朵打了招呼,逕自去招待所收拾了自己的東西——他的行李也簡單,就一個小背包,背在身上就出來了。
陳朵百無聊賴的在門口等他,見他出來了,抬頭一看眼前一亮,見他已經換過了一身洗得筆挺板襯的迷彩短袖長褲,不由微微一笑,覺得他穿這類極為男性化的服裝特別合襯。
不一會兒,劇組的導演,也就是方展宏那位八竿子打不著的師兄,以及製片主任、男女主演這些住大酒店的上等人們,紛紛來到了基地。
陳朵迎了上去,見了導演和製片主任,先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後宣佈了派出所對方展宏和二餅這次鬥毆事件的調解意見。
導演連連點頭,連道辛苦辛苦,對民警態度極好,然後叫過二餅來一通安慰。
製片主任瞥了方展宏一眼,哼了一聲,道:「既然調解了,我們尊重民警部門的意見。那就先讓方展宏把醫藥費付了吧?」
方展宏剛要說話,陳朵馬上接茬道:「這個不急。方展宏昨天受了幾處都是內傷,我們所裡的醫護人員無法判斷,需要去醫院進行胸腔腹腔的拍片檢查,等檢查結果出來了之後,算明瞭互相賠付的醫藥費數額,再做進一步處理。」
二餅一聽,昨天被打斷的鼻子差點沒再次氣歪了——他方展宏還需要上大醫院拍片?我們昨天就那麼不痛不癢的捶了他幾下,就他那老虎熊瞎子一樣的體格,還他媽內傷?
製片主任陰著臉,哼了一聲,他這種老江湖怎麼會看不出來陳朵明擺著袒護方展宏,而且昨天劉副所長又是那個態度,他知道爭也沒用,冷冷的道:「醫藥費什麼的也就罷了,錢是小是。但是我們是一個文明的、規範化的劇組,很多媒體都在關注我們,出了這樣的事,我們劇組的聲譽何存?紀律性何存?不能光是由公安機關做了民事調解就了事了吧?我們自己組裡是不是也該有個態度拿出來,對於這麼惡劣的事件,我們也需要對劇組百來號人和外間的公眾與媒體有個交代!」
導演一聽製片主任這話,就知道是對自己施加壓力來了,他看了看方展宏,再看看製片主任和二餅,不禁面露難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