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少年,眉目如畫,身著錦衣。
他走的很慢,可是卻自然有一種無形中的壓力。
不僅是林宇,便是客棧裡面所有吃飯的人,都似乎是感覺到了這股壓力,紛紛的投來奇怪的目光,嘈雜的聲音,也頓時壓了下去。
那少年,就那樣走了進來,在眾人的目光中,施施然,坐在了一張臨窗的桌邊,微微的轉頭,就那麼一眼掃視。
其他的客人都感覺心裡崩的跳了一下,連忙的回神吃自己的飯菜,卻是不敢再大聲的喧嘩。
「客官,你點點什麼?」小二站在少年的身邊,躬身問道。
錦衣少年,並沒馬上回答,只是眼睛透過窗花,看著窗外,似乎是在考慮什麼,竟然有些失神。那站在身邊的小二感受著來自少年深山的壓力,竟是也不敢再問,就那麼站在那裡,等著。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林宇就那樣看著出神的少年。他總是感覺少年的身上有一種熟悉的氣息,卻是捕捉不到,心裡奇怪不已,於是就多看了幾眼。
少年卻也看見了對他一直注視的林宇,也轉身對視,竟是絲毫不避讓。
忽然。少年一笑,林宇驚奇的發現,那少年的臉上卻出現了兩個深深的酒窩,宛如女子一般的美麗,與他身上的凜然氣勢截然不同,隨著那一笑,少年身上的壓力,也倏忽間如風吹水瀉,消失於無形。
他回頭說道:「隨便兩個小菜,兩壺酒來,菜可隨便,酒卻要好的。」
「是。是、是,小的這就準備。」
小二聽完,連忙的退下,大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天知道他剛剛在少年的身後承受了一種怎樣的壓力。
不一時,少年的酒菜上來,林宇的目光剛剛收回,那少年竟然拿了酒壺來到了林宇的桌邊,泰然自若的坐下,微微一笑:「兄台,可否共飲一杯?」
雪兒詫異的看著林宇,還以為面前的的少年是林宇的朋友,林宇衝著她微微的搖頭,才對少年說道:「不好意思,我不會飲酒。」
「堂堂七尺男兒,生於天地之間,豈能不飲酒?」少年說道。他的聲音卻是猶如黃鶯出谷,婉轉動聽,似乎女子一般,只是多了一些霸氣。
林宇道:「豈能不飲酒?」
「不飲酒,生亦何趣!!」少年道,看著林宇。
林宇也看著少年,忽然卻笑了,新手就操起了少年身前兩個酒壺裡面的一個,道:「不飲酒,生亦何趣。」說完,咕嘟一聲已經下去了半壺,這才放下,看著少年,道:「對酒當歌豈不快哉,可惜有酒無歌,憾事,憾事。」
那少年看著林宇說完話,忽然仰聲長笑,神態自若,旁若無人,彷彿這酒家就是他的家裡一般,朗聲說道:「兄台真乃有趣之人。」
林宇愣道:「難道,我說錯了?」
少年道:「不錯,不錯,兄台之言確實,只是偏僻小壤,便是有歌也是山歌童曲,卻是作不得酒前之興。」
林宇也笑,道:「兄台見解果然妙趣,果然妙趣。不過……」
少年道:「不過如何?」
林宇說道:「不過能與兄台這樣的人中龍鳳同桌共飲,對我這山野草民來說卻已是非分之想。」
少年一挑眉:「兄台太過自謙,我觀兄台必也不是尋常之人。」說完卻不驚異間瞥了下身邊有些微微發愣的雪兒。
林宇道:「兄台才是人中龍鳳,身上凜然之氣,便是無形中也高人一等。我若是猜想不錯,兄台定是擅長做那將台之帥,擅舉千軍萬馬?」
少年聽完眉毛一動,掃了林宇一眼,忽然拿起酒壺,道:「且不說那些煩心之事,今日你我暢飲便好。」
林宇笑笑,也不說話,少年也不在言語,只是仰頭喝酒,神情甚是瀟灑自若。便是此時外面忽然傳來一聲鳴叫,似是龍吟,又似是呼嘯,卻是傳自於遙遠的天際。
林宇於少年同時一怔。
卻見少年,眉頭緊緊皺起,輕聲道:「便是喝酒也不的清閒。」那聲音顯得甚是失望,忽抬頭對林宇道:「若是他日有緣相見,定請兄台對酒當歌,暢飲達旦。」
林宇卻知道少年要離去,那聲嘯聲便似乎已經說明了什麼,道:「請!「少年抬身,也不再看林宇一眼,隨手扔下一塊碎銀,決然離去。
林宇透過身邊的窗戶,看見少年到了街上,只是走了幾步,竟忽然間失去了蹤跡。他的眉頭不禁微微的皺了一下,嘴裡輕輕的道:他也是修真的麼?
雪兒見少年離開,又見林宇輕聲嘟囔,不禁說:「你剛剛說什麼。」
林宇回頭,看了下雪兒關心的容顏,道:「沒什麼,剛剛的少年你可看出什麼?」
雪兒不想林宇會問自己這些,便端著腦袋想了一下,說道:「這個少年長的好生俊俏,不像是少年,倒想是女子,可是女子也沒他美一樣。」
林宇看著雪兒說的認真,忽然笑了,道:「原來你是被他的美貌吸引了,我若是知道可是不會讓你看他了,再免得我的好老婆跟別人跑了。」
雪兒慎道:「人家說正經的,你又取笑,你個壞蛋。」
林宇卻沒搭腔,忽然喃喃的道:「這個少年,好生奇怪。」
雪兒道:「有什麼奇怪的,不就是一個少年麼,這樣的人大的城鎮裡面多了去了,滿大街都是。」
林宇看著雪兒說話有些氣氛的樣子,知道是和自己剛剛說的話有關,便也不說話,只是低頭吃菜,同時拿起那壺喝剩下的酒,慢慢的斟了一杯,輕聲細飲起來,與剛剛的豪情萬丈大不相同。
雪兒看著林宇喝酒,納悶的道:「你怎麼喝酒這麼小口了?」
林宇看了眼雪兒,道:「你可知道一個人獨自喝酒的滋味?」
「啊?」雪兒見林宇不答反問,不禁奇怪。
林宇邊喝邊道:「只有心裡是真正寂寞的人才獨自喝酒,他們往往喝的很快,只因為他們要的其實不是酒,而是在烈酒沖頭的那種眩暈感覺。酒,喝快了,是容易醉的……」
雪兒沒想到林宇就喝酒都能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不禁好笑,問道:「那你這樣喝酒就不醉了呀?」
林宇聽完,又喝了一杯酒,忽然抬頭看著雪兒的眼睛,很認真的道:「其實,我已經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