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令宜上前抱了兒子,對十一娘笑道「今天我們謹哥兒可了風頭了!」口氣裡充滿了為人父的與有榮焉「老卓那嗓門.硬是沒把他笑醒。蔣飛雲誇他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呢!」
十一娘笑道「人家說的是客氣話!.
「我知道是客氣話。」徐令宜笑著坐在了床邊.「不過謹哥兒有點膽色一一從前在軍營,大家最怕就是老卓的嗓門.他興致高昂地嚷起來,像在打雷,別說是睡覺了,就是聽一聽都讓人覺得難受。」說著,親了睡得正酣的謹哥兒一口、「可見蔣雲飛的話也有幾份道理。
十一娘大笑。
說到底.徐令宜還是覺得蔣雲飛奪謹哥兒的話有道理。
是不是做了父母.對自已的孩子總有份偏心呢?
「侯爺快去換件衣裳吧!小心身上的酒氣熏了孩子。.
徐令宜「嗯」了一聲、還是抱了謹哥兒半天才去淨房。
十一娘讓顧媽媽端了溫水進來給謹哥兒擦了擦臉。
顧媽媽在一旁笑道「我們侯爺、看見謹哥兒眼睛都笑起來.不知道有多喜歡呢!」
十一娘拿著帕子的手微微一頓.半晌才低聲道:「這種話.以後別再說了一一孩子多是持寵而嬌。可別把他養成個嬌橫的性子才是!」
顧媽媽是鄉野出身、並沒有多想。笑著應「是」,奉承十一娘:「夫人這樣.比得上盂母了。聽說她為了孩子.曾經搬了三次家呢!」
十一娘聽著笑道:「孟母可比不上。不過要跟盂母學一學。你們可別陰奉陽違的,到時候孩子看見我嚴肅,在我面前一個樣;看見你們溺愛.在你們面前又是一個樣。到底難成氣侯.毀了他的一生。」
顧媽媽忙道:「夫人放心.您有什麼吩咐.我一定不會違逆的。」
十一娘笑著點了點頭。
既然出了月子,每天的晨昏定省就不能免了。
第二天一大昌,十一娘帶著抱著謹哥兒的顧媽媽去了太夫人那裡。
太夫人見了嗔道:「你這孩子,這麼急幹什麼?先把身體養好再說」攜了她的手坐到了炕上。
「不過是從正屋到您這裡。」十一娘笑道.「不惹事。何況天天在床上躺著,人都要發霉了、
正好走動走動。
「就是走動,也不用這樣早。」太夫人說著.示意顧媽媽把謹哥兒抱到自己面前「我知道你們孝順,可孝順有千百種,晨昏定省是一種,你把身體養好了,照顧老四、教養子嗣、主持家饋讓我能安安心心的頤養天年,這也是一種。」說著,把謹哥兒抱在了懷裡.「你聽我的話.先好好養上三、五個月.將身子骨好一些了,再來給我請安也不遲。
十一娘聽著有此羞慚。
自己病著,家裡的事全擱在了太夫人的身上。認真一想.她的孝順到流於表面了。
她臉色微紅、低聲道:「娘說的是.」
太夫人見了笑著微微頜首,低頭看睜著眼睛的謹哥兒:「瞧這雙眼睛,又黑又亮.不知道有多精神。、
一旁的杜媽媽見十一娘面露尷尬,忙湊趣似地道:「可不是。我越瞧越覺得像侯爺小時候。,正說著.有管事的媽媽來請太夫人示下。
十一娘起身告辭。
太夫人卻要留了謹哥兒:「……你好好去歇了吧!謹哥兒給我作個伴。」十分喜歡的樣子。
老人都喜歡孩子.謹哥兒又是家裡最小的。
十一娘想到五夫人正懷著身孕……
說不定那邊生了.太夫人對謹哥兒的關注又小了些。
她心裡雖然捨不得.又不忍讓太夫人傷心,只好反覆叮囑顧媽媽、
萬三媳婦、紅紋、阿金等人好好照顧謹哥兒.自己曲膝行禮退了下去。
出了門,烏雲密佈.一陣北風刮過來,有些刺骨的涼。
「看這樣子.怕是要下雪了。「琥珀望了望天。
十一娘掖了掖披風,笑道:「瑞雪兆豐年。我們正好可以賞雪景。」說著,往後院去,「我們去看看五夫人吧一一她妹了身孕。從產我在月子裡.不便拜訪,如今出了月子.怎麼著也要去看看才是。
「是!」琥珀應著、扶著十一娘去了五夫人處。
五夫人看見她有些意外,客氣地把她迎到臨窗的大炕上坐下,讓小丫鬟上茶點。
十一娘笑道:「歆姐兒呢?怎麼沒見歆姐兒?、
聽到有人提起自己的寶貝女兒.五夫人的表情都都緩了緩.笑道「她是個坐不住的,定媽媽陪著出去玩了!,十一娘就問起她的身體來。
「我這次和上次截然不同。」五夫人笑道,「上次吐得不行,這一點反應也沒有。我挺好的。」又道,「你身體不好.這些事就別操心了.還是養好身體要緊。
兩個人寒暄了半天,歆姐兒回來不知道為什麼,有些鬧情緒,讓她叫人也不叫,還吵著要五夫人抱。
十一娘就告辭回了屋。
竺香迎出來:「正想去找您一一林大奶奶來了。知道您去了太夫人那裡,等了您有半炷香的功夫!.
十一娘有些驚訝、快步進了屋。
林大奶奶看著迎了上來,不待十一娘開口已笑道:「我是個沉不住氣的.知道仲然中了舉,就立刻跑來告訴你了!,這樣說來、林家也知道了。
十一娘笑道:「既是你外甥、也是我們家大姑爺。
我們同喜.同喜。」
林大奶奶聽了掩袖而笑:「我們兩個倒像王婆似的.自家誇起自家的來。」
兩人相視一笑.在西次間臨窗的大炕坐下。
林大奶奶就說起邵仲然如何孝順、行事又如何的穩沉來。
十一娘明白了她的來意,也順著她的話說。
林大奶奶見十一娘言辭誠懇、心中微安。
李霽的婚事弄得人皆盡知。別人不知道.林大奶奶心裡卻很清楚。
要不是當初她插了一手.李霽說不定就是徐家的女婿了。雖然她覺得邵仲然不比李霽差,可現在李霽指成名就、為世人所熟悉知。邵仲然畢竟少了一份認同。她怕苦十一娘心裡不舒服.親自來向十一娘道喜.也有報信的意思。
十一娘想著既然滄州那邊有邵仲然的消息過來.更應該有慧姐兒的消息,說了說邵仲然.就轉移了話題,問起慧姐兒來:「…「.她還適應滄州生活吧?」
「鄧家原和邵家是通家之好。」林大奶奶想起女兒眼角眉梢已滿是喜悅、「她也算爭氣。去了之後孝敬公婆、尊敬丈夫,與族裡的嬸娘、妯娌們處得也很好.鄧老太君不知道有多喜歡她。別說是我了.
就是慧姐兒的舅舅、舅媽們都嚇了一大跳.沒想到她能有今天的。」
「孩子在父母眼中總是個孩子。」十一娘笑道,「實際上離了你.她有主見的很。.
「可不是這個道理。」林大奶奶聽著直點頭.說起貞姐兒…你也放放手了。」又道,「我還指望著她早點嫁過去,我們慧姐兒也有個伴。
十一娘主要是擔心貞姐兒太早生產一一她自己就遇到了這樣的坎。卻不好跟林大奶奶說。她身邊的女孩子多是十四、五歲就嫁了.說多了,大寨不免會覺得她奇異。她笑道:「正教她怎麼管家呢!」
「你例會說我,輪到自己,和我一樣了。,兩人說著,笑了起來。
有小丫鬟進來:「夫人.湯藥煎好了。.
林大奶奶聽著就站了起來:「那你先喝藥吧!我去太夫人那裡.也和她老人家絮叼絮叼去。
十一娘這樣一圈跑下來.也的確感覺有點累。笑著送了林大奶姐出門,吩咐竺香送林大奶奶去了太大人那裡.自己回屋喝了藥.換了件衣裳,沉沉睡去。
再睡過來、十一娘眼角的餘光就瞥見了睡自己枕邊的謹哥兒。
她忙坐了起來,對在床邊服侍的秋雨道:「六少爺回來.你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秋雨忙道:「太夫人見您睡得熟,不讓我們叫。」話音剛落,有小丫鬟隔著簾子道:「夫人,甘老泉家的來給您問安!,自從甘老泉私下為三爺在燕裡置了宅子以後,十一娘都有拿不準某老泉到底在山陽多一些還是在燕京多一些。
「請她進來吧!」十一娘依在迎枕上、懶懶地道。
小丫鬟應「是」,打了簾子.甘老泉家的進來給十一娘磕了三個頭:「快過年了,三夫人派奴嬸兩口子領著人回燕京給太夫人、侯爺送年節禮。奴嬸進來給夫人磕頭.問個平安。」
十一娘讓小丫鬟端了機子她坐.問起三夫人倆口子的情況來。
「老爺、三夫人都好。」甘老泉家的笑道.「就是想起大少爺和二少爺的婚事還沒個著落、說起來就長吁短歎的傷心一番。.
十一娘不由猜測甘老泉家的進內院問安是不是受了三夫人所托.催他們幫徐嗣勤兩兄弟快點訂門婚事。
思謀忖間.那甘老泉家的笑道.「還好前些日子三爺的上峰做媒把鄰縣方縣今的嫡長女許配給了我們家大少爺!,十一娘很是詫異。
三夫人不是一心一意要求高門女為妻,怎麼突然又答應上峰保媒.給徐嗣勤娶了個縣令的女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