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五娘聽說錢公子沒有考中,忙問羅振聲:「那四姐夫呢?大哥呢?」
「大哥和四姐夫都考中了。」羅振聲道,「而且四姐夫比大哥考的還好。」見姐姐臉色發白,他不由安慰五娘:「姐夫也不過是這次沒考中,多考幾回不就中了。我和大哥去看榜的時候,還看見好幾個比父親年紀還大的人喝大哥是同科呢!」
五娘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把他給攆了出去。
羅振聲不知道直接哪裡又把姐姐給得罪了,訕訕然出了門,迎面碰到琥珀。
「四爺,地錦姐姐可好些了?」
羅振聲不由眉頭微蹙:「呀不知道是怎地了?到今天還沒有好利索,我說給她請個大夫,她又說大姐去了,母親心裡不高興,知道了只怕會怪她多事。你要是有空,就去看看她。也免得她天天躺在床上怏怏的。」
琥珀不由掩袖而笑。
不怪大家都說四爺好脾氣……
「您來看五小姐啊?」十一娘這段時間天天被大太太帶在身邊,她們這些做丫鬟的反而沒什麼事可做,琥珀閒著無聊,和羅振聲說話。
羅振聲點頭:「五姐夫落榜了。我來安慰安慰五姐。」
琥珀笑道:「四爺真是細心……」
家裡的丫鬟都喜歡喝羅振聲說話,羅振聲也喜歡喝丫頭們說話。
他就琥珀閒聊起來:「……你看我大哥,大嫂吧他照顧得多好。再看錢公子,聽他說,進場的那天早上為了省一兩銀子的僱車錢,差一點遲了……」
「是嗎?」琥珀笑道,「那錢公子能到國子監讀書,還是很了不起的!」
羅振聲點頭:「我也這樣跟五姐說……」
兩人七七八八地說了一大堆,直到羅振聲屋裡的丫鬟找來才各自散了。
晚上十一娘回來,琥珀酒和十一娘說起這事來:「……說起來,錢公子落第全因家境太貧寒的緣故!」
十一娘認為錢明沒有考上的大部分的原因是花在其他地方的心思太多了!
不過這樣,五娘肯定很失望吧?
她正思拊著,濱菊提了熱水進來:「小姐,三老爺來了?」
「這個時候?」十一娘很是吃驚。
濱菊點頭。
琥珀立刻道:「我去看看。」
十一娘點了點頭。
待她梳洗完了琥珀才回來,不住地笑:「三老爺也派人去看榜了。直到大爺高中了,十分高興。特意跑來指點大爺怎樣參加殿試呢!~」
十一娘不由失笑。
第二天一大早,十一娘去給大太太請安得時候,大太太就把三老爺來的事告訴了她「……你看,親就是親,叔伯就是叔伯,要不是你三叔家兩個孩子年紀還小,又沒女婿,他由怎麼會來指導你大哥。要不然,你大哥是『振』字輩裡的第一個過了會試的,怎麼不見你二叔來跟你大哥囑咐幾句?」
意思是說二老爺不來指導羅振興,是因為有個女婿和羅振興會同殿競爭,二老爺把親生的女兒看得重,所以把女婿也看得重。而三老爺之所以來,是因為目前羅振興和羅振開、羅振譽沒有利害衝突。
大太太說這樣一番話是想告訴自己,只有羅振興才是自己的大哥吧?
十一娘偌偌承「是」。
大太太臉上閃過滿意之色。
到了殿試的那天,大老爺和三老爺親自送羅振興去了東華門——羅振興會在太和殿裡參加殿試。
第三天,殿試的結果出來。
余怡清中了探花,羅振興二甲第十名。
羅家舉家歡慶,弓弦胡同這邊雖然沒有披紅掛綠,但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無掩飾的笑容。羅大老爺在祭祖的時候也不禁喃喃地道:「羅家又可以興旺四十年了。」然後給自己的同窗好友寫信,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
永平侯在第一時間送上了賀禮——碧玉鑲白墨床。
羅振興非常喜歡,還寫了一封信去表示謝意。
三老爺則囑咐他好好讀書,準備接下來的庶吉士考試,還時常來這邊檢查羅振興的課。
考上了庶吉士,就意味著羅振興能留在燕京,考不上,羅振興就會被外放,兩個不同的,意味著兩種不同的仕途!
羅家充滿了緊張的氛圍,大家走過倒座房時腳步都會不由的放輕。
自己在緊要關頭,大太太也沒有忘記錢公子。
不僅在國子監附近給他租了個環境優美的院子,還讓杭媽媽的兒子杭新才帶了兩個小廝、兩個婆子過去服侍。
沒幾天,就到了四月二十二日元娘出殯的日子。
十一娘被大太太留在了身邊,羅振興天沒有亮就和二太太、三太太,還有羅振達、羅振聲、羅振開、羅振譽、余怡清、錢明、大奶奶、三奶奶、四娘、五娘、十娘等人去了徐府。
大太太就讓十一娘幫她張羅著送太夫人壽辰的禮物。
壽山石盆景一對,天藍釉百折花囊一對,豇豆紅福祿壽三星翁一尊,青花釉裡紅太白翁一尊,青釉梅瓶一對……
十一娘和許媽媽忙了一個上午才把這些東西裝好。
大太太就問十一娘:「大奶奶讓你做的兩雙圓口青布鞋你可做好了。」
「坐好了。」倒不是十一娘對大奶奶給她的單子十分熟悉,而是這雙鞋的尺寸她從來沒有做過。
大太太點頭,讓十一娘把鞋拿過來,然後指了屋裡的東西:「這些事我們羅家送的。你也要表表你的心意才是。」
如果沒有小院的事,這樣做自然會讓人覺得貼心暖意,可現在……十一娘想到小院時太夫人看自己的眼神和給元娘弔喪時太夫人看自己的眼神,覺得這樣太過刻意,只怕太夫人並不會領情。可她又不能反駁大太太——畢竟所謂的讓自己進府,只是推測和傳言,誰也沒有當著她明言。
到了晚上羅振興回來,大太太少不得要詳細地問元娘葬禮的事,自然又哭了一場,大老爺在一旁好生安慰了半晌,大太太這才略微好一些,由落翹服侍著歇下。
第二天,大太太吃過早飯正差人把給太夫人的壽禮送過去,禁衛軍虎威營任都指揮使王大人親自帶著王琅登門拜訪。
因為姐姐去世,她們要服大,守九個月的孝,因此五娘和錢公子的婚事只能等到冬天再議。
沒想到,王家卻在這個時候來了!
如果要是等不得想就此一拍兩散就好了。
十一娘忙差了琥珀去打聽王家人來都說些什麼?
琥珀卻回來道:「……王家的人說,想十一月二十八就下定。」又笑道,「珊瑚姐姐說,那王公子身材高大,儀表堂堂,出手闊綽,雖然言辭間很是倨傲,但想他身份尊貴,有些脾氣也是常理。」
十一娘卻聽著心裡發涼。
五娘卻是十分的氣憤:「又不是什麼金枝玉葉,怎麼就這樣等不及?剛服完大就下定!」
紫薇和紫苑自然是要勸五娘的:「姑爺如今能安心的讀書了,金榜題名指日可待。到時候,您誥命、前程都有了,怎是一個有名無實的國公府可比的。我們府不也沒有爵位,可這日子不照樣過得滋潤!」
五娘聽著卻臉色不變:「不對……」
紫薇和紫苑不由面面相覷,不知道五娘是什麼意思。
「母親那麼不喜歡楊姨娘,怎麼就會因為楊姨娘死了就善待十娘呢?」她目光炯炯,「而且,我能感覺的到。當初那位姜夫人分明看中的是我……」
紫薇和紫苑聽著大驚失色:「您是說……可王公子看上去十分體面……」
五娘就笑起來:「這日子還長著,我們走著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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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太夫人聽說羅家送來的壽禮裡面有十一娘親手做的兩雙鞋,特意讓魏紫找出來。
是兩雙很普通的青布圓口鞋,但看上去卻比平常所見的青布圓口鞋顯得光鮮亮麗很多。
太夫人微怔。
魏紫已驚訝得道:「太夫人您看。」說著,拿了眼鏡給她。
太夫人仔細一看,這才發現,原來那鞋綁鞋頭上全繡著同色的福色。
「心思真是巧!」魏紫拿了另一隻仔細地打量,「這樣若隱若現,可真是漂亮!」
大太太拿在手裡半晌沒有說話,卻吩咐魏紫:「你去幫我把針工局的牛嬤嬤找來。」
待牛嬤嬤來了,太夫人就指了鞋問:「你幫著看看,哪裡出的青布?哪家的絲線?能不能看出來是什麼時候做的?」
如果自己的大姐死了她還有心情做鞋,那……
太夫人想著,心裡不由冷笑一聲。
牛嬤嬤仔細看了半天。笑道:「布是淞江的三梭青布,宮裡用的也是這樣的青布。絲線看不出來是哪家的,但肯定是從江南來的。至於是什麼時候做的鞋,真不好說。看著挺新,可要是仔細保管著,有些做了餘年的鞋也能看上去像新做的。」
太夫人聽了不免有些失望。和牛嬤嬤說了幾句,就露出了倦容。
牛嬤嬤立刻機靈地起身告辭。
太夫人少不得讓人打賞,送了牛嬤嬤回宮。
杜媽媽就安慰太夫人:「……她年紀還小,又是庶女,自然得聽嫡母的話。有些事,等她嫁過來了,您慢慢教就是了。」
太夫人就歎了口氣:「我倒是希望我多心了!」
「怎麼是您多心呢?」杜媽媽就笑著給太夫人斟了一杯茶,「羅家突然塞了個媳婦給您,您想仔細看看也是正理嘛!」